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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珊讲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后悔不已,她马上就能想到奥兰多对此给出的反应,而男也那样做了。
奥兰多盯着秦珊,原先那种奇怪的神情没有一点退却,反而变得更加奇怪,他缓慢地开口,发出三个相同的拟声词:“欧,欧,欧。”
三个“欧”从他喉咙深处低沉地滚出,音调一个比一个低,像是幸灾乐祸,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反应不过来,像是缓解这片充盈二之间的诡异氛围,又或许三种功能都有。
这是什么反应,这种古怪的拟声词里,秦珊身体的知觉好像慢慢回来了,脸颊两边的空气变得炙热而浮躁。她第一反应是抬手压低帽檐,像是要把自己一整个都藏起来那样。但事实上,这个帽檐顶多只能遮住她半张脸。
奥兰多倚回身后的墙面:“需要让船医给看看么?毕竟身上的病也不少。”
“……”秦珊每一个单词都讲得极为艰辛:“……不,用,了。”
她猜测到奥兰多的回答了,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委婉一点。其实反思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貌似一直都奥兰多拼命嫌弃她,而她却不知不觉地倒贴。这种无声无息的病态关系早就埋下种子,潜伏暗处慢慢生长,直至今日,她才因为一个点触动,惊醒,察觉,继而震撼。
她要赶紧跟面前的男撇清关系,虽然他看起来傲娇毒舌,实际强大又危险。
说话突然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秦珊干涩地启齿:“其实,只是……开个玩笑……”
她还没讲完,刺眼的强光透进这道狭小的空间,打断她吞吐的词汇。下一刻,一只强劲的手臂把她带到身后,强光也瞬间被手臂主的身形阻断。随后,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前方透进来:
“噢,让们来看看,谁躲巷子里?”
话罢还随性地吹了声口哨,就跟他打进来的手电光一样,突如其来,且刺耳。
秦珊被奥兰多架背后,男身形过于高大,她根本看不到前面的事物,只能轻声细气问:“谁?”
“警察,”奥兰多冷冷补充:“两个,而且还是刚才的那两位。拜的好心所赐,让他们更加注意俩了。”
又干了一件蠢事吗,秦珊有些郁闷地垂眼。
奥兰多再一次开口,不过这次不是对她讲的,而是那两名路警:“麻烦把手电关上,别吓坏身后的小猫。”
“嘿!就知道们有两个,”巷口的巡警之一将手电筒的光打暗了些,向平常那样询问:“一瞧见们就往巷子里躲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奥兰多有些轻佻的回答:“并没有看到们,而且一男一女,躲进巷子能干些什么?”
另外一个巡警似乎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发出轻微的笑:“没看到们,的女伴可看到们了,而且还看了好一会呢,”他从工作服的衣兜里掏出登记簿,嘲笑:“白天满大街的情侣都敢随处接吻,大晚上的,们还需要躲进巷子?这个理由也太可笑愚蠢了。”
奥兰多扬起尾音,轻“哦”了一声:“的女伴是个东方,那里的女保守含蓄,情|事上都不喜欢见光。”
“中国?”巡警二号貌似更有兴趣了。
奥兰多把藏身后的秦珊拽进两视线里:“请看,中国。”
二号抬高手电筒,照透女孩的脸,她戴着鸭舌帽,头不敢抬太高,这个姿势让她看上去很羞涩。女孩儿皮肤白得发亮,黑发垂坠肩膀,鼻头小巧圆润,不像西方生得那般尖刻。
中国这里并不多见,而且马德拉一带的巡警曾接到海事局的通知,严密关注质的去向。眼前的一切让这位警官的职业热血病又犯了,他呼唤同伴的名字,挑眉:“夏,还真是少见,让们走近瞧瞧。”
“来吧。”奥兰多的语气宛若邀请和吸引。
那名叫夏的警察也同意了,两个好基友并肩朝朝巷子里走。
秦珊不由缩起脖子,她心底深处依旧畏惧着被发现,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次向警察蜀黍求助的绝佳好机会。
她张了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如同鱼刺那样被卡喉咙里。她不由侧仰起头去看奥兰多,他的神情格外冷峻,这让她更加开不了口了。
两名巡警越走越近,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几乎就要盖住秦珊。
可耻的懦弱,可耻的矛盾,可耻的挣扎,翻涌身体里的所有情绪那么可耻。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了……秦珊心里的天秤陡然倾塌到一边,她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奥兰多的衬衣,看似商量地轻声道:“们,赶紧逃……?”
