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白略的功劳,美人香的进账生生地多了五成。
苏合一高兴,让孙管事把白略的月钱调到了五两银,还有每月进账的分成。白略要推辞,苏合却很坚持。
谁相信什么报恩的说法?还是明明白白的雇佣关系来得实在。苏合虽然抠门,却清楚得很。若是免费的伙计,她心里可没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人了。
而他既然拿了她的银两,要走的时候总得思量三分,否则怎么也站不住这理儿。当然,如果狐狸也讲理的话。
白略看着手心里白花花的银两,嘴角抽了抽,还是放进袖子里。
这算是自己有生以来赚到的第一笔银子吧。白略忽然觉得袖子里的银两有些沉甸甸。
他发现自己对苏合的认识似乎远远不够。每一次当他觉得已经了解到这个女人的内心时,又会有一些新的发现颠覆他的想法。
原本对他而言很简单的事,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他不知道,其实苏合对他的感觉也一样。
当白略发现自己似乎渐渐乐于沉浸在美人香的忙碌中时,他忽然警醒了。
好你个奸诈的女人……他磨牙。居然想用这种方法磨灭我的斗志么?我堂堂青丘白略,怎么可以就这样安于做一个小小店铺的小小伙计?
于是他沉下心来想了想,决定去找苏合。
苏合最近很忙。一有时间便躲在后院里一个小小的房间,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青衣女子的面前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大大小小的碗,碗里放了些不知名的物事,有的像是草根,有的像树皮,还有的黏糊糊像是果浆。
女子左手拿了一根小木签,右手端着一个蓝色的敞口碗,皱着眉头正在嘟囔着什么。
她皱紧了眉头,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房间里很热,她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却浑然不觉。那张晶莹动人的脸庞,因为热意而泛着红晕。平日里精光四射的眼半垂,眼角上翘,形成一个美妙的弧度。小巧的鼻尖上也凝上了水滴,却衬得丰润的唇瓣越发地红。
她的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小半段白皙莹润的后颈,诱人得很。
白略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喉间忽然涩了涩。
“苏——”他闭上嘴,咳了咳,重又开口。“娘子,你在做什么?”
苏合有些恼怒。她早就吩咐过孙叔不要让无关人等进来打扰她,这个白略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很显然,白略在孙叔的眼中并不算“无关人等”之列。苏合无奈,打算下一次自己做事的时候让摩耶来守着。
她叹了口气。“小白,你也来得太不巧了。我才想好的配料,被你一打断——这不,全忘了。”小白是美人香的摇钱树,不可以凶他。苏合这样告诉自己。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凶他的打算。
白略很有些烦躁,莫名的。他抿了唇,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像梅雨季的天空。
“你在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尽力想平息自己胸口的情绪。
“我是在配香。”苏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手里的碗和木签转过身来。
小白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难道是因为我刚刚的话?苏合暗自检讨自己之前的语气。应该还好啊——
“小白,我不是怪你。”苏合试着朝他微笑。“只是这配香的过程,需要相当地沉心静气。你知道,这七夕快到了,我得配出些特别的香,才能趁着七夕这天推出新品。”
白略看着她眼中阴沉着脸的自己,更加烦躁。
“你一个人躲在这儿这么多天,热得像只焖熟的虾,就为了制出新的香赚钱?”
焖熟的虾?苏合的脸一僵。有这么夸张么?
“当然了。如果我不好好努力,很容易就被别的店抢了生意去。”
白略青色的眉一紧。“配香,生意,除了这两样,你心里难道就没有别的了?”
苏合僵硬的嘴角拉了拉,一双杏眸眯成弯月状。
“还有,做第一大盗!”
白略吸了一口气,艳色妖娆的脸庞隐隐有暴怒的迹象。
盯着苏合看了半响,他甩了袖子,转身便走。
苏合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这位狐狸大爷,愣在原地看着他砰地带上门。
小白狐狸看上去很烦躁,且不可理喻。全然没有反应过来的苏合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踱了几步,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莫非他每月的烦躁期到了?
