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府,马车里时不时地响起国舅爷的咳嗽声。
胡二驾车,忍不住叹息:自家主子病根本没好利索,可朝廷政务不等人,这是要将人活活累死么?
正想着,就听自家大人声音响起:“停车。”
胡二本想问还没回府啊。
就见自家大人作势要下车,胡二本能搀扶,国舅却摆了摆手。
“闲来无事,随意逛逛。”
说着,就去了凝香阁。
胡二眼睛突然睁大,揉了揉,发现没错,的确是凝香阁。
胡三素来口无遮拦:“主子怎么想起来去娘儿们去的的——”
胡二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斥责道:“是不是主子最近对你太宽容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胡三老实了,两人齐齐跟上,就见风光霁月,不沾凡尘的自家大人,正对着一个盒子发呆。
“这是我们凝香阁新出的胭脂,蝴蝶唇妆必备,诗词有云,‘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咱们京中的贵女,就没有不爱的。”
国舅静静听着,想到那日醒来,看到她苍白的脸。
他其实病着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衣不解带地照料他,他都知道。
甚至……
她如何给他喂药,他也隐隐约约有印象。
他手心向上微微抬起,掌柜的愣了下,很快笑意盈盈,将手中的胭脂盒子放了上去。
沈云州好奇地将胭脂送到鼻下,又面无表情地将盒子放到了一旁。
这个气味,他不喜欢。
他鼻子里忽然迟钝地回想到了她的气味,那是药香中夹杂淡淡的馨香。
她不是处子了他知道,可她身上的味道仍旧好闻。
药虽苦,盖因喂药的方式特别,居然也不觉苦,只觉得芬芳。
身后的胡二胡三若是知道自家主子此时的想法,眼珠子都能掉下来。
自家主子生平最怕苦,吃药?呵,谁嫌命长才能给他灌药……
当时情况紧急,他们都没来得及细想,翌日大人好了,他们本想问问宋六如何灌的药时,宋六又倒下了。
这照顾大人尽心尽力,操劳倒下,他们倒是敬佩,后来事情忙就忘了。
此时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齐齐看着拿胭脂的主子。
胡三再次忍不住低头问胡二:“主子莫不是撞邪了?”
胡二好似明白了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胡三:“胡三——”
“啥?”胡三不明所以。
“你知道你这个人,脑子不聪明,在主子面前是以武力取胜的吧?”
胡三自动忽略了前面那句脑子不聪明,反而为了后一句得意扬扬:“你们打不过老子,还好意思说……”
“既然脑子不聪明,该装瞎的时候,尽管装瞎,不该问的,甭问。”
胡三:……
两人这头嘀嘀咕咕的,再抬眼时,国舅又转身走了好几个胭脂所在之处。
他觉得宋思弦的唇倒是很软,但是有些干,吻起来不太爽利……
若是送个胭脂,算是利钱吧?
想了想,他再次挑着,只可惜,这些胭脂味道都有些重,与他记忆里的味道十分不配。
于是随手指了一个,随意问道:“这个多少?”
掌柜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个便宜,十两银子。”
“多少?”国舅抬眸问道。
“十两银子。”
沈云州将手中的胭脂放下,转身出了门。
掌柜的本想骂一句,买不起看什么,却看他衣着华贵,就是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也不是一般人,到嘴的话到底是憋了回去。
只嘴唇无声地骂了句:穷酸!
“大人?”一个身影躬身探了过来,再看到沈云州时,再次笑成了菊花脸。
“国舅大人,这是吹的哪门子的风,是给府中的夫人买吧?”来人谄媚地笑道:“快,都给大人包起来,今个儿小的做东,权当是孝敬夫人的一片心——”
他剩下的话,再看到国舅冷着的面时,骤然收住。
众所周知,国舅的马屁不好拍,用力过猛,当心拍到了马腿。
果然,就见国舅大人冷冷抬头:“区区几盒胭脂,需要你送,本官买不起?”
掌柜的:……
刚才是哪个将东西放下了的?
她心中腹诽,神色却凛然,心里不住地后怕,得亏刚才没冲动,否则今天舌头就要离家出走了。
“大人误会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恰好在此遇到大人,便想着讨好,不,聊表心意,尽下地主之谊。”
“你是哪位?”国舅再次看着来人。
“在下户部主事王曼。”
又是户部?
沈云州终于舍得正眼看了一眼王曼:“户部?京郊赈灾费用清算好了么,欠泰王府的药材费用下拨了么,粮食棉花明细列出来否?”
随着他一声话落,王曼忍不住额头阵阵冷汗。
忍不住想要自抽嘴巴:该!
个天杀的,让你没事下衙不回家!
让你没事多说话!
让你没事献殷勤!
这哪里是拍马屁拍马腿上,这是摸了老虎屁股上了吧?
没等他辩驳几句,就见国舅大人已经转身,迈出去的步子忽然顿住,轻拈手指沉思悠然道:“王曼……若是没记错,曦和三十……二年进士出身,可对?”
没等王曼回答,他思绪再次飘远:“天赋不可增,商贾不可珑,虽有百孔桑,安能救国空?”
王曼黯淡的双眸陡然亮了起来,瞬间欣喜若狂,连连点头:“大人好记性,二甲头名,传胪王曼,正是在下。”
沈云州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当年你的时务策论,《兴田赋》文章稚嫩,论点倒是新颖。”
这传胪的位置还是他定的。
“户部关系着民生,平日里多想着如何兴田抚民,别别的没学会,户部的坏风气学个精通。”
王曼:……
他不过是下衙路过,看到国舅,临时起意客气客气,户部的什么坏风气?
他一头的雾水,冷不丁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上司宋重,能力不行,溜须拍马第一名,居然将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送给了苏明苏大人。
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王曼眼皮重重一跳,苏大人已经满门囹圄,据说那位小妾……
小道消息有云,说是如今成了国舅的妾室。
他身子不由得抖了抖,想到自家女儿才六岁,忍不住抬头复杂地看着国舅爷。
难道……他是暗示自己什么?
不行!他可不会做卖女求荣的事!
便是刀架在脑袋中都不行!
就在这时,国舅已经施施然走远,临走前放下了一句:“戌时来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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