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已是月上梢头,凌晨时分了。
让家里人先去休息了,李小烽仔细的把俩狗栓好,这才扭了扭发酸的腰,拉起英子的手,疲惫不堪的回了自己的小屋。
这俩狗要是不拴好,晚上绝对要去嚯嚯菊花青,万一把马给整应激了可就麻烦了。
“舒服~”
洗漱完,躺到炕上,李小烽动了动身体,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嘣嘎嘣直响。
“这可真是我回来以后最遭罪的一天。”
李小烽享受着漂亮媳妇儿给自己按摩、泡脚,舒坦的直哼哼。
“啥回来?你去哪儿了?”
英子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张着清澈的美眸,一脸好奇的问道。
“我说我去了四十年以后,你信吗?”
李小烽把脑袋枕在双手上,盯着糊满了报纸的天花板,双目迷离,出神的道。
“我还说我是从天下来的呢~”
英子翻了个白眼,在李小烽的腿上轻轻拧了一下。
“天天就知道逗我!没个正型!”
把李小烽的臭脚推回炕上,英子自己也洗漱完后,就关灯熄火,进了被窝。
“你不是说你去了四十年后吗?”
“那你给我说说,四十年后咱国家发展成啥模样了?”
靠在李小烽宽阔有力的胳膊弯里,英子拿自己的头发捎在李小烽的胸口轻轻划拉着,好奇的问道。
“咱家的院子,是不是得有现在三四个那么大?”
“能不能顿顿吃上苞米面大饼子?”
“那时候咱家肯定能买得起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了。”
英子趴在李小烽厚实的胸膛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楞,映照在她干净的脸蛋上,满眼都是憧憬之色。
“要是能顿顿都吃上苞米面饼子就好了,我不喜欢天天是大碴粥配咸菜,齁咸,喝完嗓子眼儿一上午都不舒服~”
英子抿着嘴道。
李小烽伸出手,轻轻环抱住英子纤细柔软的腰肢。
“那时候还住啥院子啊,住的都是高楼大厦,有五六十米那么高嘞!”
“苞米谁还吃啊,以后那玩意儿都是喂猪用的,人吃的是白米白面,鸡鸭鱼肉那更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你说的那老三样那更是早都没人稀罕了,人小姑娘出嫁,到时候要的都是车子、票子、房子。”
李小烽抚摸着英子洁白的脸蛋,替她将垂下来的零碎散发别在耳朵根后。
“切,你可真敢想。”
“还住五六十米那么高,咋不说住天上啊!”
英子哼了一声,但却伏下那宛如白天鹅一般,细腻紧致,白皙光滑的脖子,轻轻靠在李小烽的胸口上。
“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那四十年后,我肯定过得很幸福。”
“我家小烽可舍不得让我受苦~”
“那时候我肯定已经给你生了四五个大胖小子了,一个个肯定都随你,土匪似的闹的不行,把我烦的一醒了就头疼~”
英子轻咬着自己白皙的手指,看着李小烽吃吃的笑了起来,满眼满脸都是信任,以及难以言说的温柔之色。
李小烽那双正在贪婪抚摸着英子光洁挺拔的背部的大手,忽的一顿。
他的喉咙上下来回滚动了一阵子,如鲠在喉,竟一时语塞。
“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我回来,就是让你跟我过好日子的。”
李小烽一把拦腰抱住英子,而后轻轻放在炕上,猛地一沉身体。
如霜雪一般的月光下,英子羞红着脸闭上眼,双手却紧紧箍着李小烽的狼腰,精致的红唇微张,小巧的嘴角微挑,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宛如一池清波。
只是她没注意到,黑暗中那个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眼角的湿润。
……
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八九点钟了。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只残留着些许的温热和体香。
