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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石妍初犹犹豫豫的又拉了绮罗出来说话。
因着风冷,绮罗不禁一颤,又慌忙问道:“可是又有事发生?”
石妍初嗫嚅道:“我也不知算不算,我今日恰好听到你妹妹与何觅之在廊下说话,听着你妹妹的意思,是要何觅之带她去肖姐姐的梅花诗会。”
绮罗闻言,沉默起来,先不说肖点翠不喜绫罗的事世人皆知,便是楼八娘、何美人平日看着与肖点翠打打闹闹,也不敢在这上触了她的逆鳞,以前的诗会也不敢叫绫罗过去;更何况只说何觅之吹了风就要躺几日的身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了门去了那诗会。
“听说何家的一位小姐姑爷一起回来了,还带了许多的京城的朋友到襄城玩,此次诗会,应当是由何家的佳人姐姐主持。”石妍初说道。
绮罗闻言,轻笑一声,总算明白绫罗非去不可的意思了,虽说她不轻易作诗,但偶尔还是要拿出一两首叫大家别忘记了她的才女之名的,如今她又有一年多不曾当众作诗,早被肖点翠、石妍初的名气压下,如今不趁机将名声传到京城里才怪。
“莫管她,何婶婶不会那么轻易放何觅之出来的。”绮罗开口道。
石妍初闻言见绮罗并无担心,便说道:“正是如此我才跟你说一声,若是她缠着你带了她去,坏了你与肖姐姐的关系就不好了。这天越发冷了,我身子不爽利,怕是去不了了,往日里虽帮不上苏姐姐但也能陪着你,那日必是不能在你身边了。”
“不去也好,身子最重要。只是你要做了一首诗送来,也算全了何姐姐、肖姐姐请你的一片心意。”绮罗说道,又握了石妍初的手,叹道:“一到这个天,你的手脚就这样冷,还是早早的叫石外祖母给你调养一番的好。”
石妍初知晓绮罗叫她送诗的意思,笑道:“姑奶奶已经照顾我许多了,不好再打扰她。”
“这算什么打扰,你们总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怎能总这样见外?你也要多多依靠她一些才好。”绮罗劝道。
石妍初闻言点头。
过了两日,天上便落起了雪花,北风呼呼的吹着。
教室的门窗紧关着,一个个小姐少爷都将暖炉抱在怀中,嘴中抱怨着这般天气还要来上课。
绮罗进了冬逸馆,见楼翼然缩成一团不肯动弹,楼八娘站在他面前恐吓了半天也没有用。
绮罗活动了一□子,拿出鞭子甩了两下,对楼八娘说道:“就叫他蹲着好了,再过一会子雪下大了,咱们都去玩雪堆雪人打雪仗就把他关在这屋子里头。”
“说的也是,既然他懒得动,就成全他好了。”楼八娘笑道。
楼翼然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姐,我昨天跟娘亲说你在她生日的时候要跳舞给大家看。”
“娘亲没揍你?”楼八娘笑道。
楼翼然顿脚道:“你说我背书他们就信,我说你跳舞就没人信。”
“那是因为你是傻子,快给我动起来。”楼八娘说道。
绮罗歪着头对楼翼然说道:“你乖乖的,我就帮你想法子陷害楼姐姐。”
“当真?”楼翼然惊讶道。
“那可不,三十六计我可是全背下来了,现在你练剑,我跟你说说那是什么意思。”绮罗向楼八娘一笑,开口道:“借尸还魂,比如说你的一个丫头叫做闭月,因见着你想念先前死去的丫头羞花,便装作是羞花的模样趁机靠近你,告诉你她是代替羞花来与你共续前缘的,这就叫做借尸还魂。”
“我哪有那么傻?”楼翼然不屑道。
“那可指不定,指不定哪一天……”楼八娘说到这,又住了嘴,沉默的靠在一边。
绮罗心知楼八娘是说有人扮作了楼七娘、何伊人来寻楼翼然,后悔不该举这个例子。
“这只是一个例子,叫你知道借尸还魂是什么意思。就算遇到相似的例子,也该自己想一想可不可信,下面说的是假道伐虢,比如说你的一个青梅竹马伙伴说她心仪楼燕然……”
“我的伙伴为什么要心仪他?”楼翼然蹙眉不满道。
