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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妍初之事是小,绮罗真正关心的是楼八娘的终生大事。
看着楼翼然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绮罗又嘱咐道:“楼翼然,回去一定要问楼姐姐,告诉她此事马虎不得。”
楼翼然见绮罗如此郑重,敛神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问八姐。”
绮罗听他如此说,不禁一笑,又想不知楼八娘究竟会做出何种决断。
“你这死丫头究竟跟八姐在商量什么事?”楼翼然追问道。
绮罗略一犹豫,随后说道:“楼姐姐这次要相看的人家不好。”
楼翼然闻言,嗤笑一声道:“既然不好,叫我爹爹娘亲推了就是。”
绮罗说道:“你说的轻巧,这事基本算是定下来的,怎么能这么容易推掉!”
楼翼然眼珠子一转道:“既然你说不好,那我去想法子叫他们一家不敢过来。”
“你能有什么法子?”绮罗轻笑一声,不是她不信楼翼然,只是楼翼然在他眼中犹如懵童一般,不惹事已经是好的了。
楼翼然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反正打死我我也不能叫八姐进了火坑。”
绮罗一笑,看着二十四孝老爹楼老爷又来接儿子,扭头问道:“我说那家人不好,你就信?”
“你没事骗我做什么?”楼翼然理所当然的问道,见着楼老爷,向绮罗一挥手,便向他爹跑去。
绮罗看着楼家父慈子孝,不禁一笑,听着苏睿轩叫她,便回过头去,只是头转了一下,却定住。
对街墙角站着的一人,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却又记不得是谁了。
“姐姐,怎么了?”苏睿轩疑惑道,也向那边看去,却见是一个瘸腿满脸伤疤的男子。
“姐姐,上车吧,那等丑人看他做什么。”说着,苏睿轩就拉绮罗上车。
绮罗点头应后,扫了眼上了后面一辆马车的苏慕轩,突然愣住。
苏睿轩不明所以的将绮罗拉进马车里,绮罗掀开车帘一角,见着刚才那人走开了,便又放下帘子沉思。
“睿轩,”绮罗叫道,看着苏睿轩睁着一双大眼虎头虎脑的望着她,又道:“方才那人不是好人,以后若是见着他就避得远远的,若是有人骗你出学堂,你千万不要出去。”
“小姐,这是怎地了?”禄儿疑惑道。
绮罗垂下眸子,苏华严竟然隔了这么多年出现,且又在学堂外面偷看,绝对不是好事。虽是外头偷养的儿子,但先前也算是被父母宠惯着长大的,一夕间家破人亡,生父苏清和又冷眼旁观,难保他不对苏家的人报复。
“禄儿,叫你爹的人偷偷看着学堂外边,看看是不是有一个满脸伤疤瘸了一条腿的男人时常在学堂外偷看。”绮罗吩咐道。
禄儿应了一声,又摸着胸口道:“小姐,那个人是坏人?”
绮罗见苏睿轩也如禄儿一般紧张,笑道:“也别太担心,只不落单就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多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
禄儿忙应道:“我今儿个晚上回家说,叫我爹派两个活计看着他。”说完,也掀了帘子看,却寻不到人,只看着杨家的马车匆匆离去。
“听说表少爷抱了石表小姐?这下子,杨家要有喜事了。”禄儿笑道。
苏睿轩也笑道:“你在外面也听说了?我听说可是表哥与何羡之相争,最后才抢了石妍初的,以前看不出,如今看来,石妍初也是一个……”
“睿轩。”绮罗喝道,止住苏睿轩接下来的话,开口道:“石妍初先前对你好过,你还是要记得她的好。不要随便乱说,免得旁人听了说你无情无义。”
“……那我现在还是讨厌她,谁叫她跟姐姐过不去。”苏睿轩说道。
禄儿忙也说道:“小姐,大少爷私下里说两句,没什么。”
绮罗笑道:“那也要注意。”说完,见苏睿轩撅着嘴,又道:“你可以在心里想一下。”
苏睿轩闻言笑道:“姐姐,我以后不说了,只是我知道她是什么人。”
“那就好。”绮罗笑道,从车窗看过去,杨致之骑着马与车厢里的石妍初不时说笑着离去。
被绮罗看着的杨致之,此时心中回味着石妍初出水芙蓉的模样,只是想及石妍初见了何羡之,脸上又有些不高兴。
“表妹,你今日为何去池塘边见何羡之?”杨致之问道。
石妍初一怔,随后笑道:“表哥,你不信我吗?”
