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弗雷再一次醒来,剧痛仍在持续。视界之内一片黑暗,只是从窗口透出的几缕光线让他能够勉强看清室内的基本情况。他依然被锁着,只要轻微一动就会有席卷全身的疼痛,火焰般烧灼。
其实他也没有力气去动弹了,身体里的力量互不相让,几乎要把他撕裂。光的孩子,沐浴暗的洗礼,注定是一个万分痛苦的过程。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接受与自己相排斥的暗属性的力量。
整个身体都似乎不属于自己了,无力的感觉让人难受。
弗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去想念过去,那些不在自己身边的人,可能再也见不到的那些建筑。每当他难得地清醒的时候,这样的思念正是唯一可以让他忽略身体上的剧痛的良药。
锁住他的锁链并没有施加魔法,材料也很普通,只是很重。由于身体里光与暗的冲突他无法挣脱,而本来也可以召唤胜利之剑过来斩断锁链的。但是此时此刻的胜利之剑像之前一样,摆放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纹丝不动。
弗雷的信念动摇的太厉害了。
离开学院的时候被冷到骨子里的雨浇透了,所以在因为赶路累了之后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弗雷发起了高烧。颓然坐在树下,即使没有那伴随着高烧而来的阵阵晕眩感,他也什么也不想做。所以当有一只魔兽扑过来的时候,他只是用意念指挥胜利之剑秒杀后者。
光华黯淡的胜利之剑的飞行不像往常那样威势赫赫,而且在碰触到魔兽坚硬铠甲的一瞬间,它就不由自主地被撞飞了,落地之声铮然清脆。
若非弗雷反应尚算快,及时出手的光之利刃杀了魔兽,他估计是免不了受伤。
解决了魔兽,将胜利之剑呼唤回来,弗雷终于意识到胜利之剑被自己动摇的信念影响了。可是这样的事,教他如何去坚定自己的信念?那个自己用全部身心去维护的地方,已经将他抛弃了,毫无犹豫之色。
接下来只能回中庭了么?抑或是去找身在英灵殿的阿斯嘉德?
陡然离开学院,无所适从。
不管怎样,弗雷现在最想的,还是挣脱束缚,离开这个鬼地方。污蔑自己的道道尔学院也好,缺少亲切感的圣歌宫邸也好……无论是哪里,他想离开,然后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弗雷用尽全力,动了动沾满凝固血迹的右手,在锁链迟缓的咣当声中对准了角落蒙尘的胜利之剑。只要还能指挥胜利之剑自己行动,他就有逃离这里的机会。
这个已经记不清待了多久的房间时属于那个人的,那个一心想要得到自己的人。他把暗属性的力量强行灌注在弗雷的身体里,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的冲突几乎要活活折磨死他。而且那无力反抗的精神魔法……他所牵挂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在精神魔法的攻势之下逐渐消失,这样下去他会忘记一切的!
尚且清晰的思维死死集中在了视线所及之处轮廓不甚清晰的胜利之剑上,弗雷几乎要把没有血色的唇咬出血来。
终于,淡淡的光芒闪动了一下,震落了少许的灰尘。
然而由于光属性力量的牵动,体内汹涌的暗属性力量顿时狂暴起来,两种属性的力量再一次失控,疯狂地冲击着身体。作为力量的容器,身体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弗雷不知道自己还能挺住多久,但是好不容易唤动了胜利之剑,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轻微的剑吟传过来,振奋着弗雷险些再度陷入模糊的意识。
腥甜的血液从唇际溢出,娇艳的红色恍若彼岸的曼珠沙华。
他将门打开,对着地上被束缚的少年露出一个冷冽的微笑。
暗之神族王城,影夜。
该隐背负双手站在城楼上,身边劲风中猎猎的旌旗上绘满暗之神族的图腾,诡谲而又妖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养成了薄暮时分看看坠落的日光的习惯。也许是受到某个目前还不知所踪的人的感染吧。
但是他一直不肯去听关于他的消息,也许这也是一种奇怪的执着。明明牵挂着,却还是执意不想去探听。黄道十二宫拼尽全力收集来的情报,他一份都没有看,像是对某个人极度讨厌的凭证。想起那个人的笑容,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他说不上来,只是单纯地抵触着那样的感觉。
淡淡的失落,这样的感觉本身就是他最讨厌的了。这样的情绪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于是他也越发地讨厌这种感觉,仿佛无解的死循环。为什么呢?都是因为那个失踪的家伙么?真讨厌。
该隐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的手腕,骨节处传来不明显的钝痛。
亚伯悄然来到该隐身后,然后恭敬地行礼:“该隐殿下,黄道十二宫又传来消息了,是关于道道尔学院的。”
是荷鲁斯的事么?
该隐这么想着,说:“说吧。”
“是这一次的期末考试,在道道尔山谷出现了意外,许多一线战力的学生被打伤,目标似乎是女神宝物中的女神的祝福。这次被重伤的也包括荷鲁斯殿下,不过经过医治,已经没有大碍了,休养几天就好。”亚伯低声说。
“啧,我这愚蠢的弟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完美一点。”他漠然说。
他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以实力和办事的手段来衡量自己的弟弟,而忽视的别的什么……不过,让荷鲁斯变得完美不是很好么?不用想那么多,只是耗费脑筋罢了。
亚伯无言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这次让期末考试打乱的人是……”
“如果是我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就不要说出来了。反正他也没成功,不管怎样都是个失败者。我不想听到的名字里,有相当多这样的废物呢。”该隐不耐烦地打断了亚伯的话。那些蝼蚁一般的弱者的名号,他才没有兴趣。
“是。”亚伯复杂的眼神略微闪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睑,随后退下。
迅烈的风声里,似有错过的微弱尖啸掠过。
那个名字的确是他的殿下不愿意听到的,那个消失了多年的名字。但是,真的是因为厌恶么?
