暗处的较量
龙牙战船上,石九背靠着船舷坐在甲板上,有风吹过甲板,将石九的衣衫和头发微微扬起,倒是令人清爽了不少。
此时距离石九和玲珑公主返回三石岛已经有三日。
在玲珑公主返回三石岛的第二天齐敬芳便带着学院此次前来历练的学员们乘坐龙牙战船返回了帝都。
按照原本的计划,此次历练至少需要持续半年的时间,但出了三石岛这样的事,后面的历练只能是被迫取消。
对学院的这个决定,无论是朝廷还是学员所在的家族都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只是在返回的路途上,帝国军方不约而同的加强了巡守的兵力。
龙牙战船最上层的一个房间内,玲珑公主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
自己失踪这几日后的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清楚了,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离开帝都就遇到了这样的危险。
也是经过此事,玲珑公主心中隐隐明白了自己为何经常见到父皇在御书房内轻轻的叹息。
‘原来,皇家虽然看起来高高在上,但也有人敢对皇家的人出手的啊!’玲珑公主心中有些自嘲的想到,低头间瞥见甲板上石九的身影,目光不由得顿了顿,眼前又忽然浮现出当日在三石岛上石九为救自己和那群黑衣人拼命厮杀的一幕,想到在自己落水前石九喷出的那一口鲜血,玲珑公主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日,有一滴血溅在了那里,石九的血。
不知想到了什么,玲珑公主回头向房间中的桌子上看去,那里有一把短剑,是自己生日的时候父皇送给自己的,自己平日里爱不释手,一直随身带着,除了父皇之外,再也没有一个男人碰过这把剑,就连一直疼爱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可在无名海岛上那几日,石九一直在用这把剑杀鱼,后来还用这把剑砍过树,用的十分顺手。
玲珑公主伸手将桌子上的短剑拿起,“噌”的一声剑身出鞘,眼前泛起一道寒光。
‘这真的是一把好剑!’玲珑公主心中暗暗想到,被用来连着剥了几天的鱼虾,又砍过树之后,剑身上面没有一丝瑕疵,仍然清亮无比。
此时的短剑早已经被细细的擦拭过,若不是知情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把名贵的短剑居然被用来连着杀了几天的鱼,后来甚至还被用来砍过树。
‘不过,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不管怎么掩饰,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玲珑公主轻轻的一叹,挥手将剑身收回了剑鞘,惊鸿一瞥间,剑身上两个小字出现在眼角,那是这把剑的名字,‘如意’。
短剑‘如意’。
在玲珑公主在船舱内叹息,石九在甲板上发呆的时候,帝都内却是暗流涌动着。
李相府。
作为大秦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相,李相的府邸就在皇宫边上,紧挨着皇宫,在这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一座宅子不仅占地极广,内里的装饰更是理所应当的奢华无比。
李相的书房内,南宫家在帝都的主事人南宫延正端坐在一张紫檀木的靠背椅上,案几上那一盏名贵的春茶和精致的点心也没能让他紧皱的眉头有一分舒展的迹象。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么?”南宫延开口道,声音中有些莫名的苦涩。
“怎么?你怕了?”李相端坐在书房的桌案后面,身上常见的文士长衫并没有让他此时的气势有几分随和,随着他的淡淡一撇,南宫延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那些可是。。。”南宫延畜生想要辩解什么,但接触道李相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后面的话又生生的顿了回去。
李相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既然做了便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你南宫家如此,外面的那些人也是如此,你说呢?”
“。。。是。”南宫延涩声道,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好了,”李相淡淡的说道,“该怎么做我已经说过了,路还是要自己走的,怎么选,那是你南宫家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说完,起身来到窗前,负手看向窗外的假山,上面正有两只小鸟在蹦蹦跳跳的啄食着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的窗子后面这片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正在看着他们,或者他们看到了,只是不认为这个人能够把自己怎么样而已。
南宫延看向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眼中满是犹豫与挣扎的神色。
向站在窗前的人抱了抱拳,南宫延缓缓退出了书房。
“看在你南宫家这段时间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刚走到门口的南宫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抬起的脚步不由得一顿,躬身站在了门口,“帝国经历两千多年传承至今,不是没有理由的。”
声音轻轻的传来,却如一道惊雷般落入南宫延耳中,南宫延身子不由得一颤,骤然抬头看向站在窗前的那道身影,突然间发觉那道原本熟悉的身影此刻好像隐在迷雾中一般看不真切。
“多谢大人。”南宫延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缓缓地向后退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李相喃喃自语道,‘都已经做了那么多年的老鼠了,现在又突然跑出来,不觉得太迟了么!’
