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云书横渡虚空,很快来到意家余党在幽冥地域深处创建和发展的领域。他隐身在领域上方,像是融入了空间一般,无人能够察觉,他却迟迟没有举动。他面色平淡,眼眸深沉的看着下方,仿佛威严如昔。但他心里却宛如遭遇重击的镜子,自从看了一眼三生石,就再也无法真正冷静无痕。
三生石让人看到的画面,就如同让人转世投胎到画面里亲身经历一遍。
不管那是前世还是今生,墨云书那一眼看到的几十年,就是他实打实亲身经历了一遍的几十年。
即使他道心坚韧,迅速强迫自己冷静理智,甚至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但是他刚刚经历过自己害死墨恒的一幕,他的情绪怎么可能还真正冷静无波!那是他唯一承认的儿子,他头一回爱上的少年,哪怕忤逆了他的威严,在人前落了他的老脸,甚至公然杀死他的庶子,他都没舍得责罚一下的心上人!
墨云书久久不动一下,双拳握得再用力,也抹不去脑海中狠狠烙下的那抹印象。
那印象强迫他看着他做过的一切,他仿佛突然间对上了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的趴在门缝向外看的眼睛,他知道那双眼睛渴望父亲高于渴望院外的风景,他想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出现在院外,那双眼睛是惊慌还是欢喜?这样一想,突如其来的针刺酸楚刹那间充满肺腑。
他还没来得及回味这种他从未尝过的陌生情绪,突然又看到,当他一声呵斥将墨恒从高空震落,断了墨恒最后一线逃生机会时,墨恒那双本来可以黑亮孺慕的看着他的眼中,只剩下死寂的悲哀绝望和刻骨的怨毒恨毒!若是现实中,他怎能忍受他的恒儿如此看他?
猛地又一丛火焰升腾,将那具他挚爱珍惜到连拥抱都不敢轻易用力的身体烧成惨淡的骨灰……
他几乎恨不得将那画面撕碎,但那画面偏就如此残忍,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毁掉这一切。
两双眼睛就在他脑海中的火焰里交替浮现。
那双渴望见到父亲的单纯眼眸让他尝到后悔和心酸的陌生滋味;那双再也没有半点温情和期待,只剩下森寒冰冷的怨恨的眼眸,也让他身冷心惊。
他像是遭受了无药可医的噬骨诅咒,遇到了道经中警示世人的如幻心魔!他晋升了返虚境界又能怎样?仙人有了杂念尚且难得清静,更何况是他?他从没想过,他墨云书晋升返虚境界的过程中没有遭遇心魔,偏偏在晋升之后巧遇三生石的大机缘中尝到此等恶果!
若是仅仅如此,墨云书还能庆幸,今生未晚,还能重新与恒儿共度长生。那么他也就不至于如此苍凉寒冷。然而,偏偏理智时刻提醒着他,那画面里的墨恒与现实中墨恒有着让他无法忽视的差别!
这让他毛骨悚然——比他历经九死一生的危险更让他心悸。
他甚至有点不敢想象墨恒有没有像他一样看过三生石。
如果没看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墨恒在他忽视了的短短两年时间里变化那么大?
如果他看过,以墨恒敢爱敢恨的刚烈决绝秉性,在得知自己前世死在他这个父亲手里之后,又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委曲求全、承欢膝下?更遑论对他这个父亲动心动真情到难以自拔的地步……
岂不见画面中墨恒明明对梁弓宜爱若至宝,如今现实里却对梁弓宜百般亵玩折磨羞辱!
这个念头一起,墨云书如堕冰窖。
“恒儿知道了什么,他必然知道了什么……”
墨云书从头寒到脚,威严沉稳的面庞逐渐有些苍白。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口越来越闷,像窒息一样,让他浑身都僵得厉害。
他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从未体会过,心疼?没有疼痛感,但就是难受得厉害。
这才是心如刀绞,感觉不到疼痛,其实已经麻木无知。
“怎么不去灭除意家余党?”
