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依依不舍,留给她们分别的时间也不够了。
萧言舟见到那几个大包小包时,神情凝滞了一下。
他看一眼后头的梨落,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般情况了。
“你是想对你家娘娘好,还是想害死她?”
他冷着脸:“最多带三个。”
梨落怯怯应了一声,白着脸重新收拾起来。
她总觉得这也需要,那也不能丢,纠结了大半晌,最终给了三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萧言舟摁一摁眉心,觉得还是算了。
将包裹放上马车后,萧言舟也与谢蘅芜一同坐了进去。
她挑开轿帘一角,悄悄与梨落告别。
梨落紧拧着眉,似马上要哭出来了,连忙背过脸去掩饰一番。
时间紧张,不等再多闲话。驾车的是霍珩,萧言舟令他先去与御医们会合,再一同出发。
此次出行不比以往,要低调许多,连马车看着都不起眼,与那些御医和医官们同行。
除了周启与姜御医,没有人再见过谢蘅芜,明面上,只有萧言舟与他们一同离宫。
为了方便,谢蘅芜穿得极为简单,只用一根木簪挽起头发,穿着素淡的窄袖衫,似一朵兰花,极清中透出极艳来。
萧言舟起先与她对坐,渐渐地,就到了她身旁。
出京的路还算顺利,只是因为有不少上了年纪的医官,马车的速度并不能太快,如此不急不缓的,快要天黑时,队伍到了秦阳镇。
安顿好后,萧言舟与霍珩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之后要加快速度。
十日内得到达边关,否则时间越久,瘟疫便越危险。
萧言舟决定带着谢蘅芜先到那里,剩下的医官由霍珩带人过去。
霍珩对此稍有担忧,想继续跟着萧言舟,但想到萧言舟的武功本就比他还要好些,这担忧似乎有些多余。
于是此事便暂时敲定下来。
秦阳镇在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不少商贾在此地歇脚,还算繁华,与京中的那种热闹又截然不同。
这里聚集着天南海北的人,擦肩而过的都是不同的口音,是相当奇妙的体验。
谢蘅芜还听到了几句南梁的口音。
她若有所觉,回过头去看,只望见身后人头攒动。
那声音早就没入人海中。
萧言舟牵着她手,察觉她步子慢了,低眸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蘅芜收回视线,与他一笑,“许是我听错了。”
交代完那些事情,时候还早,萧言舟便带她出了客栈来镇上闲逛。
他说还有些时日,这里东西多,还能买些必要的东西带上。
的确,秦阳这里来往人众多,三教九流,要安插眼线也不容易。到这里来采买,的确比在京中更不容易被盯上。
谢蘅芜原先带着幕篱出来,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这里似乎没有戴幕篱的女郎,她戴着出现在人群里,加上身边一个萧言舟,反而吸引了不少视线。
于是几步过后,她便将幕篱摘了。
但……似乎更显眼了。
秦阳镇甚少出现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女。
经过的人不敢明着瞧,暗地的视线却是不少。有大胆的女郎倚在窗边,向萧言舟抛去绣帕。
还不等绣帕沾身,萧言舟就拉着谢蘅芜往侧边一让,进了人群中。
谢蘅芜笑他:“郎君真是艳福不浅。”
萧言舟侧眸瞥她,淡淡:“彼此彼此。”
他说的是不久前在扇子摊位停留时,有位儒生亲手题扇,要送给谢蘅芜。
她嘟哝:“我不是没收吗。”
萧言舟哦道:“我也没有。”
两人相顾无言,似乎都没理了。
萧言舟低眸看她,明明已经为她换上了最普通的粗布衫,可还是难掩身上光华。
一眼看去,倒像是家道中落逃难的贵女。
总之不是什么平头百姓。
看来这样还不够啊……
他本想着秦阳这里没有眼线,不遮着她的脸也没什么干系。
现在看来,太引人注目了也不成。
萧言舟琢磨着,拉着谢蘅芜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谢蘅芜的步子又慢了下来。
他低眸,发现她的目光黏在一边卖吃食的小摊上。
他轻笑:“饿了?”
谢蘅芜按了按腹部,今日一整天几乎都在车上,自然是随便吃了些,此时也的确饿了。
她很实诚地点了点头。
见这两位一看就不简单的人过来,摊主也高兴万分,十分热情地上前招呼。
“郎君,娘子,想吃点什么?”
俊俏的郎君没有理会,而是低着眼,认真地抖开一条锦帕,铺在了凳子上。
谢蘅芜倒是不计较这些,看着摊主神色有些尴尬,忙扯了一把萧言舟的手,与摊主道:
“您别在意,他……”谢蘅芜指了指脑袋,“他有些较真。”
摊主原本有气,可见貌美的小娘子与自己笑着说话,便什么都忘了。
甚至他连谢蘅芜的话都没听清,就连声应是,借着介绍起自己最拿手的素面来。
谢蘅芜被他说得更饿了,忙道:“就来两碗素面,麻烦了。”
摊主哎了几声,想这两人果然身份不凡,说话都文绉绉的。
平时那些过客,哪里会说什么“麻烦了”。
坐下后,谢蘅芜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灼灼视线。
萧言舟漆眸沉沉,似笑非笑看她:
“当着我的面都敢说坏话了?”
谢蘅芜小声:“这里又不比……那里,太讲究不是引人注意吗?”
萧言舟指一指她的脸,又指一指自己的脸。
“你觉得……这样还不够显眼?”
谢蘅芜垂眼,无声反驳他。
“面来咯。”
摊主将两碗面端上来,特地说了一句:“郎君娘子放心,这碗筷,小的都洗得干干净净。”
刚出锅的素面还腾腾冒着热气,面汤微微泛白,上头飘着几点碧绿葱花,闻来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谢蘅芜轻声与他道谢后,就拿起箸子吃了起来。
萧言舟甚至都来不及拦她一下。
他微顿了顿,也慢条斯理开始吃。
谢蘅芜小口小口吃着,但速度却不慢,硬是吃得鼻尖都渗出了点汗珠。
这是与宫中膳食截然不同的味道,没有精细的烹调和珍贵的食材,所有都是最寻常的东西,却偏偏如此熨帖。
像是从腹部,一直暖到心中。
她素来只会吃个七分饱,这回却是全吃完了。
萧言舟本是不饿的,但瞧她腮帮一鼓一鼓,竟也生出了几分饥饿感。
在一边忙活的摊主忍不住悄悄打量着,暗自感叹。
竟有人吃饭都能这么文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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