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进却没走成,他咳嗽的越发厉害,半夜发起烧来,竟烧到40度。霍一飞害怕起来,无论如何坚持陪他去医院。到附近的一家小医院,医生给打了静脉输液,直到清晨四点多的时候,体温才降下来,但仍然咳嗽不止。医生嘱咐要多多休息,一不要忙碌,二不要操心,更不要出门见风。
霍一飞仔细把一杯水吹的不冷不热,扶着周进慢慢喝了几口。周进推开水杯仍然咳嗽不止,皱着眉头说,“行了,没有事,回家睡一觉就好了。走吧走吧,你在这儿也没法睡。”
霍一飞强撑着突突发抖的腿,慢慢蹲下来,“进哥别管我了,我这么大的人还照顾不了自己么。你先睡会罢,至少要输完这一瓶药啊。”
周进示意他到跟前,低声道,“我这几天不舒服,泰国那边,我不过去了。这样罢,你回去找陈耀清,跟他交代下,代我跑这一趟。”
霍一飞会意点头。去泰国就是谈桑尼的买卖了。上次在T市的见面虽然好事多磨,但并没有影响到两边的合作,一切还在如期开展。不过霍一飞猜测,周进对合作多半还有顾虑,否则的话,感冒并不能算什么问题。他借口推辞让陈耀清代自己前行,显然还是在谈合作筹码。
周进有些疲倦的合了会儿眼,笑笑道,“这边天气太阴冷了,还是T市环境不错,干净清爽,在那住病也少得两场。老扈还巴巴的往H来,我还想到他那边去呢。”
霍一飞领会的笑了。心想现在的货源缅甸方面给的很足,价格也高,除缅甸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数十家的来源,进哥却还要主动去搭泰国胖子这条线,大笔进货,用意不言而喻。
周进是怎样的人,岂会白白给扈中和占去便宜,他明里虽然肯同扈中和合作,暗中却是要踩着他进T市,扩展和盟的势力。以扈中和的精明老练,应该也算到这层了罢。
护士又进来加了一阵退烧针剂,周进挥挥手让霍一飞先走。在路上霍一飞给陈耀清打去电话,到家的时候,陈耀清也赶到了,接过机票,也没有多问周进为什么改变主意,只是询问霍一飞进哥身体怎样?霍一飞说,“是感冒,没事的,不要紧。”
陈耀清关怀的拍了拍霍一飞肩膀道,“进哥这阵子不舒服,也是为了你操心。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霍一飞低笑着点点头,对这段往事毕竟有些惭愧。陈耀清笑着说,“你可快点好起来吧!你不在啊,咱们都要忙死了。我这清早的懒觉,还能多睡几个。”
送走他霍一飞趴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原打算歇歇就起来,但实在是太累了。浑身的肌肉没有一处不疼,臀上打伤的地方,血又迸流出来,像浇了滚油一样滚烫。挨到床上,头脑里昏昏沉沉,没多久就睡实了,直睡到中午12点多才醒来,周进早回来了,Sllopi蹑手蹑脚过来说,“嘘,小声一点。先生咳嗽的厉害,刚刚才睡着。”
霍一飞也轻声“啊”的应了。Sllopi说饭做好了,请霍一飞自己吃,她要去买些茶叶,周进咳嗽,习惯喝浓茶。霍一飞想起家里有上次帮里兄弟送的极品龙井,是杭州茶坊世家的弟子现场手工磨制的,清嗓润肺,市面都难买到。就告诉Sllopi不用去买了,寻常的茶叶进哥也喝不惯,他一向喝从杭州现购的新鲜井茶,自己家里刚好有,就跑腿取一趟。
开车拐到楼口,只见楼下停了一辆车,是张明山的车。
霍一飞停下车,张明山也下车来,“还真是巧,我刚想要走,你就回来了。”。天气寒冷,张明山鼻子冻得有些发红,看来是在外面站了不短的时间,霍一飞有些奇怪,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张明山一笑,“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出院了,伤都好了么?看起来没事了!”
只是来看看自己?霍一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草木皆兵,把人家的一番好心也当了歹意。请他进屋坐了。一个月不在家,屋子里已经给小宁造的不成样子,到处乱七八糟。
霍一飞愧意笑笑,“你看,挺乱的,你随便坐吧。喝点什么?”
张明山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坐就走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霍一飞一笑,嘴角露了几分嘲讽,心想,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张明山坐在那里,不住四下张望,仿佛也觉得两人间气氛的生硬,寻找缓解尴尬的话题。
“那是你们在哪拍的?拍的挺好。”桌上一张无框的相架,小宁搂着哥哥笑得一脸灿烂,背后是悬崖,夕阳远照,映得大海一片嫣红,漂泊摇荡。去年小宁生日,死活拉了哥哥去探险,拍了许多的照片,小宁单留这样,他非说这张自己笑的像谢霆锋。
“小宁挺懂事的,我看见他在医院照顾你。那很好,你这个哥哥从小把他养到大,他孝敬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张明山说,“我让大鹏问小宁,才知道你们住这里。”看霍一飞怀疑的目光瞅着自己,张明山试探问,“过年一起出去吃顿饭吧,你跟小宁一起。”
霍一飞垂下眼睑。半晌道,“为什么要去吃饭?你不怕人误会了吗?”
“小飞,我是真心想弥补你跟小宁,你怀疑我的诚意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是不是?那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来。”张明山上前拉住霍一飞手,被霍一飞默默的抽开。
“还是算了罢,你兵我匪,身份也尴尬。走动多了,难免惹人闲话。你也知道我近来不顺当,刚刚惹出事来,我不想临到过年再弄一把。”
张明山抢道,“原来你是担心我跟扈老板,跟你老板之间的关系?这你不用怕,周先生不是已经跟扈老板合作了?大家都是朋友,走走又如何?这也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霍一飞笑,“我跟你有往来,小宁没有。小宁也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看他跟大鹏玩的挺好,要说破了,怕连现在的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岂不更难堪?”