李小烽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睡眼朦胧的爬出被窝。
这还是他重生回来,头一次起这么晚。
没办法,猎人生活就是这样的,想打到猎物,那就只能早起进山,但凡偷懒赖被窝,那真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洗了把脸,李小烽优哉游哉的逛到堂屋,不出所料,桌子上正扣着几样饭食。
掀开盖子,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大碗红彤彤的高粱米水饭。
这东西和大碴粥一样,在东北林区是家家户户常吃的主食。
做法也很简单,先用高粱米煮成粥,然后再反复过水滤清米浆就行了,吃起来毫无味道,甚至可是说是味同嚼蜡。
能成为主食,纯粹是因为这玩意儿下肚后非常顶饱,吃上一大碗,在地里头干一晌午都不会饿。
李小烽皱了皱眉头,又掀开其他的盘子。
其他的几样菜倒是很惊喜,一小碟切成细丝儿的腌白菜,整整齐齐的码在碟子里。
不用想也知道绝对是英子切的,老妈可干不来这种细活儿,她做饭一向是能吃、齁不死人就行~
除了腌白菜丝儿,还有颗溜圆的土鸡蛋,半盘子蒜泥血肠、猪头肉拼盘,以及一小碗熘肝尖儿,一小盆儿老鸭汤。
都是上次和陈文斌、顾建刚、老舅、王奶、小胖他们在院子里聚餐后剩下的。
热一热,趁着没坏,能吃多少是多少。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那么物资丰富,吃不了随手就扔。
农村很多家庭甚至饭菜坏了都舍不得丢掉,死活都要填进肚子里,也因此闹出了不少的病案例,甚至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李小烽没先动筷子,而是径直去了灶房。
推开门,就见一个身姿高挑,削肩细腰的女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守着个大铁锅,时不时就拿起大勺子,在锅里轻轻一搅。
李小烽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那窈窕秀美的女人。
不是别人,正是自家漂亮媳妇儿,英子。
“你干啥!”
英子被李小烽的突然袭击吓了一大跳,一颗小心脏砰砰砰直跳,连李小烽都能感觉得到。
“整啥好吃的呢?”
凑在英子的脖子间、锁骨处贪婪的嗅了几下,李小烽又顺手在丰润处摸了几把,这才老神在在的问道。
“给你煨了碗野猪肉炖粉条子,马上就好了。”
李小烽这一下,顿时就把英子给整脸红了。
白了李小烽一眼,拍开他的禄山之爪,英子满脸羞红的取出搪瓷盆儿,将铁锅里的野猪肉炖粉条倒进去,而后就掐着腰,笑吟吟的使唤李小烽快端去堂屋。
五菜一饭,两样小菜,这规格哪怕放在后世,也绝对属于是顶级早餐。
李小烽拿了双筷子递给英子,英子本打算坐到对面儿去,结果却被李小烽蛮横的一把拽了过来,搂着腰肢并排坐在一起。
“爸妈哥嫂一大早就下地去了,教我在家给你做点儿好的。”
“追风和棒槌我也给你喂了,就是马我没喂过,不知道它吃啥,我也没敢给你瞎喂。”
英子一边吃饭,一边扭扭捏捏的道,很不适应这样的坐法。
家里吃饭,向来是男的坐一排,妇女们坐一排,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得被嚼好一阵子舌根儿。
李小烽挑了块儿最肥的野猪肉夹进英子的碗里,而后就笑道:“马你能喂,狗还是得我亲自来。”
养马和养猎狗是不一样的。
训狗、养狗,讲透了,其实就是利用狗对食物的欲望,来对狗子进行引导、训练。
作为猎人,想要培养出一头对你忠心耿耿的好狗,那喂食这块儿就不能犯懒,必须得亲力亲为,这样才能让狗子对你保持绝对的信任和服从。
马就不一样了,对它来说谁喂都一样,只要不眼生就行。
“喂马会比较麻烦,容易生病。”
李小烽给自己盛了碗老鸭汤,美美的干了一大碗后,才指了指西院儿的菊花青,道:
“一会儿得给它弄点儿苞米杆子和高粱秆儿,再割点儿青草,这是它以后主要吃的东西。”
“除了这些,隔三差五还得给它整点儿苞米、豆子、豆饼啥的,补充营养。”
“不然马会得趴窝病,好马都能给养废喽。”
英子想了想,看着李小烽道:“要不吃了饭,我先去跟隔壁的王婶儿要点儿秸秆去?”
