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莫要再说这些话,卫娘子做这个领头人不好吗,如今本钱回来,咱们云城商会,在李大人、谢大人那里,甚至是陛下面前,都是义商,将来的好处是少不了的,给朝廷筹粮饷,可是卫娘子出了自己囤积的三千石精面,说句实在话,若非卫娘子与李大人对赌,咱们云城商会也接不下这个肥差,现在有卫娘子在前面,各位叔伯就安生一些,坐等分红吧。”
司公子说话毫不客气,隐隐约约就是在影射这些云城商会的人不地道,吃到了水就想把挖井人丢出去。
各小家族的家主也是面面相觑,最后到底还是给卫婵赔了笑脸。
一出门,这些都上了年纪的富商满脸菜色,刘氏家主更是冷哼一声:“一介妇人,不知给那些大官使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鬼迷心窍一样听她的话,枉我叱咤风云半辈子,居然被一个妇人压在头上!”
另一个年轻些的耸耸肩:“叔伯,这也没办法,谁让那琉璃晶玉是人家自己的秘方,人家就是靠这个才能夸下海口独占鳌头,而且她是有手腕,不然怎么李大人海大人都那么欣赏人家,嫉妒也没用。”
“是啊,现在看来,她就是十分有把握,才敢跟朝廷对赌,谁不知道琉璃晶玉赚钱,而且供不应求,现在中转司利润的六成都是靠这个。”
“哼,一个妇人生的那个样子,没准是用了什么低三下四的手段,倘若我们有这个方子,岂会受制于人,被一个妇人摆布?”刘家主冷哼。
一时间都有些安静,年轻些的那个忽然开口:“你想的真好,强取豪夺还是去偷去抢?听说她那个琉璃厂保密的很,里面的工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泄露秘方被活活打死都有可能,而且就算是里面的工人也说不清添进去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烧出这么晶莹剔透的琉璃晶玉。”
“比起去偷去抢,还不如娶了她,这样秘方不就手到擒来?”有个年级更轻的满脸梦幻:“卫娘子如今也不过二十,生的又那么貌美。”
刘氏家主阴沉着脸:“荒唐,她是个寡妇,还带着孩子,怎堪配做主母?我们虽是商户人家,却也有头有脸,娶一个带孩子的寡妇进门,叫人耻笑。”
“可是,卫娘子不是说,已经被海大人认了义女,这也不算完全的商户女了吧,而且就算是寡妇怎么了,当今皇贵妃不还是先帝妃妾……”
“荒唐!”刘氏家主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掉了。
那个满脸梦幻的年轻男子的话,不是没在这些人心中引起涟漪,大家各怀心思,就这么散了。
屋内,张掌柜气坏了:“东家,云城商会真是一群白眼狼,若非您力排众议,云城商会现在只能看着吴家接手这个肥差,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如今能分一杯羹,却还不满足,还贪图您的秘方,想把您整出去,真是一群小人。”
“云城商会的司公子也在这呢。”卫婵提醒。
司公子脸上有些讪讪,却摆摆手:“不怪张掌柜生气,他们眼界确实有些低,不该这么做。”
“平常事罢了,不过看我是个孤女,没有靠山,以为能拿捏我罢了。”
司公子拿出折扇,在胸前扇了两下:“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刘叔伯是个老古板,你别往心里去。”
卫婵神色淡淡。
司公子看着她这副冷然的如同高岭之花的模样,心下难免有些热意:“可我也着实想知道,为何你执意不增产,这琉璃晶玉现在是有价无市,炙手可热,不趁现在大赚一笔吗?”
卫婵手指在桌上轻轻画着圈:“第一,目前工艺的确不成熟,就像烧瓷器开窑,开十窑成功的可能只有半窑,确实供应不上。”
“那就多建几个窑厂,多多的烧,总能……”
卫婵看过来,眼神淡淡的,看似纯澈柔软,却一下子让司公子不敢再说下去,他也不知为何,居然有点隐隐的敬和怕。
“司公子以为,为何汝窑天青瓷,钧窑胭脂瓷能售出天价?品质最高的甚至能成为皇家御用。”
天青瓷她并非没见过,公府就有,谢怀则及其喜欢这种大巧不工,简即是繁的颜色,除了天青瓷胭脂瓷,德化白玉瓷也是他的爱物。
但即便是公府最顶级的天青瓷,也只是淡青色,如同春草和湖水,她在皇贵妃的宫中看到的皇家御用天青瓷,是一种天影碧蓝,宛如雨后被清洗过的天空,有种无法言喻,余韵悠长,根本移不开视线的美。
“自然是烧不出那么多,物以稀为贵啊。”
司公子说完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若为了赚钱,增加产量,这琉璃晶玉便不再稀少,价钱自然落下来,所以你是有意控制?”