“逃?”奥兰多重复这个字,像是听见笑话。下一秒,他身体脱离开秦珊单薄的手指,快步向前,迎面朝着二走去……男速度快得惊!电光火石,秦珊都没看得清他的动作,而两名高个子闯入者也还没来得及高呼,就被奥兰多一手一个,制服住上身,劈倒地!
秦珊毛骨悚然,吃惊地瞪着前方。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一对基友,这会已经一左一右,抵着两面的砖墙滑坐身体,最终定格地面上,仰马翻的扭曲姿势,足够证明他们彻底失去知觉。
一切的发生,都悄无声息。
制造出当前状况的始作俑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只是笔直而修长地站立那里,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手。
“他们不会死了吧。”秦珊小心翼翼问。
“昏迷而已,”奥兰多收回手帕:“不过,中度脑震荡也足够让他们休个特别年假了。”
“……”噢奥兰多为何这么diao,秦珊一直认为奥兰多只会用高调的枪弹解决问题,却没料到他也擅长无声的暴力。
“走了,”奥兰多回给她半个头:“站着不动,是打算拨打119,然后把他们护送进医院?”
“不会,当然不会。”秦珊连连摆手,越过横档路面的两具“死尸”,跟紧奥兰多的步伐。
深夜将至,奥兰多和秦珊行走速度都挺快,一大一小,步履一致,如同两个行色匆匆的归家者,与其他路没什么区别。
丰沙尔忽明忽昧的光影从两侧滑过,秦珊讲出一路上都思考的问题:“袭警了,以后恐怕不能这里经常露面了,对吧?”
“是。”
秦珊嘟囔:“对不起,都是不好,都觉得自己像个麻烦和负担了。”
“的自认知水平怎么突然这么高,真是令深感不适,”奥兰多加重讥讽:“那么,再由帮提升一下吧,,不是像个麻烦和负担,而是,就是个麻烦和负担。”
“……对不起。”
“一直不停地道歉是为了提醒向道谢?”
“啊?”迷茫的脸。
“算了,”男终结这场费劲的交谈:“当什么都没说。”
秦珊扁扁嘴,像下决心似的,然后抬起头,对奥兰说:“这句话也想对说,刚刚就想跟讲了。”
“哪一句?”奥兰多问,他神态向来漠然。语气也一样,搜不出情绪。
“「当什么都没说」这一句,刚才巷子里……”秦珊又患上暂时性口吃:“对说的,说的那个斯德哥尔摩,只是……”
“玩笑,”奥兰多实受不了她这让烦躁的大舌头,打断她,替可笑的病患把话讲完:“玩笑,对吗?知道了。”
秦珊抿紧两瓣嘴唇,默认,嗯,玩笑,只是玩笑。他也听到了。
秦珊心口酸酸涩涩的,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震撼到神志不清,一不小心坦白出心境,及时替自己圆场,对方也全部相信,顺利找到台阶下。摆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陶罐,这个不大不小的容器正被自己的两条手臂环紧,里面装着卤水,用来腌制臭豆腐。唔,臭豆腐,这大概是她留船上的最后一道料理。早上,她就从肯特口中得知,因为一直无法确定他们海盗船的位置,中方政府已有松动和妥协的倾向,估计很快就会送来赎金,换他们回国。
鼻子发酸,一定是因为苦尽甘来终于能回家,一定不是因为舍不得。等她回到首都后,暑假结束,她背起书包返校,这次特殊的经历恐怕能够让她全校闻名,所有同学都会羡慕她,称赞她,托父母的工作和名气,也许她还会上上电视节目,撸个微博热门话题啥的。再过一个月后,风头过去,一切终归平静,她继续像以前一样,上课,放学,三点一线。好好念书,天天向上。
而她再也见不到奥兰多了,再也不会见到,终生不会再见,老死不相往来。
好难过,秦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舍,她可能已经喜欢上奥兰多了,非常不可理喻的发生,连她自己也不曾预料,奥兰多除了脸好个高战斗力变态之外,根本找不出其他优点。刻薄,毒舌,自大,水仙。可是她对他的好感又惊强烈,像是真实存的一个尖锐固体,钝心口,让喘不过气。
秦珊清楚地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开这里,那个求婚新闻压根就是个笑话,她的三观完全也绝不允许她抛弃父母和家,从此驻留船上。
但是她有一些话,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那些习惯把情绪深埋心底的都太强大太厉害了,秦珊完全做不到,她现不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
等到老了,一定会后悔的吧。
秦珊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和奥兰多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因为沉思不由放慢了步子,所以没有跟上。
她奔跑了几步路,走到奥兰多身侧,和他齐驱并行。
“有话要跟说。”秦珊这次的发言没有再断断续续。
“说吧,骨灰盒。”
“啊?”
