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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珊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已经死了,投胎变成一匹狼,爪子都是毛绒绒的,她丛林里奔跑不休,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不到累,也看不到尽头。直到一阵细细的风扎进身体,中弹无误,没有疼痛,神智却渐渐消散,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越发模糊,她所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猎从树后慢悠悠走出,他的金色头发分外显眼,双眸湛蓝,并不属于荫绿的丛林,更适合作为海洋的载体……
“奥兰多是吗都投胎变成狗了还不放过!?”
房间里爆发出女孩噩梦转醒前的呓语声,分贝很高,河东狮吼。
奥兰多也房里,背身立窗前,他自然会听见这句梦话,虽然秦珊讲的是母语中文,但奥兰多并没有忽略掉自己名字的存。
他觉得这个中国女孩可能太爱他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就算了,还要叫出来,真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烦。
奥兰多收起望远镜,交到身边的皮埃尔手中,摊手,少年仆从立刻捏着湿巾为他擦拭手板心,问:“船长,到哪了?”
奥兰多从桌边拿起一只雕花金质糖罐,拧开盖子:“伦敦港近眼前。”
皮埃尔仔细地角对角叠好手巾,弯弯眼:“快到家了!船长!听胖达他们讲,您入行当海盗后十年都没回去过?”
奥兰多随意选出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口齿不清,冷嘲热讽:“嗯……多亏了们的精彩助攻,本来可以一百年不用回去。”
浅金发少年搓搓手缓解尴尬:“……船长一定很激动吧!是个孤儿,都没有家可以思念呢。”
“相信,这样会更轻松,”奥兰多疑惑:“请问为什么会觉得激动?”
“看见您吃糖,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
奥兰多:“不,槽点满满且身心羸弱的中国好不容易醒来,需要含着糖控制一下唇舌,以防一个不小心,又把她说死。”
“……好吧,船长。”别提前含糖是为了进行香甜的亲吻,提前含糖是为了堵住恶毒的嘴巴。
奥兰多扣好第一枚领口,立领的衬衣让他看上去严肃了一点:“先出去,有话要单独跟她讲。”
皮埃尔退出房间。
秦珊醒了,她身体下方是久违的大床,枕头,松软得像云,马上就能陷进底部,这种舒适的环境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好像回到了中国的家里,去学校上课前的某个清晨。
言随心动,女孩讲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妈……几点了?”
迷离的,悠长的,惺忪的,慵懒的,带有一丝求宠溺的撒娇味儿。
泼冷水的立马接上,他站立床边,如同一株笔挺的高木:“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判断很有可能是呼唤的母亲。很遗憾,她已经不这了。”
秦珊瞄见了奥兰多的下巴,她立刻回忆起昏睡前的最后一幕,那会是餐厅,奥兰多正提枪对准她的脸。
一个激灵挺起上身,秦珊完全清醒,她换成英语:“没有死?”
“没有,”奥兰多就着手头边的只椅子随意坐下:“资历千差万别,就算一起死,的灵魂也会高出一百级,们不会天堂再见,更不可能地狱重逢。”
秦珊突然想起什么:“爸妈呢?把他们杀掉了?”
“嗯,”奥兰多淡淡补充:“还扔进海里喂鱼,尸骨无存。”
秦珊两颗大黑眼立马噙满泪花,水珠儿不停朝外滚:“不是说选B吗,爸爸也选了B,为什么还要杀掉他们?”
被褥里的女孩瞬间情绪崩溃,嚎啕大哭,声嘶力竭,五秒内完成这一切的发生。
奥兰多最受不了这个,一手猛力掐住秦珊两面脸颊,女孩的嘴型被迫凹成了“o”,哭腔也就此停息:“能安静一点吗?别逼往口中塞奶嘴。”
女孩儿的抽噎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听起来像打嗝。
“爸妈已经回国,”奥兰多嫌弃地松开秦珊的脸,触碰过的指尖床头桌的报纸页面上连揩两下,才将那份报纸递给秦珊面前:“刚才骗了,事实证明,也极其好骗。”
秦珊抽着气,垂下湿哒哒的睫毛去看报纸,B1版面右上角——
【求婚事件尘埃落地:马德拉海盗头领将择日迎娶中国女孩,其余质顺利回国】
秦珊浏览完新闻大概内容,又捂住嘴呜咽,真庆幸,真伤心,纸张上晕染开一团一团的泪渍,秦珊哭得停不下来。
奥兰多从女孩眼底抽出报纸:“不用激动到泣不成声,新闻标题的前一句明显是假的。”
秦珊抽泣,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因为这个……爸他们回去了,觉得很高兴。可是又忍不住难过,什么精神支撑都不了,现完全变成一个……”
“不是一个。”男沉稳的嗓音传来。
是安慰吗?秦珊揉眼睛的动作顿时停下。
奥兰多卷起报纸,随手捅进脚边的垃圾桶:“就下方的海底,还有很多和智力水平相当的同伴,不过它们的行动力要比好一些。”
秦珊擦干净腮帮子上的水,神经病才会对奥兰多有期待。
“进入正题吧。”奥兰多十指交叉:“船快要抵达英国,得陪去见见一个。”
秦珊:“谁?”
奥兰多:“的母亲。”
秦珊:“不是假新闻吗?为什么还要见家长?”
“不然以为为什么要留下来,”奥兰多慵懒地倚靠回椅背:“南半球的蝴蝶煽动翅膀,北半球的暴风袭击海洋,闹剧一旦开始,就很难轻松收尾,”男好整以暇抱臂:“不过放心,的任务不会太难。”
“好吧,看送家完璧归赵的份上,答应,”秦珊瞪着眼看他:“告诉妈妈的情况。”
奥兰多:“她很讨厌。”
秦珊:“言简意赅,需要怎么做?扭转她对的看法?”