杨致之忙回道:“我信你,当然信你。”
“只要你信我就好,任凭旁人怎样说,我都不介意。”石妍初羞涩一笑。
杨致之见石妍初笑,少不得也要陪着笑,只是心中却颇有些不是滋味,再问却问不出口。
石妍初看着杨致之的神色,又想到今日绮罗的威胁,面带忧色道:“是我不好,白给表哥惹来这么多是非。”
杨致之忙道:“怎会怪表妹?表妹这样出色,何羡之也是……”一念至此,杨致之心中又颇有些不是滋味,有人仰慕石妍初,一面说明石妍初的好,一面也说明石妍初并非只有他一个选择。再者说,何羡之与他不相伯仲,若是石妍初一时被何羡之动摇了……
“表哥,何羡之虽止于礼,但说的话也太恼人,若是他再与旁人说,那我只有一死以表心意了。”石妍初低声道。
杨致之闻言,心想石妍初对他深情一片,实在不该怀疑她的情意,忙安抚她道:“表妹不需如此,何羡之我会寻他去说,叫他以后小心口舌,不要污了表妹之名。”
石妍初闻言点头,另想着若只是如此,不知杨致之可能与何羡之打起来。
表兄妹两人回到杨家,不肖石妍初开口,随行的人已经今日两人落水一事告知石氏,石氏忙叫厨房做了姜汤,又请了大夫把脉。
待到杨致之回去歇着后,石氏看了眼石妍初,摇头道:“你实在糊涂,怎就到那水塘边?”
“姑奶奶,我蹲了一下,站起来时就头晕,没个防备就掉下去了。”石妍初委屈道。
石氏看了她一眼,叹道:“万幸是与致之一同下的水,若是何家的,看你怎么办?”
“是。”石妍初附和道。
“歇着吧,晚间我自会跟老太爷说。只是,以后你与致之可要避嫌了,一次就算了,若再来两次,少不得旁人要闲话。”石氏说完,深深的看了眼石妍初。
石妍初忙要解释说她不是有意的,却见石氏已经施施然的走了。
“小姐放心,老夫人会为你做主。”石妍初的奶娘凑过来说道,随后又训斥道:“小姐太不应该了,你与表少爷的事中间又夹着一个何少爷,这像个什么样子?”
“别说了,妈妈。今日的事绝不是我的本意。”石妍初保证道,在床上侧着身子,思索着石氏会怎样与杨老太爷说。
一直到晚上,石氏耐着性子听杨老太爷将他与阮姨娘的事说了一通,随后说道:“老爷,阮姨娘一生唯独只有阿姿一个女儿,想她也是应该的,如今阮姨娘病重,就叫阿姿回来侍疾吧。”
杨老太爷将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冷笑道:“如今她是拿不吃药要挟我呐,若听了她的,以后我还有什么威信?”
石氏忙附和着是,暗笑阮姨娘拉着杨老太爷说了一日的话竟落得这个结果。
“老爷,你与阮姨娘相伴几十年,那情谊不是我能比的。再说阮姨娘如今越发显老了,就叫她看上一眼吧,不说侍疾,只叫阿姿带着姑爷回来一趟吧。”石氏好言劝道。
杨老太爷初时有些松动,听闻苏清和也要过来,拍案道:“就算叫阮氏恨我,我也不叫苏清和进了我杨家的门。”
“老爷,如今阮姨娘都不肯吃药了,若是听了您的狠话,那是连水都不肯进的。您就发发慈悲,看着几十年的情分上,说两句软话,叫她先吃了药吧。”石氏红着眼说道。
杨老太爷见石氏如此,叹道:“我知道你心善,只是此事有一就有再,决不能惯坏了她。”
石氏给杨老太爷揉着肩膀,又含含糊糊的将今日学堂发生之事说了,只省去了何羡之那一段。
杨老太爷听后,左右想了下,虽说绮罗看起来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苏清词原先也是看着好的,后来不也那样,苏家女儿要不得,只是若是苏老夫人耍手段,又或者仗着兄妹之情要挟他……况且若是杨致之早早定下婚事,也能叫他安心,专注学习……一番思量后,杨老太爷说道:“妍初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自幼懂事听话,且很有天分,又与致之情投意合,既是如此,那就成全了……”
“老太爷,老夫人,夫人不行了。”外头静影叫道。
正心花怒放等着杨老太爷放下准话的石氏闻言蹙眉,又压下心中的火气,说道:“怎会这样?昨日看着不还是好好的?叫大夫了吗?”
“大夫看了,说要给夫人准备后事了。”静影又叫道。
石氏忙看了杨老太爷一眼,说道:“老爷,这事定要跟苏家说一声,晔儿也是要叫回家的,另外妾身先去看看清词怎样了,至于致之,老爷您说要现在告诉他吗?”
