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瞬间,一双满是老茧黑黑苍老的手怯怯拽着清秀男子的衣服。
清秀男子回头看了看林大嫂,勉强一笑就要挣脱林大嫂的束缚。
“啊啊,啊啊……”
一声撕裂肝肠的啊啊声自清秀男子身后传来。
暮地间,清秀男子身子一震,在原地呆滞两秒,猛地回头,整个人如遭雷亟,变成行尸走肉。
林大嫂呆呆傻傻看着清秀男子,蓬头垢面的脸上淌满了泪。
被沧桑岁月锈蚀得不成样的脸歪曲之后又扭曲。
被困苦生活折磨得没了形的脸不住的抽搐!
歪斜的嘴里发出最悲苦最欢喜最痛苦又最惊喜的殷切叫唤。
“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的霎那,清秀男子呆立原地,全身如高速转动滚筒中的乒乓球,抖如筛糠。
清秀男子的嘴巴打战,上下牙关发出咯叭叭的剧烈撞击的雷鸣。
“妈……”
一声最无力最软烂最孱弱的哀嚎呼唤出来,清秀男子身子软若一滩烂泥给林大嫂跪了下去,抱着林大嫂的双腿,泪水狂涌狂流狂淌狂飙。
林大嫂站在原地,痴痴看着清秀男子,神情呆滞,犹如梦中。
突然间,一声大吼传来:“撞了人还想跑,抓住这个狗杂种。”
苟发强带着一群打手跳下车猛冲上来:“弄他!”
苟发强立功心切冲得最快,到了清秀男子跟前,手里的家伙什已经举了起来。
抱着清秀男子的林大嫂老脸剧变,尖声尖叫就要去挡,却是哪儿还来得急。
然而就在下一秒,忽然一个人就苟发强身后蹿出,站在清秀男子跟前。
右手一探一扬中,苟发强便自倒了下去。
“日尼玛!”
“狗杂种。”
摔得七晕八素的苟发强奋力爬起,嘴里咆哮谩骂:“老子打死……”
一道黑影起处,苟发强便自住口。
不是苟发强骂不出口,而是,在他的嘴里,此时正塞着一只黑黑的物件。
那物件,赫然是一把黑伞的尖头。
苟发强冲着对方瞪着眼,囫囵不清的凶叫,手里家伙什就要砍出去:“妈卖批,日尼玛……”
啵!
下一秒苟发强便自飞出去老远,半截身子重重砸在轮胎上,一口血飙射出来,当空染红烈阳。
还没等苟发强喘口气,一个人蹑步而来,单手揪起一米八高的苟发强直接拎起来又复重重砸向车尾上。
阳光下,那一米八高重达一百八十斤的苟发强在那人手里混若无物,如拎充气人偶。
“哐!”
“嗷——”
车尾风挡碎裂的声音乍起乍灭,跟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传出。
滋滋两声响后,那人松了手。
苟发强双手被一副明晃晃的手铐反铐着直直滑坠,直挺挺趴在地上,如同蠕动的蛆虫,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脸上插满了玻璃渣,面目全非。
七窍来血。
那人连看都不看苟发强一眼,收了黑伞平平移动站在清秀男子身前,变成一具顶天立地的韦陀金刚。
西装掀起的那一刻,那人背后一把黑色的手枪反着寒光。
一瞬间的刹那,所有人都看呆看傻,看得肝胆尽裂,看得亡魂皆冒。
“妈……”
“妈妈……”
“妈妈啊妈妈啊妈妈啊……”
大树下,回过气来的清秀男子抱着林大嫂叫着妈妈,声音凄厉而凄惨,身子不停的痉挛抽搐,令方州无数人看得心酸泪目。
“妈妈你啷个成这个样子了?”
“我妹妹喃?”
“筱筱去哪儿了?”
“妈妈,妈妈啊,你好瘦啊,你的脚咋个了嘛……”
“你的鞋子……”
转眼间,那堪比神台播音员标准的普通话就变成了夹生不熟的巴蜀话。
清秀男子双手摸着林大嫂破烂的黄胶鞋哭得伤心欲绝锥心滴血:“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
哭着叫着嚎着,清秀男子牵着自己林大嫂双手疯狂拍打自己的脸:“你打我妈妈,你打我啊妈妈,没照顾好你,我不孝,我不孝啊……”
转眼间,清秀男子的脸就被自己打得又红又肿,却是兀自不停不休。
“刚刚我连你都认不出来,我连你都认不出来了。”
“我该死啊,我该死啊……”
“我对不起爸爸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妹啊……”
林大嫂拼命阻止清秀男子,双手胡乱的比划着,不停的哭着又不停的笑着,直至将清秀男子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抱着婴孩那般溺爱慈祥,又小心翼翼,如在捧着最贵重的国宝。
“妈妈,妹妹在哪?筱筱在哪?”
林大嫂赶紧打出手语,拽着清秀男子起身就往身后的宿舍楼跑。
突然间,林大嫂停住脚步,拉着清秀男子回身冲向我。
当我和清秀男子对视的那一刻,清秀男子露出绝不可能的诧异惊骇目光,眼瞳尽是震动。
而我,同样如此。
“童会长,您怎么在这?”
我平平探出手静静开口:“您好四月秘书。我送石老进方州陵园。”
眼前的清秀男子,赫然是五甲联办总联络人!
代号四月!
四月秘书!
千真万真!
如假包换!
到现在,我的脑袋都是一团浆糊。
四月秘书身为五甲联办总秘,身份何其之高,就连大鹏鸟都得捏着嗓子说话。
但,他却是一生悲苦林大嫂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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