奥兰多:“不,让她更讨厌。”
秦珊:“有点困难啊,长辈面前,做不到像这么没礼貌。”
奥兰多:“太抬举自己了。这个目标完成起来一点也不难,只要站那里,就万事大吉。”
秦珊:“……噢,好,好吧。”
****
英国,伦敦。
七月下旬的首都,除去经济发展方面永不止休的如火如荼,这里没有一点暑夏的热度,更像是过春。
“奥兰多号”抵达这里的时候,是非常好的大晴天,日光直射,气温也没有超过30c。
伦敦港是英国第一大港,不折不扣的航运中心。刚到区域内,秦珊就跑上甲板趴栏杆边远眺,远处,两座塔一样的桥面情般相看不厌,非常醒目。繁荣的金钱气息从不绝于耳的汽笛声中可见一斑。今日无风,辽远的泰晤士河如同银镜玉带般优美,气质淑女,又好似一名绅士那样心胸宽阔,包容着诸多船坞和码头,接纳着无数远航的民。
船即将靠岸,奥兰多也来到甲板。
秦珊扭过头问他:“家住伦敦?”
“不,乡下,”奥兰多的侧脸阳光下白的发光,他讲出一个地名:“华威郡。”
秦珊斜视:“那们为什么要来伦敦,而不是直接开去那边的港口?”
“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致力于问问题,自己不会看么?很多事情都能从观察中找到答案,”奥兰多眼底倒映着粼粼的湖水,这让他看上去温和了不少,但实际是他一旦开口,就能证明一切皆为幻觉:“难道的瞳孔长了肚脐里面,被衣服遮蔽,还是说,其实长了两只肚脐眼脸上。”
“求别再说了,”秦珊手指曲栏杆横杠:“让猜一下,是不是因为海上漂泊太久,想重新体验一下回到陆地的踏实感,去乘地铁或者坐公交车回家?”
“很棒的回答,原来比想象中要厉害。”
秦珊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过奖了,谢谢。”
“不必言谢,”奥兰多礼貌地回敬:“真心实意地钦佩,因为没有类能像一样,长着脑袋只是为了看起来高一点。”
“……再见。”
****
顺利检查完(假)护照,两个通行无阻,踏上伦敦的土地。
码头上山海,大多数都是陌生的西方面孔。秦珊从来没来过这里,很害怕被群冲散,只能亦步亦趋跟紧奥兰多,有好几次不由地想去扯住他衣袖,但又立刻想起这肯定会嫌弃,只得讪讪收回——与其被无情地拨开,倒不如完全别向他伸出手。
秦珊踩着奥兰多投地面的影子,问:“胖达他们怎么不来?”
奥兰多言简意赅:“老实待船上会比较幸福。”
秦珊指了指自己:“底下几天就和两个一起?”
“嗯,奉劝别忙着窃喜,”奥兰多打击心的能力真是一流:“下午到了家,会重新回到一群状态。”
谁窃喜了,秦珊翻白眼:“……噢,家很多么?”
“不算多,但母亲一个顶十的讨厌。”
秦珊:“对不起,又要问之前的问题了,们现去哪?”
“harrods.”
“那是什么地方?”
“百货商场,购买新装备。这一身搭配太精妙了,将的奇行种体型衬托得更加奇行种。”
秦珊嘴硬:“那不是正顺应了站那就能让老妈讨厌的本意吗?”
“呵,”奥兰多喉咙里溢出一声嘲弄的轻笑:“这一身连家的门都进不去,更别提会面。”
秦珊张了张口,刚想再说点什么,两个身形壮实的男礼貌地高喊着:“借过,麻烦让一让,小姐。”
他们一前一后,扛着一幅套着透明保护袋的巨大长方形画作,四边角套有海绵防止撞到或者被嗑坏,看起来极其爱惜的样子。
秦珊只好停住脚步,她还没来得及让奥兰多等等,那两就抬着肩上的东西从她和奥兰多的间隙间强行穿过。这幅画的面积特别大,旁边黑压压的全是,秦珊努力地踮脚,努力地左顾右盼,也瞧不见前面的任何事物和情况。
实太多了,她担心奥兰多没注意到她已经被拦后头,又或者就算注意到了,按照男平常的个性,肯定也不会耐心等她。秦珊摸了摸裤兜,要是和奥兰多走失了怎么办,没手机,没钱,生地不熟,连个联系的办法都找不到。
一个世纪般漫长,“画”行驶的速度简直堪比蜗牛,秦珊的视野只能一点点回来。
她都已经做好撞击群狂奔去追上奥兰多的准备了,可是没过多久,眼前的一幕,让她完全怔住——
色彩浓郁的田园油画作品一寸寸离开,像拉开一个漂亮的帘幕,慢镜头的电影转换场景,PPT的幻灯片缓冲播放到下一页……眼前的景致一点点回归现实,繁华的码头,旅客们行色匆匆,商品货物旅行包相互挤压,每个摩肩接踵,所有的一切都高频率的运作,但有一个是静止的。
奥兰多。
他侧身站立群里,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不同常的英俊高大,一眼就能辨认出。他神情非常不耐烦,行似乎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暴躁气场,全都畏惧性地躲避开这个年轻,而不会去推搡他。
……奥兰多等她,秦珊有点受宠若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男身边的一切都逐渐虚化,变得只剩他一个,遗世独立。
他湛蓝的眼睛来回扫视,大概是好不容易发现秦珊,神情变得更加不耐烦,尤其是注意到女孩还跟木桩似的扎原地半天不动,他不禁蹙紧眉头,启唇对她讲了一句短语,码头上声鼎沸,千里耳估计都能很难听得清奥兰多的声音,但秦珊还是一瞬间读懂了他的口型:
“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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