沉吟一番,杨老太爷说道:“不必,等明日再说,免得他睡不着。”
石氏应了,便带着人向关押苏清词的院子走去。
到了那院子,尚未进去便听人报:“老夫人,夫人咽气了。”
石氏站在院子,看着屋子里灯光晃动,吩咐道:“去跟老太爷说一声,听老太爷吩咐,看他要不要今日跟苏家去说。”
“是。”浮光应道。
石氏看了眼这院子,掩着鼻子进了屋子,见那门上被苏清词抓的都是指印,有几道甚至能看到血印。
“老夫人,若叫苏家知道夫人疯了,这事……”静影担忧道。
石氏嫌恶的向里间看了眼,吩咐道:“捡一间干净的院子收拾好了将夫人抬过去,另外,叫人给夫人好好梳洗一下,手脚都要弄干净。”
静影心想那指甲都断了许多的,如何能弄干净。
似是想到了静影心中所想,石氏思量一番后说道:“那衣裳的袖子弄长一些,苏老夫人年纪大了,未必会过来看她一眼。”
“是。”静影应道。
石氏见烛光一晃,又觉阴风四起,扯紧了披帛,吩咐道:“要快些,明日苏家就会来人。”
“是。”静影应道。
石氏出了院子,静影便吩咐人将苏清词收拾干净。
杨家人到的时候,苏老夫人已经睡了,听着孙妈妈将她叫起,脸上便有些不乐意。
孙妈妈看着苏老夫人的脸色,吞吞吐吐道:“老夫人,杨家来人了。”
苏老夫人闻言,心猛地跳了起来,强自镇定道:“是我哥哥他……”
“是小姐。”孙妈妈说道,怜悯的看了眼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闻言一怔,木愣愣的坐在床上,半响说道:“叫杨家的人进来。”
“是。”孙妈妈应道,便将杨家的孟妈妈请了进来。
孟妈妈进来,看着苏老夫人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影子里吓了一跳。
苏老夫人看着孟妈妈,笑道:“先前几次你来,都是报好消息的,这次生的又是少爷还是小姐?”
孟妈妈听着苏老夫人笑,头皮一麻,硬着头皮道:“老夫人,夫人去了。”
苏老夫人又笑了两下。
孙妈妈听着她的笑声也瘆得慌,以为苏老夫人是伤心过度糊涂了,却见苏老夫人掀开帐子下了床,问道:“夫人是怎么去的?”
孟妈妈忙回道:“是急症突发,石老夫人隔两日便叫人给夫人把脉的,谁想着今日突然就去了。”说完,又低下头不敢看苏老夫人的神色。
苏老夫人眯着眼,随后说道:“我明日去给清词穿衣服。”
“老夫人,使不得。”孟妈妈叫道。
孙妈妈也劝道:“老夫人,这万万不可,若是小姐知道了,她也会过意不去。”
“我生下来的我还能嫌她晦气?跟你们老夫人说,明日一早,我就过去给清词穿衣服。”苏老夫人说道,随后又平静的上床躺下。
孟妈妈狐疑的看向孙妈妈,孙妈妈向帐子里看了眼,又忙领着孟妈妈出去。
出了屋子,孟妈妈依旧疑惑道:“老夫人怎不哭?”
“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伤心太过了。”孙妈妈说道。
“哎,夫人去的这样急,少爷的亲事怕是要再过几年才能定下了。”孟妈妈感叹道。
“我们都猜着老太爷是将你们家表小姐定下的。”孙妈妈笑道,想起今日跟着苏睿轩的小子说的笑话,心想石家小姐这次是要被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了。
孟妈妈讪笑两声,惋惜道:“若是迟上那么两天,这事就定下了。”
孙妈妈闻言,心想苏清词性子果然还与以前一样,就算是死,也不叫别人顺心。
送走了孟妈妈,孙妈妈回头,见着禄儿从穿堂里过来,笑道:“这么晚了,这穿堂里没锁门?”
“我叫那小哥等我的。”禄儿笑道,跑过来挽了孙妈妈的胳膊,又与红翠等人一笑,随后笑道:“这大晚上的,你怎还没睡?”
孙妈妈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小姐去了,老夫人正伤心着呐,你们都注意些,别惹到了老夫人。”
禄儿闻言砸吧着嘴道:“姑奶奶还年轻着呐,怎就这么早早去了,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快回去吧,别叫人捉住。”到了苏老夫人院子门口,孙妈妈催促道。
禄儿应了一声,忙向春晖院跑去。
进了院子,到了绮罗屋里,见着里间灯熄了,外边祉儿在做针线,便悄声道:“方才我听孙妈妈说姑奶奶去了。”
祉儿蹙眉道:“就是先前一直说有病静养着的那个?”
禄儿应了一声,见着绮罗出来了,忙说道:“小姐怎么起床了?是我吵的?”
“不是,我本就没睡。”绮罗说道,又问:“姑姑她去了?”
“嗯,方才孙妈妈说的,我看着有一个来报过几次喜的杨家婆子跟她一起出去的。说是石表小姐的事也要拖着了。”禄儿说道,又神神秘秘道:“小姐,你说的那个奇怪的人,我爹说先前也见着那人在街上逛了几次,是半年之前就过来的,整日溜达着在酒楼外寻些吃的。”
绮罗细想一下,说道:“叫你爹多多注意些吧,我看着他今日盯着睿轩慕轩看,指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哎。”禄儿应道。
绮罗回了屋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苏清词死了,那个上辈子折磨她的女人死了,而她心中无悲无喜,仿佛只是听闻一个陌生人的离去。
上一世苏清词乱了石妍初的姻缘,这一世,她依旧叫石妍初不能如愿,难道,这就叫做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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