“一直盯着怀中坛子摆出一脸悲痛的神情,不知道的都会以为揣着一盒骨灰,而不是一坛卤水,”奥兰多环顾四下:“难道没发现吗,们身边的行都对们避之不及……”
女孩吐出声音打断:“奥兰多,喜欢。”
奥兰多停顿一秒:“另一个玩笑?”
“不,不是玩笑,是发自内心的表达,”秦珊眼睛直视前方,就好像她一点都不紧张那样:“现必须要告诉,恐怕快要离开了,有些话一定要这之前说掉,不然憋心里很难受。虽然不是什么好,但是觉得,一个年仅十五周岁、还没什么辨识力认知力的少女,对一个厉害的成年男性心生爱慕很正常。好了,现舒服得多,感谢的倾听。”
“这是刚才抱着骨灰盒思考出来的结果?”
“是的。”
“好吧,让想想,是因为那个愚蠢新闻让产生错觉?还是因为刚才巷子里对巡警描述的谎言?”奥兰多给出自己的设想,还不忘附加一句:“一直认为东方女性很内敛,看来错了。”
“不是那个,也不是新闻。现回忆起来,没出新闻之前,就已经对有好感。”
“需要给出回应吗?”
“随便。”给出回答的瞬间秦珊就反悔了,其实她想说的是,最好不要,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是她又好想,好想知道答复。
奥兰多伫足,跟他衬衣上流动的光斑也因此停歇,他说:“明确告诉,看见的脸就烦。早点离开,不想再见到,永远。”
……………………好吧………
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压身上的无形高山顿时粉碎消散,秦珊觉得肩头都轻松了好多,她腮帮子鼓了鼓,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别扭吗,其实也有一点舍不得,对吗?”
“呵,呵,”奥兰多带着短促的停顿低笑两声,这种笑法让他接下来的话更加具备嘲讽意味:“舍不得?本来以的自认知能力稍微有点长进,结果马上倒退回原始水平,果然不能夸。”
“奥兰多,知道一直很像什么吗?”秦珊斜过眼看他。
“不想听。”
秦珊捏了捏下巴,斟酌出形容:“就像中国的小学生,噢,不一定,可能全世界的小学生都这样。专门挑女同学的弱点欺辱,揪着她们的小辫子不放。其实心里觉得她好死了,可喜欢她了。但是小孩子嘛,没什么情商可言,只能靠欺负她来吸引家的注意。”
奥兰多当即断言:“连原始水平都无法保持,已经彻底沦为负值。”
“哦,是么,来买东西的路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对别都很亲切,唯独对格外刻薄,”秦珊竖起一根食指,微笑笃定:“就继续说吧,越讲不好,就越发证明不舍……”
这一刻,奥兰多很想把秦珊的大脑劈开,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他不放弃抨击:“认真建议去看看医生,不仅斯德哥尔摩症上病入膏肓,浑身上下还充斥着自虐倾向,盲目自信,双重格,面容丑陋,身材矮小,体型肥胖,胸部发育不良等一系列无可救药的绝症。”
秦珊握紧拳头,眯紧眼,小脑袋激灵般抖了两下:“啊~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爱意了呢。”
奥兰多:“……”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生命不止吐槽不休的船长大,生平第一次尝到语塞的滋味。
秦珊其实是有点难过的,除去小学闹着玩的一次,她是第一次认真跟男表白,不是男生,是男,结果马上就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过她又觉得挺高兴的,总算把心里话全部宣泄出去,奥兰多那么讨厌她也好,从此不抱一点希望,也不会再跟他有瓜葛。她的父母亲还被这个罪犯绑着,喜欢上他,摆明是三观不正吧。
所以,作为一名乐观主义积极份子,秦珊非常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彻底发挥脸皮厚如城墙之精气神,奥兰多无论说什么,她都摆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不要脸则无敌。果然,奥兰多被她呛得讲不出一句话。
秦珊很贱地开口:“咦,怎么不说话了,默认吗?被戳中心灵深处刺激得讲不出话来了?”
