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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然》苏软是颇看过几集的,加上苏家庄园一役,她对这种嚎叫就更为熟悉。心头微微一颤,循声远望,但见绵延起伏的丘陵之外,蜿蜒的黄尘道上,一架双辕马车正几近疯狂地飞驰而来,车夫是个月白长衫的男子,不时仓皇回顾,颠簸得发髻都散了,仍然只管拼命扬鞭策马,车后远远尾随着的,正是一群竖耳垂尾、青褐色皮毛的草原狼!
狼群似乎并不急于进攻,一幅成竹胸的样子,亦步亦趋,渐成跟踪合围之势,相形之下驾车的就显得过于业余了点,一味只知豕突狼奔,也不观察路况,马车并不平坦的小道上左摇右摆,飞落起伏,险象环生,看得苏软的心也揪起来。
“怎么办啊。”扯了扯天绯的衣袖,“他这样跑,早晚会摔…………………………死的。”
“摔”字刚出口,那马车就好像故意配合她似的,一侧车轮猛然陷进路边的沟壑,车身陡倾,转眼又教仍惊骇狂奔的马儿从沟里拽了出去,这一倾一拽,却害惨了驾车的男子,整个被巨大的惯性掀飞,只来得及“啊”了半声,就像戏园子里拧好了的手巾把一般,空中划了个怪异的月白色弧线,重重抡路边的草地上。
马车彻底失去了控制,车厢中传出女子的哭喊,上面居然还有一个!
苏软急了,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就往马车的方向跑,然而刚跑出两步就被抓着腰带拎了回来,转头,天绯正冷眼看着坡下的一切,若有所思。
“别抓啊,车上有,后面还有狼呢!”苏软跳着脚道。
“那又怎样。”天绯淡淡道,“狼也是要吃饭的。”
“什么?!”苏软垮了小脸看他,见他说得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想起这位爷原本就是《与自然》的主角,猫吃鱼狗吃肉,他眼里,狼咬肯定比咬馒头还正常。
“不管!不去就去!反正也活得辛苦,让马车撞死了,大家干净!”道理说不通便只好撒泼,知道他是不会让自己奋不顾身拦惊马的。
果然,便听见狐狸恶狠狠地耳边道:“敢!”
接着腰间的禁锢骤然松开,雪白袍袖从苏软身侧斜逸而出,转眼已十数丈外。车轮滚滚,势如风雷,激飞一路土石沙砾,马儿早已跑得不顾一切,冷不防前面路上却无声闪出颀长的影,衣袂狂飞,负手凝立,并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眼眸却透着无法言说的冰冷妖魅之色,霎时间凛冽深寒挟裹着摄心魄的肃杀之意,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再向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森罗地狱。
一声长嘶穿云裂石,刚才还癫狂奔跑的马儿忽然仰身立起,距离天绯十步之遥的地方硬生生刹住,前腿落下时,竟已顺势双膝跪倒。与此同时,远处的狼群也好像受到什么严重的惊扰和吓阻,不约而同地止住脚步,向这边观望了片刻,呜咽几声,然后齐齐转身急速离去。
天绯站路中央,安静又理所当然地面对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未曾伸过一个手指头。
苏软瞠目,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巴掌——用眼神也能拦惊马?狐狸,不当交警实是太可惜了!
飞奔下山坡,先跑到马车那里,掀开车帘,里面坐了个象牙色衣衫、温雅娟丽的少妇,虽然此时已经浑身瘫软,满面泪痕,脸色也惨白如纸,但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怎样啊?”苏软扶着车门问。
少妇惊魂未定,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眼泪却又流了下来,于是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苏软又走向那个呈“大”字型趴地上的男子,心里却是有点害怕的,看他刚才那个摔法,多半够呛,而且貌似还是脸先着的地,此刻,不定怎么血肉模糊呢。
男子的“大”字抡得很标准,整个平铺地上,比书法班培训出来的还有型有款,头发散乱,脸埋草丛里,吭也不吭一声。
苏软左右看看,想找个树枝或者小棍什么的捅捅他,但草原上又哪里会有那么方便的树枝,于是咬了咬牙,想要上前将他扳过来,却忽然被扯住了手臂。
是天绯,拦住马车之后他便一直站那里袖手旁观,苏软知道他的性子,原也没指望他能帮着照顾伤患,但此刻却好像忽然对地上的男子有了点兴趣,将苏软拉身后,自己走过去,伸出一只脚勾起了那的下巴。
这实不像是救死扶伤的动作,但他能如此,就已经不错了。
奇怪的是地上那虽然形状狼狈,脸上身上却并不见什么血迹和伤痕,只是双目紧闭,不言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摔坏了内脏。
“还活着么?”苏软从天绯背后伸出脑袋,问。
天绯面无表情,银白靴尖挑着那的脸,左右看看,冷冷道:“断气了,埋了吧。”
“埋什么埋!哪只眼睛看见断气了?!”担靴尖上的脑袋忽然睁眼说话,语气甚是愤愤。
苏软吓了一跳,定睛看时,那已经慢腾腾地爬了起来,转身之际还不忘将额际的一绺头发潇洒地甩向脑后,然后盘膝坐草地上。
“还好吧?”试探着问。
“甚好,甚好,多谢姑娘相救。”男子回头看着苏软,忽然展颜一笑,还别说,这样貌清秀,虽然灰头土脸的,笑起来当真好看得很。
“……真禁摔。”苏软讷讷道,“不过救们的不是,是他。”
说着指了指狐狸。
那目光移到天绯身上时,和煦的微笑却就变成了刻薄的白眼:“救的是不是他不知道,但刚才要埋的肯定是他。”