卫婵微微一笑:“若为了赚快钱,一时增加产量,的确短时间内可以大赚一笔,可琉璃晶玉的价值不在珍贵,长远来看,并不值得。”
司公子沉默片刻,又用那种奇异的目光打量卫婵,从前他的目光带着微微的审视、评估,甚至还有一点不屑,那不屑在她斩钉截铁答应与朝廷对赌时便消失了,可此时他才是真真正正的佩服了卫婵。
“卫娘子思虑,的确深远,不过卫娘子可有想过,若是秘方不再成为秘方呢?”
卫婵知道他的意思:“您是说,会有人偷?云城商会的人?”
他急忙摆手:“不不不,云城商会,至少我还没那么下作。”
没那么下作吗?方才云城商会的刘家主,那般咄咄逼人,以她是妇道人家为由,意在让她交出秘方时,这位司公子可什么都没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最后看要闹掰,才出来说了句话,当了个和事佬。
“只是现在琉璃晶玉的名头打了出去,树大招风,难免会惹人眼热,娘子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卫婵颔首:“多谢司公子提醒了。”
他却还没走,在这里坐着,余光一直瞟向卫婵,卫婵心中不耐:“司公子可要留下用膳?”
青年大喜:“卫娘子诚心相邀,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谁诚心想邀了,卫婵腹诽,明明是此人屁股大,不肯走,她总不能像对梁承慎那样不客气。
此事却也奇怪,司公子是商户,虽是云城本地最富的商户,可到底身份也比不过武安侯梁家。
可卫婵就是敢对梁承慎不客气。
“上回吃到娘子亲手做的膳食,我回家想念了许久。”
“那今日不巧,妾身已经许久没有亲手治膳,现在这般繁忙,哪里有时间呢,司公子若留下吃饭,只能吃我府里厨子做的了。”
“哈哈,这样也好,我是不大讲究,不过哪日若还能吃到娘子亲手做的饭菜,娘子哪日想做,提前告诉我,我来蹭一顿饭,娘子不会觉得在下唐突吧。”
当然觉得唐突,然而卫婵也只是满口答应,口头承诺罢了,还能当真不成。
“娘子的雷霆手段的确叫人佩服,以一女子之身到现在,真叫我等男儿汗颜。”
卫婵烦不胜烦,感觉像有只苍蝇在身边嗡嗡直叫:“司公子,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吧。”
他讪笑两分:“我确实有个问题,娘子为何寡居至今,娘子如此青春貌美,便守寡,若是普通妇人也就罢了,可娘子这样的人,又如此有能耐,寡居岂不可惜。”
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寡居又怎么了。
“公子问的问题实在唐突,太过私人。”
司公子脸皮却也厚:“我以为我与娘子,已经算是朋友了。”
“好吧,亡夫对我有恩,如今他才走了不过一年,我便改嫁,实在对不起亡夫,而且我也怕改嫁后,新夫家对我孩儿不好,若是让孩子受委屈,我还不如不嫁,如今事多繁忙,这种事便搁置了,不嫁也很好。”
司公子忽然神色一肃:“娘子对你亡夫情深义重,我很佩服,不过娘子可有想过,为何今日刘叔伯他们会忽然发难?”
卫婵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来了,脸上却很平静:“愿闻其详。”
“这自然是因为娘子青春貌美,却寡居,家里没男人,总容易被欺负,这世道终究是男人的世道,女人要出头,殊为不易,可娘子若嫁了人,嫁的还是有些权势的人,总归有了靠山,被人欺负有人为你出头,知冷知热又贴心,不必让娘子抛头露面受这份罪,不好吗?”
卫婵看了过来,司公子摆出一副自认最为温柔的笑容。
卫婵不语,垂下的睫毛轻颤,配上她那副天然柔弱的脸,司公子以为她已意动,居然做到卫婵作为的旁边,只隔着一个茶桌,他的手伸过去,虚虚的放在卫婵手臂旁,看着似乎要试探着握过去。
“你看今日,刘叔伯他们要你交秘方,真是可恶,若有人能为你出头,为你遮风挡雨,何必你殚精竭虑还要应付他们?若真有人偷秘方,你要如何?”
卫婵忽然抬起头,嫣然一笑:“司公子,想知道我的处理方法?”
“这,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一个妇道人家。”
“我可以,把秘方献给朝廷。”她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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