小白烦躁=无心工作=美人香进账减少
苏合迅速地做出了以上逻辑,并当机立断决定出去看看。
刚刚打开门,便惊悚地看到地上一堆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白衣服。
她蹲下身,用手指挑起其中的一件小小的,白色的——底裤?!!!
苏合忙不迭地甩了下来。这这这不是小白的衣服?!
衣服像蝉蜕似地堆在地上,令得苏合立刻想到那个以风流韵事开头却以神怪离奇结尾的夜晚。小白化狐逃走的时候,衣服也是这么摊在床榻上,从里到外,一件不少。
这么说,他——
苏合想到这种可能性,立马慌了神,扭着脖子到处找。
“小白!”
她一面唤着,一面祈祷。小白他可千万别被狗给咬了,或是被人给抓起来。这只狐狸也真是,烦躁期就烦躁期嘛,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顶风变身么?
找遍院子里每个角落,还是没有那只狐狸的身影。
她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想不到他会去哪儿。都怪自己平日里对他的关注太少,也不知道他喜欢待在哪儿,喜欢什么东西。
想到这些,苏合忽然有些难过。虽然他口口声声叫自己娘子,说自己是来报恩的,她可从来没把他当自己的夫君,只是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让他做这做那。原本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在今天,他发作了。
也许自己是过分了些?她开始自我反省。
就在她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忽然看见假山的山洞里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
苏合忽然觉得自己缩起来的心又放松了开来。
原来他没走。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某处出现了一种叫做庆幸的情绪。
她快步地走过去,身子往里一探,便发现了卷成球状的白毛狐狸,把头埋在蓬松的尾巴底下轻轻打着呼噜。
苏合一面放了心,一面又生气。这死狐狸,害的她找了这么久,居然一只狐躲在这阴凉地儿睡大觉?!
她踟蹰了一下子,又探身走了进去。
山洞并不大,正好能容她微微弯着身子进去。白毛狐狸躺在最深处,团成球的身子随着呼噜声起伏。
苏合靠近它,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狐狸背上的白毛。
狐狸的呼噜声立刻停了下来,但依然不动。
苏合的嘴角勾了勾,手指抚上它的背脊。
狐狸的身子抖了抖。
“怎么了?”苏合开口,放柔了声音。“不开心么?”
狐狸的耳朵往尾巴底下埋了埋,不理她。
苏合抓住他的尾巴,往上拉了拉,总算露出了两片肉粉色的耳朵和那一对淡灰色的杏核眼。
狐狸向苏合呲了呲牙,用力抽回自己的尾巴,重新盖住脸和耳朵。
苏合无奈,只能伸了手顺着它油光水滑的白色皮毛轻轻梳理着。
“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苏合费力地想了想措辞。狐狸心情不好,自己可不能再惹他不开心。“等过了七夕,我就放你假好不好?”
狐狸动了动身子,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声:“不好。”
苏合噎了噎。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有些反应了不是?
“那——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以为我是小孩儿么?”小白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合瘪了瘪嘴,没了辙。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狐狸可真难哄,比她在青要山时捉的鸟儿更别扭。
“去哪儿玩?”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小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好笑地看见他睁了眼,从尾巴底下偷偷地瞅她。
“去长安看看,好不好?”
小白的尾巴忽地甩了下去,露出发亮的眼珠子和咧开的嘴。
他这是在笑?苏合有些费解。
“这可是你说的!”小白原地绕了一圈,肉粉色的耳朵支楞着。“不许食言!”
“我苏合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苏合松了口气。这狐狸也真不容易,去个长安就高兴成这样。
“好了,快变回来罢。”苏合推推他。“小心让人看见。”
狐狸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可是我没带衣服。”
苏合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下狐狸白毛覆盖的身体。
狐狸下意识地缩了缩,“喂,你眼睛在看哪儿啊?!”