李小烽闻言,点点头,没有拒绝。
“带点儿糕点给王婶儿,咱家这玩意儿多,吃不了都搁坏了。”
李小烽补充道。
倒不是真就弄不来点儿秸秆,主要是王婶儿家,有青储杆子。
隔壁王婶儿,就是之前红豺狗子下山,险些被偷吃了小牛的那位,嘴又毒又零碎。
不过人倒是蛮不错的,头几年自己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王婶儿没少借粮周济。
而所谓青储杆子,指的是那些藏在地窖里头的头茬新鲜苞米杆子。
这些杆子割回来,直接塞进密封的青储窖里头,发酵上一段时间,就能把适口性差,质地粗硬、木质素含量高的苞米杆子,变成柔软多汁,适口性好的粗饲料。
也就是东北农村老百姓常说的“草罐头”。
王婶儿家养了一大一小两头牛,牛胃口大,吃得多,在东北这旮沓,养牛的家里,一般都会整上点儿草罐头,以备不时之需。
而自己家里虽然也种了苞米,但之前割的那些杆子要么生火用了,要么直接堆起来,一把火烧了埋到地里头堆了肥了,现在一时半会儿,手里头还真没这东西。
“那以后,我负责给你把那匹马养好。”
英子轻轻咬了口猪肉,朝李小烽甜甜一笑。
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楞,斜射在英子浅浅的碎发上。
看着晨光里这个笑的如初阳般明媚的女人,李小烽一时间也是恍惚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英子今年应该才刚十九。
放在后世,这个年纪,尚还是群跟父母在电话里撒娇的大学生。
而英子,却已为人妇,种地做饭,伺候自家男人,成熟的不像样话。
只有在四下无人时,英子才会流露出那份少女般的青涩和稚嫩。
李小烽轻轻叹了口气。
“傻愣着干啥,快吃饭!”
英子剥了个土鸡蛋,啊了一声,示意李小烽张开嘴,而后就将土鸡蛋轻轻塞进李小烽的嘴里。
看着李小烽故作狼吞虎咽的搞怪模样,英子托着香腮,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哦对了,马跟牛不一样,马就一个胃,不能像牛那样一顿喂老多就不用管了。”
“这东西和人一样,一天得分早中晚三顿喂,不能喂太多,也不能喂太少,得根据马的胃口来调整食量。”
“要不还是我来喂吧。”
李小烽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来最放心。
这玩意儿想养活容易,可想养好却没那么简单,很需要花心思。
“你放心吧,我能养好的。”
英子却是信心十足,跟李小烽打包票没问题。
“马稍微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你就得跟我说,可不敢打肿脸充胖子。”
见英子坚持,李小烽也就没再拒绝,又讲了些注意事项后,这才敞开肚子全力干饭。
让英子来照顾马,李小烽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自家媳妇儿,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黑土地里头吧。
学点儿养马的本事,以后有钱了,再送去外头进修进修马术,完了再给她整上个马场,也是门儿不错的生意。
李小烽美美的嗦了一大口粉条,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
……
吃过饭,英子收拾了碗筷,就换了身儿衣服,拎了点儿桃酥就去王婶儿家了。
李小烽则用铁丝把老豹子给吊起来,而后从怀里掏出顾建刚赠给他的那把鄂伦春猎刀,嗖的一声,拔刀出鞘!
昨个因为赶时间,没来得及在鄂伦春那边儿给这把好刀开封破煞。
只能今天自个儿在院子里瞎整了。
觑准确以后,李小烽就握着刀把子,开始卸这头老豹子。
先取皮,再取鞭,然后分肉剁骨头,最后才是卸豹爪子和豹子头。
这套流程和分割其他猎物也没啥区别,大差不差,只要小心别割坏了就行。
李小烽这边才刚把老豹子给处理好,院子门儿那边儿,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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