楼八娘斥道:“是比如说,再说你这个模样与燕然在一起,是个人也要心仪燕然了。”
见楼八娘不耐烦,楼翼然又乖乖住嘴。
“却与你成为知己,想要你替她拿主意,实际上她心仪的人是你。”绮罗撇着嘴说完。
楼翼然闻言嘿嘿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心仪老十那个家伙。”
绮罗见他如此,心知他又想多了,继续道:“与你成亲后,先与你的一个小妾联手,将你的爱妾弄走,又利用你谋占了楼家的产业,最后暗中害死你,又推说是你的爱妾下的手。这叫做擒贼先擒王,因着你是楼家大少爷,辖制了你就能辖制了楼家;又叫关门捉贼,先笼络了你,再下手将你除去,叫你没有还手之力;还叫金蝉脱壳,坏事做尽,却能全身而退;其中又夹杂着远交近攻,借刀杀人等等。”
楼翼然闻言,目瞪口呆道:“毒妇,我不娶她。”
……
将三十六计用后院是非与楼翼然说完后,绮罗又与楼八娘一同出去看雪花。
“我也要去。”楼翼然叫道。
“你乖,再将刚才的剑招多练两遍。”绮罗笑道,又拿着钥匙在手中转了两圈。
楼翼然要跟出来的脚步一顿,又回了屋子里。
站在廊下,绮罗伸手去接那雪花,大片大片的雪花一同落下,地上早已盖上厚厚一层。
“今日回去的马车恐怕要打滑了。”楼八娘说道,回头看绮罗,笑道:“你总说要翼然乖,若不知道,还当你比他大上许多呐。”
绮罗一愣,笑道:“他那人,便是睿轩看着也比他大,也该多叫他知道一些世事才好,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又叫人带坏了。”
楼八娘点头应是,又笑道:“爹爹也想着叫他多知道一些,宴会聚会也带了他去,一心想叫他多认识些人。先前众人都看他小,白嫩嫩一团,引着他叫嚷着要看舞姬美人,还说他追着美人的样子逗人喜爱,渐渐大了,原本引逗着他的人,又觉得他不学好。如此这般,好的没学到,坏毛病倒是学了一身。”
“也是楼伯父护他太过,以前出门那护卫的人众多,人人见了都怕,他还当人家是怕他的呐。”绮罗摇头道。
楼八娘听着楼翼然在屋子的嘿嘿声,无奈道:“越是见他不识人心,才越要护住他。”
“不如将他带到楼伯母伯父见不到的地方,看他怎么办?”绮罗建议道。
“你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儿子你能将他扔到看不到的地方?”楼八娘叹道。
绮罗一愣,又去想起她那只见了两面的儿子,最后咬牙道:“只要他能好,我就扔。”
“你看着绵软,心还是硬的。罢了,何家的梅花宴,我知道他想去又怕见到何家人。不如就偷偷的带了他去,也叫他知道一下人心险恶。左右我跟在他后面,不叫他出了大事就好。”楼八娘说道,又抱着手看雪花。
绮罗点头称是。
“若不是你跟我说翼然也许没放火,我这辈子定是不会再理他的。”楼八娘突然说道,牵着绮罗的手又笑了起来。
绮罗一愣,笑道:“既然能往好的地方活,为什么非要自己去遭罪?你不理他,你自己也难受。”又紧了紧楼八娘的手。
绮罗与楼八娘感叹完,楼翼然就从屋子里出来,发泄的将绮罗楼八娘推开,从两人中间走出去,又在雪地上四处印脚印玩。
“快回来,你那鞋子鞋底薄,一会叫人拿了木屐进来。”楼八娘叫道,又出去将楼翼然拉了回来。
绮罗看着楼八娘的神情,心想若是楼八娘看着楼翼然挨冻,却一言不发,她指不定比楼翼然更难受。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送了木屐雨伞过来。
禄儿扶着绮罗传说木屐,又给她撑着伞。
绮罗看她身上那件披风不似早上那件,心想定是她爹爹给她送的新的过来,说道:“睿轩见了雪花定是要出去玩的,可叫人给他送了木屐?”
禄儿闻言一愣,说道:“这我倒真没想起来,见了龙鸣姐姐过来我才过来的。”
“那你快去给他送吧,我自己撑伞就好。”绮罗说道。
禄儿应声是。
出了冬逸馆,便见蘅芷也撑了伞过来。
绮罗问蘅芷:“绫罗在春华馆,你怎到冬逸馆来了?”