“就许你裸奔,还不许别人看了?”苏合讪讪收回眼,把之前就带着的白色外袍丢给他。“就带了这个。你先将就将就。”
“那你先背过去。”
苏合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这还是狐狸精么?狐狸精不都该是妩媚风流?真对不住他这副妖娆魅惑的相貌。
“好了。”
苏合回过身来,愣了愣。
洞里的光线很暗,这人便成了唯一的光源。
他屈膝坐在地上,外袍松散地系着,露出与外袍相衬的玉色肌肤。长长的乌发垂下,散落在地面,覆盖了大半的区域。淡灰色的眸微眯,媚色流转。
苏合咽了口水。
他绯色的唇角上翘。“过来。”
苏合像着了魔,毫无意识地朝他靠近过去。
他伸出手指,顺着她眉间一直滑到鼻尖,然后再到樱色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娘子。”
苏合看着他,眼神迷乱。
他勾了唇,渐渐朝她凑了过去。
“小姐!”
孙叔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小姐!”
苏合愣了愣,眼中的迷乱褪去,渐渐变得清明
“你——”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略的脸,想也没想一手按了下去。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调戏老板娘。”
“小姐,你在里面?”孙叔的声音在洞口响起,有些不确定。
“孙叔,我在。”苏合深呼吸,走了出去。
白略望着她的背影,咬咬牙。
可恶,明明只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小姐,白公子他似乎不见——”孙叔话未完,只见衣不遮体的白略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走了出来。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小姐,我不知道——”孙叔内心老泪纵横。小姐她难得开了窍,居然被我给打扰了!
只不过大小姐她怎么会喜欢在这假山洞里约会?看来以后自己得吩咐下去,不许闲杂人等呆在假山洞附近。
看白公子这模样——得好好补补。
苏合看出孙叔已经彻底想歪,眉角抽了抽,也懒得解释。
“小白。”她转头朝他点了点。“你跟我来。”
于是两人重新身处苏合那间装满了瓶瓶罐罐的房间里。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白略拿起来一个瓶子,闻了闻,立刻被其中刺鼻的味道给刺得眼泪也呛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
苏合连忙从他手里拽下瓶子。
“这些都是刚提取出来的香料,浓度很高。”
她从这瓶子里倒了一滴到碗里,再加了些七七八八的液体,用木签子搅了搅,递到白略身前。
“试试这个。”
白略半信半疑地探出鼻子,先是离得远远地嗅了两下子,然后才慢慢地靠近。
他睁大了眼。
“这好像是——白梅的味道。”
“不错。”苏合笑着收回手。“不是它不好闻,而是你没有用对方式。再好的香,也得有恰当的辅料和搭配比例。”
“其实配香跟泡茶是一样的道理。”她指着桌上的瓶瓶罐罐。“这些主料,就像是茶叶。这些辅料,就像是水,火候,和泡茶人的心境。只有当茶叶和所有的其他因素结合得完美的时候,才能泡出好喝的茶。同理,”
“就拿做香粉来说,工艺无非是鲜花熏染,冰麝定香,为何每个人做出的香都不同?”苏合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是因为每个人对香的理解不同,制香的用量不同。每种主料和辅料,当它们的配比不同时,都会有不同的效果。只有真正用心理解它们的人,才能制出上好的香。”
白略怔愣地看着她神采奕奕的脸。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既然你已经做了美人香的一份子,我也该让你明白其中的一些缘故,对不对?”苏合内心贼笑。这下子,不能闹别扭了罢?我可都把自己的底儿给兜出来了。
白略有些恍神。
“怎么?”苏合见他神色不对。难道是太感动了?
白略垂下眸,笑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以前有个人说过的话。”
“噢?”
“她曾说,每一滴水都有它自己的味道。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温度,不同的形态下,它们的味道都不相同。只有真正了解它们的人,才能尝得出来。”
白略的脸上居然有一丝怀念。
“我一直不懂她的意思。现在,才算明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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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合箴言录:
每只狐狸,都有其最根本的本质。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会知道。
我家小白的本质是:别扭难哄。
白略箴言录:
我讨厌有深度的对话,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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