乾坤玲珑塔中,墨一儒有些疑惑的问。他如今是灵体之身,没有血肉的护佑,哪怕他道行高深,在这幽冥地域中现身的话也难免有害无益。他甚至没有大范围探出神识浪费精神。
墨云书沉眸不动,神识猛地往下扫探漫延。
然后抑不住僵硬的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意家竟然将‘青莲道叶大阵’隐藏着完整传了下来,我本还以为这座阵法在当年意家遭逢变故时就已失了传承,现在看来,意若秋当时没有对我说实话。有‘青莲道叶大阵’在,哪怕你我联手,一时三刻也动不了他们,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机会带着传承逃脱。这幽冥地域里毕竟还有其它返虚强者存在,觊觎于青莲道叶大阵的绝不可能没有,这些意家余孽能够安然存活到如今,不是那么简单。”
墨一儒皱眉,也将神识完全铺展开去,随即感受到幽冥地域对他灵觉的侵袭,急忙收回神识,抚须点头道:“果然是夜长梦多。这些年来,我不宜进入这幽冥地域中寻觅追杀,你则道行不足以应对领域之力,再者墨府也需要你来坐镇。倒让这些余孽趁机长成了气候。”
意家将这里发展得的确很不错,领域大而不空,四处都有修行强者的气息。
意家独门大阵“青莲道叶大阵”也布置得十分严苛和完美,躲在阵中的人,即使日日夜夜都要面对凶兽异禽的袭击,也完全可以安枕无忧。
意家的“青莲道叶大阵”主防御,取意于“圣人披莲叶,万法不沾身”。
墨府的“生灭云光大阵”主杀伐,取意于“云生云灭,刹那轮回”。
两者都是从一个师父那里传承下来的。
传说当年,意家先祖和墨家先祖同在一位道人座下听讲,道人收两人为徒,传下莲叶和道云两宗宝物。意家先租摘了莲叶,得了青莲传承;墨家先祖坐了道云,得了逍遥传承。这两种传承都极为玄妙,无限逼近于长生仙法。
真正完整的仙法都在仙派之中,这两种传承已是世间难觅。
两家本是一样,彼此不分优劣,可惜道人突然遭遇偷袭,羽化之前留下了一枚残破的玉印。
那玉印被意家先祖抢先拿到手中,墨家先祖没能得手,又查出是意家先祖害了道人,意家先祖则污蔑墨家先祖贼喊捉贼。两者谁都说不清楚,从此势不两立,一代代下来,仇恨越来越大。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传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掉牙的故事,当年究竟实情如何,现在谁能知道?
人心难测。
就像如今,墨云书静静看着下方的领域,似乎在琢磨怎样才能轻易将之瓦解,但他内心究竟在想什么,近在咫尺的墨一儒也不可能知晓。
“是我鲁莽心急了,晋升返虚境界之后就贸然来到这里,势必要碰壁而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墨云书面色苍白却威严如常的淡淡说着,转身抬手一划,踏入空中,横渡远去。
在他身后的下方,“青莲道叶大阵”的最中心神庙之中,一位须发皆白、半身瘫痪、双眼却清亮幽深的老者身边,正安安静静的盘膝坐着一位清俊雍容的蓝衣少年,赫然正是墨恒!而墨云书先前掐算出的墨恒所在的方位,他若是亲自过去验证的话,就会发现那里正有一位强者等着他。
那个方向的尽头是幽冥地域中一位返虚境界强者“碧落王”的所在领域。
幽冥地域中自称“幽冥王”的强者很多,当年制住梁弓宜,潜入仁圣尊王洞天中的所谓幽冥王只不过是偶得秘密却无缘至宝的倒霉鬼罢了。真正堪称的幽冥王的人有三位:碧落王、黄泉王、阴山王。
碧落王在地面上有一位传人,正是险些死在墨云书手中的武瑞城。
……
“你父亲走了。”老人瘦骨嶙峋的手掌从一朵栩栩如生的青玉莲蓬上拿开。
“是的。多亏您老未卜先知,给了晚辈指点帮助,否则墨云书知道我在这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以后也麻烦无数。”墨恒微微笑了笑,毫无顾忌的直呼其父名讳,对老者的态度则是不卑不亢却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
“呵呵,这算什么。你是真正的意家血脉,哪怕姓墨,一身气运也与墨家相左。小姐虽然单纯糊涂了些,被你父墨云书蒙骗,但大事上还是明理的。我若不是倚老卖老,还得称你一声小主子。”
“您老莫再折煞晚辈。”
“我这么些年一直压着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也是倚老卖老惯了。那咱就继续说……那叛徒被其妻拿捏得老老实实,其妻又是贪婪无度愚昧不堪,两人都算不得什么人物,当年谁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却偏偏就是如此渺小可笑的两个东西,竟成为墨老贼偷袭老祖的发难之机。”
“……”墨恒沉静的听,一言不发。
“意家功法传承、秘术典籍、历代积累的珍藏资源,都被老祖亲手毁灭成灰,没能及时毁掉的则被墨老贼劫掠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能剩下来。还好老祖精通卜算术数,尽管被人蒙蔽了天机,却仍旧有着心血来潮的感应。所以提前将意家的机密传承给了小姐,又将‘青莲道叶大阵’给了我。不过,小姐并不知道我已得大阵传承,否则后来必然瞒不过墨云书。我也不知意家的机密传承是什么,若是小少爷已得小姐传承自然是好,没能得到也无须挂怀,老头我将这里打理得妥妥帖帖,你只需全盘接受,自成一方霸主。”
机密传承?莫非就是那替他挡了一劫,让他穿梭重生回来,然后就灰飞烟灭的红莲圣印?
墨恒刹那间心如刀绞,若是母亲死前没有将红莲圣印传给他,是否也能得以重生?
