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难以等到救赎。那微渺的希望,等同于痴人说梦。
小小的孩子趴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雨,眼神一片空濛。他柔软的黑发泛着浅淡的金色,而那双犹如泉水淋洗过的双眸更是仿若鎏金,澄澈得让人痴迷。虽然这个男孩的容颜也确实漂亮,但是若要说被迷住的话,还是那双眼睛的功劳。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一直看着窗外的雨景。有时因为风的缘故,会有雨滴飘进房间,打在他的脸上。虽然这冬季的雨水寒冷刺骨,可是他依旧固执地趴在那里,看着不知所谓的雨景。
昨晚梦到下雨了。
梦里的雨,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单纯地冲洗着这污浊的世界。
真的是很肮脏的世界呢,广袤的平原上满是大战过后的军人残骸和染上血迹的武器,残破的旌旗挂在倾斜的骑枪上,无力再在风中摇曳。就在他在梦中感到害怕的时候,天空开始哭泣,不知是为了这惨烈的大战还是这世间的悲痛轮回。
仿佛是天空被剪开了一样,滂沱大雨持续了很久,直到血迹被冲刷干净,甚至是武器都开始锈蚀,雨依旧没有停下。梦里的他就站在这样庞大的雨幕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荒凉破败。
说到底,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呢?
难道是喝下了镜之泊的湖水就会这样吗?他心想。
这场雨渐渐地停歇,悄然来临的倦意也让孩子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第二天,在图书室学习的时候,他遇见了备受尊崇的长兄阿瑞斯。他是光之神族强大的战士,被称作战神,几乎无往不利。
“弗雷,昨天你怎么在窗台上睡着了?不怕生病吗?”面对自己弟弟的时候,阿瑞斯总是格外有耐心。
“我只是想看看雨中的圣歌宫邸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没想到就那样睡着了。”弗雷的声音和同龄的孩子一样,软软糯糯的,但是却丝毫没让阿瑞斯察觉到他在撒谎,“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唔,是把你抱回床上去的侍者告诉我的。”兄长大人表示他才不会对小弗雷说其实是他跑去看弗雷有没有好好休息才发现这小子睡在窗台上的哼唧~
话说自己的这个弟弟怎么那么早熟啊,小小年纪的就举止和大人一样了。最郁闷的是以前那个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弗雷去哪里了啊……而且现在逗他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笑了。虽然总是很温和地微笑着,可是阿瑞斯老是觉得这样的微笑多多少少有点面具的感觉。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用面具来掩饰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到底是谁把自己可爱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的,兄长大人表示如果被他揪出来他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他一顿……
兄长大人那破表的战斗力开始隐隐有爆发的迹象。
一旁边安静看书的弗雷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好奇地抬起头问:“哥哥,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联想到貌似只有自己在这里,他忽然有点害怕:“……是我吗?”
“额,怎么会是你……我只是想到一件棘手的事而已。”阿瑞斯急忙笑着打消弗雷的疑虑,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弗雷让他想要暴走的。
“哦。”弗雷点点头,然后接着看书。
阿瑞斯心中一动,看着专心学习的弗雷,忽然想起了当年占卜师的预言。
占卜师说,这个孩子是光的代名词,虽然他会迷茫,甚至于堕入黑暗,但是他终将以光辉的名义看着这世界沉沦,或是得到救赎。
以光辉的名义,看着世界沉沦,或是得到救赎……吗?阿瑞斯默默地叹息着,见证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的。对于受不住历史的前进的人来说,这样的事,太过残酷了。
他忽然为眼前的孩子担忧起来。
只是,阿瑞斯将这样的担忧一直放在心底,从未说出来过。与其增加弗雷的心理负担,不如就安心在暗处为他做一些努力。
阿瑞斯从来就没有明白过为什么自家弟弟会那么小就成熟起来,就算再敏感的内心也需要时间来成长。可是对于弗雷来说,他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长大。他只是单纯地想把自己可以通过梦境窥探不同时空的秘密藏起来而已,那些被看见的未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无论是什么梦境,都会下雨。没有温度,没有边界的滂沱大雨总是一次又一次降临在梦境中,将默然看着梦中景象的弗雷淋得湿透。
弗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然而终于有一天,梦里出现了阳光——他看见,有一个紫发的女孩,出现在被哥哥阿瑞斯赞许的道道尔学院里。直到这时,弗雷才清楚,原来是否下雨是因为未来的好坏而定的。那么,那个女孩的出现就是最好的未来了……
但是,那个女孩的出现似乎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道道尔学院,才创立不久,连学生都没有多少。诸神族不太愿意把幼子交给那个学院,包括他的父亲宙斯也是。
弗雷还能记得,那个冬季下了好几场雨,这非常罕见。而在那最后一场雨落下帷幕之后,阿瑞斯再度奉命出战。宙斯说,这场战争被占卜师称为六道战争。
再然后呢?他记不清楚了,一直到今天,弗雷的记忆都还像是被虫子蛀掉了一块,始终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那段记忆的空白,从冬季的末尾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初冬,恰好又是一个雨天。
而且,他再也没有梦见过不同的时空了。随后,这些记忆飞速淡化,随风而逝,直到他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可以做到这些事了。然后,让兄长大人很高兴的是,从前的小小弗雷又回来了,像真正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
就像阿瑞斯不知道有一段时间弗雷像个大人的确切原因一样,弗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就是连接不起来。但是,除了弗雷以外,几乎所有的王室成员都知道为什么。
在阿瑞斯奉命出征的那天,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溜进了占卜师们才能进入的神殿,他偷偷拿走水晶球,然后进行了一次占卜。他看见,惨烈的六道战争,和他的长兄战死的情形。
借着他详细的占卜结果,光之神族成功地让他们的战神平安归来。
然而,那个孩子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里,与预言未来有关的记忆被自行抹除,因而当他在六道战争结束之后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些沉淀了无数悲痛和哀伤的未来。
但是,宿命是无法逃避的。
他将以光辉的名义,见证这个世界的沉沦,或是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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