抬头看他,“你有你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咱们以后还是不要互相打扰了吧。”
张明山微红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两条修挺的眉毛微微颤抖。40多岁的人了,年轻时的英俊威武在这张渐老的脸上仍留着清晰的痕迹,尤其是在发怒的时候。霍一飞扬着头直视着他,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这个父亲格外的熟悉,是他熟悉的那个暴君。
张明山嘴唇瑟瑟的颤抖了许久,终究是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有发作出来。站起来身体还有些颤抖,转了身,右手在身后摆。“算了,算了,也难怪你这样恨我。”
推门离去。门一开冷风打了卷扑面,霍一飞迅速关了门,并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但脑中依稀似乎总映着那个在风中远去的身影。站到沙发前看着他留下的补品食物,愈发怅然。
周进很快退烧,但咳嗽却不见轻。他气管不好,大约这一次是冷风吹得狠了,才折腾起很多年不犯的肺炎,现在不发烧了,但咳嗽却不易好。应七过来探病,当在他面故意拉了对霍一飞说,“看吧,老天爷都替你报仇出气呢。把他撂倒了,省得天天折磨你。”
哈哈一阵大笑,得意万分。霍一飞反是满怀内疚,“进哥要不是天天陪我出去跑步,也不会冻着发起病来,说来都是为了我。”
应七拍拍他肩膀,“他这铁板身子都病了,你倒没事,看来恢复的差不多了。那正好,明天扈公子酒店开张,托我把帖子送过来。我是没有时间,我老婆难得放假,我得陪她看老丈人去。你进哥也别出去抖擞了,到年根儿底下再厉害了,大家酒都喝不好。你就全全代理吧!”
周进插口,“看不出来,扈宇这小孩儿倒挺厉害。两个月功夫,大半个兰坊都拿下来,我还真小看了他。”
应七笑笑,“那不好么?五五分账,他赚我们也赚。他是打着你的招牌,路子自然好趟。”
周进也是笑,“不错,有财一起发么!他的路子趟开,我们也差不多了。”
临走的时候应七拉了霍一飞悄悄说,“扈宇酒店开张,你去亮亮相!这一个多月没露面了,这次出来让大家看看,事情就算彻底过去!你也别再难受了啊,你进哥打你是打了,七哥也骂了他一顿,替你出了气。他还是宠你的。不过他是当家作主的,护谁不护谁,不能做的太明显了。打你是打狠了,不还是保着你一条命吗?你是知道的,帮会里上对这个忌讳的紧,好多不安好心的,都想借这个机会除了你。进哥在外面放话,你要短了一根头发,要他仔细全家的脑袋!这事儿你不知道吧?”
“你看他把你接回家来,外面多些事都撇下,陪着你运动,锻炼。那可不是存心折磨你啊,是为了让你快点健康起来,去了毒瘾的根儿!这不,把自己都折腾病了吗。孩子,他在你身上放着心血呢,不能让他失望啊!”
应七拍着霍一飞肩膀,让他把头柔软的搭在自己肩头。“记住了啊!”
第二天一早天上飘起清雪,吹了大半个月的北风停下脚步,掩埋在一层薄薄的雪色之中。天气的糟糕抑或好转都挡不住人们膨胀的热情,兰坊这种地方,即使是天下下着冰雹,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会稍减。十个中有七个是跟霍一飞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个个开名车,带名表,怀拥靓女,出手豪阔。在H市,兰坊是最大的奢华商业区之一,琳琅满目酒吧夜店里,活动的都是非豪富即权贵。毫无疑问,就算是一家快客珍珠奶茶每天也有上万收入,扈宇这间酒店暴利,可想而知。
从前在这里做生意的都是正经商人,比如廖宏斌的父亲廖金同,就是最早具有商业眼光,在这里买下一席之地,此后如坐金山,短短数年净赚出一套全市连锁酒店。发家达业,全仗于此。但近些年来,随着兰坊的利润愈来愈暴,大大小小黑道中人开始介入,前有暴力开锋,后有政府勾结,一片宝地渐渐成了黑社会的天下。和盟百年来靠赌场立家,赌场肯定不能大摇大摆放在商业街上。近来白粉越做越盛,酒吧这种带色的娱乐并不大搞,但许多老大暗里都在这里有所产业,大家也都默认。
扈宇来H市发展,在兰坊所开的酒店是与周进五五分成的,周进不出一分本钱,只凭着他这名字和帮会的招牌,每天金钱滚滚入账。今天开业这店已经是两个月内开张的第三家,开张典礼盛宴,请的各路黑道白道名流高朋,黑压压的一片。霍一飞是代表周进入场,半个主人,因此和扈宇一同招呼客人。
到十二点剪彩,红帷拉开,嘉宾和围观的看客看到银灰楼前龙飞凤舞的四个狂草:“寰纵帝宫”,不由在心里暗叫,这名字取的,忑猖狂了!有的羡慕,有的妒骂,有的叹佩,有的冷笑。
到晚上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扈宇说,“一飞哥,晚上没事了吧?带我出去逛逛?H市这么漂亮,我还没去玩一玩呢,今天你尽地主之谊吧。”
扈宇两道轩眉轻扬,因为喝了酒,白净的脸上略带红晕。霍一飞笑道,“这是我的错啦,今晚带扈公子去开节目,先补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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