墨恒干涩的咽了咽喉咙,忍下眼底的湿热,笑道:“您老道心清静,看得通透,不被世俗所扰,自然能得得老祖信任看重。”
老者没有道破他的失态,摇摇头,笑着继续道:“我曾救过老祖,也曾得老祖相救,说句大话,我们也算是亦仆亦友,我能活到现在,就是按老祖所言,将魂魄寄托这青莲道叶大阵的阵心之宝中。”
老者指了指青玉莲花,“这阵心之宝却又依托于意家气运。意家气运的根本则在意家血脉。小少爷你现在是意家唯一的血脉传人了。若是你没了,这意家气运就失了主心骨,数年之间必定消散一空。没了意家气运,自然也就没了这阵心之宝。那样的话,老头我也死期将至。”
墨恒有些动容。
老者叹息道:“我也是依仗着阵心之宝,才能分神化念,在外面附体于一老耄,化名‘药王道人’,收了杨彪为徒。杨彪是小姐挑选的人,我本来还有点不放心,怕又是墨家的奸细。后来亲自教导,确信他没有二心,身份也当真清白,才将老头我的师门传承给了他。”
墨恒微微一惊,转眼就将种种前事想了一遍:“原来如此。”
老者道:“杨彪那孩子,憨厚朴实,忠诚勤恳,的确是当我徒儿的料,资质差些也没什么,有‘土遁古符’护着他,他至少也能活个三百来年,足以将传承继续下去。二来他宠辱不惊,小心谨慎,小姐又别无选择,只有他才可以进出墨府不受怀疑。可惜墨府太过严密,墨云书也是个枭雄人物,我不敢妄动,并没有对杨彪说出真实身份,免得他露出马脚,只由着他到处挖那些低阶灵药,送进墨府让你补些身子。”
听到这里,墨恒又有疑惑,自己前世除了墨府,怎么却没得到老者的消息,除非……老者已亡。
老者或许太久太久没有这样说话,拉着墨恒自言自语的诉说了很久。
墨恒笑着认真的倾听,只觉这里是除开虎玄青身边之外的唯一一处清静。
许久许久,老者突然顿住,转头看墨恒,却见他不仅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正咧嘴笑得欢,这让老者心里蓦地一酸,谁能想到,当年也算一方霸主的意家,唯一仅剩这一血脉,小小年纪竟必须日日夜夜做戏才能自保,数年如一日,谁能不累?
墨恒本就是极为敏感的,又有须弥宝镜护佑灵魂,随着他修为提升,越发能够敏锐洞察到别人对他是好心还是歹意了。前些日子他晋升到化神高阶,感知更加敏锐了一层,此时就感知到老者那压抑着的怜悯与慈和。
所以终于忍不住,问道:“秦老,您可知有哪个地方是上古时候就堪称秘境,只有妖王血脉能自由进出?”
老者脸色微变,深深的看着他:“小少爷,你想去找虎玄青?”
墨恒何等人物,但此刻被他暗含责怪的看着,一瞬间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仿佛面对严厉的长辈。微微脸红了一下,墨恒迅速恢复如常,认真说道:“秦老,我这一生,非他不可。我知道以我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以进入那处秘境。我是想问,怎样才能尽快晋升到返虚境界?”
老者看了他半晌,扔下两个字:“双修。”
墨恒嘴角一抽:“秦老,晚辈不愿有负于虎叔。”
老者对他喜欢上男人耿耿于怀,面上却平静得和刚才一样:“我给小少爷准备些炉鼎,都是貌美如花、修为深厚,小少爷既然得了墨云书的双修秘法,不放试一试阴阳和合的滋味,那可比阳阳相生更加美妙,小少爷不妨尝试尝试……”
墨恒简直想喷一口老血。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日子忙于新书的大纲、人物原型、章节发表,这本书没能顾得过来,连书评都不敢看,怕被骂(前几天真的是愁死我了),还好现在终于熬过去了。
这本书以后竭力(声嘶力竭的竭)隔日更,最迟也要隔两日更。
新书传送术:
邱予宁跨过末世,重生到两百年后,脑海里还有一卷古董竹简。身为弃儿,他谨慎认真,活得实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当成熟英俊的赵家家主霸气的表示想泡他时,他沉思过后帅气的接受,他也想泡他。他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爹,找个成熟全能型的情人太一举数得了。
……
赵承骏当年不得不将那个孩子当作弃子,此后派人秘密寻找多年,却再也没能找到。突然有一天,他头脑发白的找到了,看着床上,手都直哆嗦:他怎么会是我儿子?胎记呢,胎记呢?
……
邱予宁觉得老赵今天有点反常,以往酷帅狂霸拽的露出半块胸肌的衬衫现在扣得严严实实的,他想过去摸两把居然还被脸红僵硬的躲开。邱予宁风中凌乱:“老赵你别是想走禁欲路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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