走下城楼之前,亚伯回头望了一眼行将就木的夕阳,忽然想起了那个宛若清晨第一缕阳光那样让人温暖而又喜爱的少年。黄道十二宫的消息不会有错,只是会积压。这些年一点点收集来的蛛丝马迹,还有这次的现身,亚伯忽然觉得这里面或许会有很多无法探寻的j□j,和他家殿下的内心一样,无法理解。
被忘却的金色阳光,已然蒙尘。
弗雷因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这些年的零碎画面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滑过。
弗雷在赶赴道道尔山谷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奇怪情绪,像是胆怯又像是陌生的亲切感。他是被赶出来的不是吗?他对那些家伙没有任何感情,这次回来也只是奉那个人的命令来拿女神宝物的一个零件而已。
虽然他对黑暗的掌控称不上是很强,可是有那个人的增幅和控制,他现在就是真神域级别的,面对那群连封神都没到的小孩子还不是像玩?
可是他没有办法用尽全力去对付他们。
似曾相识的面孔,几乎没有变化的老友……他心头掠过的那个雨夜,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心淋得湿透,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心头的犹豫。那就不要下太重的手吧……反正他只是拿了女神宝物就走。
可是即使是装作是面无表情,面对这群执着的孩子的时候,颤抖的内心还是出卖了他。然而就算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弟弟,也把他当做可耻的罪人,堕落于黑暗的恶鬼……真可笑,真的是恶鬼的话谁会对你手下留情啊!
永冻大地之哀伤,弗雷终于明白它的含意了。
话说当时他用出来的时候,心头掠过一个银发红瞳的少年。记忆里的少年在黑暗里大声地说着话,虽然是在演戏,可是他却一直认为他是说实话。这样的镜头只有一个刹那,随后是更多的回忆。
老是拖着他要去喝酒的某个红袍子二货,虽然很多时候他才是最靠得住的;老是跟在他身后“弗雷哥哥”“弗雷哥哥”的叫的金毛小尾巴;老是表面上笑得开朗实际上却把自己的心放在篱笆后面隔绝所有人的接近的红毛弟弟;最爱黄桃的一身黑盔甲的长兄……还有那么多的回忆,一次性涌来,也涌出了泪水。
冰凉的泪水在脸庞上恣肆纵横,全然顾不上他的隐忍。
他不想流泪,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眼泪早就干涸了。
离开学院的那个晚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流泪,他只知道当他累了,坐在一棵树下休息的时候,无助,彷徨,迷茫,一并前来报道的情绪用眼泪在他颓然的脸庞上涂抹,直至他彻底平静下来。
那个人在将他身体里的光属性力量彻底压制下来,令暗属性的力量占主导之后,将弗雷从那个黑暗的房间放了出来。那个人说,弗雷是他最美的利刃,永远属于自己。他还有提到,那天前去将弗雷带回来的时候,其实他就在一旁看着他默默流泪。
那个人像是宠溺自己的小宠物一样赞赏地抬起弗雷的下巴,笑容在弗雷的瞳孔里不断放大。他满足于对弗雷的欣赏,贴近了看的少年面容比他之前梦寐以求的更完美。
而几乎在精神魔法中忘记所有的事的弗雷,只是默然地任他打量。弗雷是他手中珍藏的艺术品,一件活着的兵器,是他眼中最美丽的利刃。大概也正是如此,他才派遣弗雷来抢夺作为至宝的女神宝物的吧。
在病床上养伤的时候,赵公明这只回血速度超级作弊的家伙来过。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会儿给弗雷削个苹果,然后再跑去把药拿来,不管怎样他就是不说话。可能他是察觉了弗雷的情绪,知道安静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弗雷不是喜欢这样明明都有话想说却偏偏都沉默的安静,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而已。当年一切骤变的雨夜,把很多人的轨迹都改变了。
弗雷不再时常挂着温暖的微笑,赵公明则彻头彻尾成了二货。
最后,这样的僵局还是由那个以前就很没有节操现在依然没有节操的海豹老头儿打破的。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那样慈祥:“弗雷,既然回来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那件事,明白人都知道不是你。不明白的人解释是没用的,所以就不要太过在意那些了。”
至于一起过来的阿瑞斯,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回来就好。”
弗雷还是没说话。
那场雨,在他心里浇出的伤太深了。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不时出现的梦魇里依旧是那场几乎将心冻结起来的大雨。虽然知道会有他们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可是,那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不想再去思考。
力量么?当年按照老师的话走了这样的路,可是到头来他依旧没有明白自己的力量究竟是干嘛的。守护么?他迷惘,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灯塔,指引他走下去。
赵公明坐在弗雷身边,第一句话却是:“爱卿,你忘了很多事是吧?”
“……”
“那个水晶球,前两天朕去你房间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碎掉了。”赵公明自顾自地说。
弗雷还是没有回答,那个水晶球,是什么?
见弗雷的神色,赵公明了然,不再说下去。
由于预言未来带来的冲击,祭司的自我保护再一次开启,导致忘记关于未来的所有记忆,包括预见到的和对占卜未来的理解,全都一并忘记。这样的选择性失忆果然再次重现,不过比起上次的几乎全盘忘记要好得多了。
这样,能够解释水晶球的碎裂吧?
不过要是没有被人把镜之泊的水晶换成亚尔夫海姆河河床上的晶石,或许可以撑得过去而不至于碎裂。
赵公明心想。
“爱卿,安心留在学院吧,朕为你打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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