蘅芷娇憨一笑,说道:“我想着偷偷吓禄儿姐姐一下的,不想你们一群人出来了。”
绮罗笑道:“这大雪天的,还是在屋子里暖和一下的好。”
禄儿拉着蘅芷道:“走,咱们叫人给两位少爷送木屐去。”
蘅芷笑着与禄儿一同走了。
绮罗便与楼八娘等人一起向春华馆走去。
春华馆前,早有一群顽童冒着雪在空地上扔起雪球。
楼翼然与楼八娘说了一声,也冲了进去,仿佛来了猴子王,一群人围着他转,随后又与夏花馆的顽童对阵起来。
楼八娘见何美人也撑着伞在看,便指着一个男童给绮罗说:“那是美人的亲弟弟何羡之,与你跟翼然是一样大的,先前因要养病就留在了京城,如今才回来的,何婶婶怕他有事,叫他在夏花馆里跟着美人的。”
绮罗抬头望去,见那正将雪球扔向楼翼然的男童眉目间与何美人十分相似,丝毫未看出病色。
“看着活泼的很,不像是生病的。”绮罗笑道。
楼八娘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病,何婶婶怕疏忽了小心谨慎的叫他在京城稳妥不要搬动,病好了又叫他养了许久,不然如今哪能这样好。”
绮罗心中感叹道,往日她见着何夫人细心照顾何觅之,只说她对庶子如同亲子一般,如今才知道对亲子何夫人定能好上加好。
何美人向两人走来,笑道:“难得襄城也能下这么大的雪,就叫他们玩一会吧,天一晴,这雪花就没了。”
楼八娘点头道:“也是,几年也难得见一次。”
绮罗见苏睿轩也跑过去了,仔细看了他身上的衣裳,见很是厚实,便也没有多说。与楼何两人说了声,便转身进了春华馆。
绮罗进了春华馆,上了围廊,却没进教室,转身去了饭堂那边,掀开隔间的帘子,见几个婆子媳妇正在烤火,笑道:“吴管事可在?”
几人忙站起来,吴管事笑道:“苏小姐可有事?”
“外面的人都在玩雪,妈妈们辛苦一下煮了姜汤出来吧。他们家里虽也会送来,但外面路滑,指不定何时才能送到,不如咱们自己煮的便捷。”绮罗说道,将身上每日带的一点碎银子递给吴管事的。
管事的婆子收了银子,笑道:“还是苏小姐想的齐全,咱们这就煮。”
“有劳了。”绮罗笑道,转身走了出去。
进了教室,只见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只坐了几个人,除了外边跑着玩的几个,剩下的便是生病在家的,比如何觅之,石妍初等人。
坐到位置上,绮罗又见苏慕轩趴在窗户边向外看,心知他身子骨不如苏睿轩结实,也不敢擅自叫他出去。
“绮罗,你从外边进来的?外边冷吧。”绫罗坐到石妍初的位置上说道。
“是很冷,不过大家都在外面玩呐。”绮罗笑道,又拿了书来看。
绫罗见是一本棋谱,笑道:“我的棋艺还算好的,咱们住的又近,回去切磋一下也好。”
“说的也是。”绮罗笑道,心想她与绫罗切磋的也不少了。
绫罗犹豫后又问道:“绮罗,你可能带我去肖姐姐的诗会?肖姐姐对我有误会,如今又不在一个学馆中,我便是要解释也无法,这两年一直心有愧疚,每日见了她她也不与我说话。”
绮罗心想便是去了那诗会,肖点翠也未必会与绫罗说话,如今怕是何觅之不能出去了,绫罗才又来求她。
见绮罗不语,绫罗叹息道:“绮罗,你就带了我去吧,看着你的面子,只要你说和一下,肖姐姐定然会与我重归旧好的。”
绮罗开口道:“你也知道肖姐姐的性子,若是不得她同意,我是不敢带你过去的。”
绫罗一愣,轻笑了一下,低声道:“绮罗,蘅芷方才说你又与楼翼然在一起了,若是奶奶知道了,定然不会给你好脸色。再说,自打进了学堂你就开始神神秘秘的,定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绮罗眼睛一眯,心想蘅芷不知收了绫罗什么好处了,连弟弟也不顾了。
“绮罗,你带了我去,我就不跟奶奶说。”绫罗微微一笑道。
若是不听绫罗说话的内容,只听她的声音,看她的笑容,定要当她是在幽谷之中与人闲坐论禅。
那淡然又高深的神情,虽不成形,但也能预见到以后绫罗会是怎样的人,葛先生是下定决心要让绫罗如幽谷兰花一般了,这般气质不说站在一群中规中矩的千金中,便是站在世间万千女儿面前,也是叫人眼前一亮的。
若是不认得绫罗,若是未见到她如何有了这般气质形态,她苏绮罗定也是要喜欢绫罗的。
“绮罗,你说好不好?”绮罗又淡然问道。
虽是催促,也能做到如此淡然,绮罗抬头一笑,应道:“好。”
见绮罗如此轻易答应,绫罗一愣后,又泰然一笑,微微点头后,又回了自己位置上坐下,并将窗边的苏慕轩叫道身边。
绮罗眯着眼抱着手中的暖炉,听说何佳人带来的皆是京城中的贵客,便是绫罗不说,苏老夫人也定是要她带绫罗过去的。既然绫罗一心如此,那她便成全她,只是绫罗不能再留在学堂里了,留下她,日后少不得还要再被她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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