苏软吐了吐舌头,心里觉得这实不好相处,也有点为狐狸抱屈,天绯却对男子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神色。
“又白,还好么?”马车上传来少妇虚弱的语声。
“没事!玉啊,怎样?!”男子跳起来跑到马车边上,紧紧握住少妇的手,眼神关切。
“也没事。”少妇的情绪比刚才稳定了很多,看着男子,淡淡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儿子不肖,丢了就算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唉……”男子似乎有很伤心的事情,此刻百感交集,仰天长叹一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狐狸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阴郁,不知想什么。
“们……小孩丢了么?”苏软忍不住问。
“小姑娘,不瞒说,那缺德儿子从小骄横顽劣,日前因为犯错被教训,关了他几日,哪成想他竟然破窗而逃,不知去向了,夫最是疼他的,这逆子一走,几乎要了他娘半条命,们只好撇家舍业,到处寻他,一路上的辛酸自不必说,刚才还遇上狼群,要不是……哦,还有那位喜欢埋的公子搭救,们这两条性命恐怕就要葬身狼吻了。”男子胸中似是积郁已久,此刻总算找到倾诉的对象,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就算是骂街,“养子不教如养驴,养驴如此,原也怪不得别,可每每想起那逆子,便心如刀割,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生头猪,若是不听话,逢年过节还能拿来打打牙祭……”
“又白,别这么说儿子,他听见会生气的。”少妇无奈地打断他。
“他哪里会听见?就算听见了,又有什么资格生气?”男子似乎怒意难消,仍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身为子不知孝顺父母,反而要父母为他颠沛流离,身陷险境,小姑娘,说,他凭什么生气!”
苏软不知该如何作答,转头看看狐狸,却见他正出神地望着别处,似乎根本没有听。
这对男女的年纪,最多也就三十左右,那他们的孩子岂不是还未成年?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即便再顽劣,也终究是个孩子。离开父母,独自外漂泊,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而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其境遇和心情就更加不堪想象,毒蛇附骨般的忧思悲恐自不必说,单只那一天天茫然无望却又殚精竭虑的寻找,怕是也会让心力交瘁、华发早生的吧。
所以苏软最痛恨的便是贩子,世上没有什么罪孽能比拆散一个家庭,害得别骨肉分离更难以原谅了。
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家,不觉苦苦一笑,几乎忘记了,自己不也是个走失的孩子?别的父母寻找儿女,隔着的只是一段路程,而自己的家要寻找自己,却是隔了不知道几个时空啊……
胸口顿时溢满了酸涩,又见那少妇垂泪,不自觉的眼眶就红了,揉揉鼻子,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那……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找一处算一处吧。”那男子无精打采地道,“今天遇上这种事,娘子受了惊吓,也不想再走了。小姑娘,可知道这附近哪有落脚的地方?”
“知道啊。”苏软点头,“前面不远就是鹿儿坡村,们也是那借宿的,那里的都可好了,顺便还可以打听打听孩子的消息。”
“多谢!多谢!”男子似是十分感激,眼泪汪汪地向苏软走过来,想要说什么,然而还未及走近,眼前却飘过一袭白衣,冷冰冰地横亘两之间。
“干嘛?”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天绯,没好气地问。许是还记得刚才要埋他的仇,这对天绯总是阴阳怪气的。
不过天绯那双连狼看了都想哭的眼睛,他居然不怕,这一点苏软倒是比较佩服。
“离她远点。”天绯说,声音很淡,却字字入耳。
这下气氛就比较尴尬了。那男子怔了怔,忽然怒道:“远点就远点,看那小家子气的样子,自己有娘子,难道谁还稀罕抢的不成?!”
说着,还显摆似的揽住了少妇的肩膀。
少妇和苏软的额头上顿时都多了几条黑线,一时无语,也只能相视而笑。
“们也是要回村的吧?不妨上车同行如何?”少妇微笑着开口邀请。
“好啊。”苏软道。
“不必。”狐狸道。
于是又有点冷场。
“实不用客气,两位刚才救了们的性命,恩同再造,载们一程又算得了什么呢,公子,夫君性情有些孤僻,但还是很好的,请不要生他的气,好么?”少妇望着天绯,眼神和语气都温柔得让无法拒绝。
天绯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
马车不疾不徐地驶向鹿儿坡,天绯又开始一语不发,男子却好像忽然心情愉悦起来,边驾车边和苏软聊天。
“姑娘怎么称呼啊?”
“叫苏软,苏醒的苏,柔软的软,他是天绯,您二位怎么称呼?”
“拙荆玉娘,下姓白,名又白,北地氏。”
“……白……又白?”
“正是。”
“那认识白英俊么?”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连天绯都不由得侧目。
“谁?”男子茫然道。
“……哦,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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