声音落地,李相原本平和的眼中忽然泛起一道厉芒,假山上的几只鸟雀似有所觉,惊叫一声,展翅飞向了半空。
大街上,南宫延端坐在马车上,心中在不断的思量着临走前李相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几个呼吸后,南宫延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中再无犹豫、迷茫之色。
“来人,”南宫延的声音透过车窗上的帘子稳稳的传出来,跟随在一旁的小梁立即躬身上前,说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把白子良叫来见我。”南宫延沉声道。
“是。”小梁应了一声,身形缓缓的退到了马车一旁。
南宫府。
一身青衣的白子良此时正在南宫延的书房内静静的站着,来南宫家这么长时间让他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凭着机智和狠辣的手段得到了南宫延的赏识,如今已经掌握了南宫家在帝都的外围势力,虽然这些人多是一些地痞流氓和小混混这样的角色,但这样的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帝都各处,可以说是南宫家安插在帝都内的眼睛和舌头,有他们在,帝都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南宫家都能了如指掌。
也是凭此,白子良如今在南宫府上的地位仅次于老梁,早已经成为了那些下人眼中高高在上之人。
“之前吩咐你的事情,现在可以开始了。”南宫延端坐在桌山后面,向白子良沉声道。
白子良闻言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原本清秀的面容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想要打盹的狐狸,然而眼中的精光却是狐狸所没有的,然而这种目光只持续了刹那,一闪而逝,就连一只关注着他的赵横也没有注意到。
“是。”白子良轻声应道,面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淡。
“叔父已经决定了吗?”一旁的赵横沉声问道。
南宫延闻言轻轻的叹息一声,似是自语道,“大势之下,由不得我们再怎么样了!”
声音中居然有淡淡的萧索之意。
赵横闻言怔了怔,深深地看了南宫延一眼,不再说什么。
白子良则向南宫延拱了拱手,缓缓的向门外退去。
外面,帝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两边摆有摊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大小小的巷子里面也有小贩在挑着担子穿梭不停。
只是在这繁华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经常在街头巷口晒太阳的小混混们开始‘勤快’了起来,以往踹三脚都不带挪窝的人如今却是每日里在周围的大街小巷里到处转悠,看到漂亮姑娘走过也会吹声口哨调戏一番,然后在那姑娘的尖叫声中嘿嘿笑着远去。
出了这些小混混外,平日里经常蹲在街角的那个老乞丐这两天也不见了,昨天换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但一看就不像是乞丐的半大孩子拿着个破碗蹲在那里,今天早上开门再看,昨天的那个半大小子又换成了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粗俗汉子,看那干瘦干瘦的模样,怕是有几天没吃饭了。
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巡城司的人又拖出来一具尸体,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几乎将周围巷子里的苍蝇都吸引了过来,嗡嗡嗡的围着尸体乱飞个不停。
老张头打开家门刚好看到巡城司的人抬着尸体从自家经过,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差点没把他给熏个跟头。
抬头瞅了眼破席子里的那具尸体,老张头隐隐的看到了一只发黑的手,那只手上的中指缺了一截,是以显得两边的食指和无名指有些突出。
老张头认得这只手,确切的说,是认得这只手的主人,那个经常蹲在街角的那个老乞丐,老张记得自己还给过他两个铜板,那老乞丐就是用这中指上缺了一截的手从破碗里捡起了那两个铜板,去街上的馒头摊上买了一个大馒头。
轻轻叹息一声,老张头转身关上了大门。
‘这是第几个了?’老张头嘀咕道,‘好像是第四个了吧!之前好像也有过这种事,那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应该是现在的皇帝登基那一年。’
都说秦人是骄傲的,因为大秦有天下最强的士卒,他们有骄傲的资本;而事实上,相比于外面的那些人,帝都里的人无疑是更加骄傲的,因为他们见过的东西永远要比外面的人多一些,这其中,就包括那些上层贵人们互相倾轧的事,虽然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但只要想想这件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心中便油然的比别人多了一份优越感。
有些事情,看得多了也就看得淡了,现如今帝都中的百姓们便都是这种心态,即便是上面的那些贵人们斗得你死我活的,只要打雷不落到自家房顶上,他们都能泰然处之,颇有一种‘身在风浪中,稳坐钓鱼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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