奥兰多很不想开口,但如果不开口就是默认,开口就是“宣泄爱意”,damnit!这女为什么这么无耻?
奥兰多心情很不好。
这种不快的心境一直维持到上船之后,他与秦珊分道扬镳。
秦珊去了厨房,她要制作豆腐,然后把它们泡进卤水里腌制。船上的食材和设备很齐全,有黑豆,黄豆,和豆浆机,她今早就把豆子泡那里做准备了,这会只需要用豆浆机磨成豆浆即可。
很快,豆子被磨碎,过滤好,乳白色的洁净液体被秦珊小心倒入罐中,她按照一斤豆0.6两石膏的比率,滴入几滴石膏水,用木棒慢慢搅匀,豆浆渐渐凝固,成为豆腐花的形态……做个甜豆腐脑或者咸豆腐脑什么也不错,秦珊一边想着,一边用勺子将豆腐花舀出,倒进已经铺好包布的托盆,盛满后,包紧,盖上木板,压上个十来分钟……
秦珊这边进行的很顺利,臭豆腐原料,鲜嫩白净的水豆腐已然成型。
而……们的船长,他由于很不爽,甲板上吹了会风后,才重返船舱,踏上楼梯,打算回房休息。
皮埃尔已经体贴地等房门外,此刻,少年仆从已经为他二楼备好晚餐,打扫好房间,准备妥当沐浴用品。
大多数时候,奥兰多会因为一尘不染,干净亮洁的寝室而心情愉悦,紧接着会简单夸赞一下皮埃尔,并且给他一份额外奖励的小费。
但是今天,他没有。
皮埃尔干巴巴等了半天,其间还多嘴地提示了一句:“船长,已经为打扫过房间了,很干净吧。”
奥兰多慢吞吞切着牛扒,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嗯。”
味同嚼蜡。
皮埃尔偷偷看他,船长今天……似乎格外冷峻无情呢,皮埃尔尝试着问出声:“船长大,您怎么了?牛扒不合口味吗?”
“不,”他又叉了一块,又叉了一块,又叉了一块,三块全部塞嘴里嚼嚼嚼,然后优雅地举起高脚杯,抿了口红酒,强咽下去:“美味,比中国做的好一百倍。”
“……”皮埃尔冒汗,这种违心的话您也能面不改色讲出来。单纯的浅金发少年还惦记着秦珊到底能不能留下来的事:“真的吗,船上的都说,吃过中国做的东西,再吃别的都像嚼屎。她一旦走了,们船上的恐怕要用一辈子来回忆那种味道啦~~”
正“嚼屎”的金发男闻言,再也吃不下去,平静地放下刀叉,用餐巾印去唇角油渍,他扬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是吗,们都很喜欢她?”
“嗯,感觉她很好相处呢,很积极,对很温柔,谦逊懂礼貌,还有一手好厨艺,”少年莫名感觉到寒意,但还是如实回答:“船长难道不喜欢她(做的菜)么?”
奥兰多喝尽杯子里的红酒,那液体红晃晃,男眯起眼,表情如同一个餍足的吸血鬼:“呵……等们尝过她的黑暗料理之后,还能继续喜欢她么……”
皮埃尔:“……”好贱的问题,好难回答。
“所以,们并不是喜欢她,只是喜欢她的食物。等她亲手所制的菜肴让们幻灭,们也会开始讨厌她了吧。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暂时的利益。”撂下这句话,奥兰多起身,越过身体和面容都十分僵硬的少年,去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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