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想将他们就地扔下,自己跑啊。
可想了想,反正也是跑,还是打劫了再跑……
于是,她率先摸了摸沈云州的里怀,里怀有个防水包。
打开一看,火折子!
想到先前自己钻木取火,手心都磨破了,又想到当时他们欲言又止的情景……
宋思弦没好气地左右轻拍了沈云州的脸好几下,咬牙切齿:“嘿,你小子——”
有火折子不说,干看着她钻木取火?
欠不欠?!啊,贱不贱?!
她当然不敢用力扇,一怕万一留了印子,二怕万一真把人给扇醒了。
他们出不去,临死拉个垫背的倒是也容易。
她又继续掏,这个防水包不大,索性直接倒,又倒出了一块玉佩。
看着有些眼熟,她抬起来仔细一看——
可不眼熟么,她送的。
当时她送了个光吃不拉的貔貅,被他当做信物给送出去了。
转头又挑了一块玉佩让她继续送。
她想退还没退成,被他按在马车里……好顿占便宜。
她摸了摸玉佩,倒是细润光滑。
其实这块玉也不算她送的,沈云州第二天给了她银票。
她没想到防水布里只有这么点的东西,低头再次看,就看到一个布包。
她以为是牛肉干,刚开心起来,一会上路有干粮了。
打开一看,笑容凝固。
空的。
包里还有牛肉干掉落的残渣,不难看出,之前也的确是装牛肉干的。
刚才他随意地抓了一把给她……
宋思弦以为是兜里随意的一把。
没曾想,却是全部。
他是一点没给自己留啊!
宋思弦又轻轻摸了他的脸,苦笑了一声:“沈云州啊沈云州,你是真狠呐!”
这个男人当狠的时候狠,当仁的时候仁。
对你好的时候,甚至让你觉得好的丝毫没有防备,即便是你无理取闹要摘月亮,他都仿佛能给你摘下来……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这一招,他是真的用的极好,自愧不如啊。
宋思弦将手里最后一块牛肉干扔到嘴里咀嚼了一会,周遭起了风,吹得脸干涩。
她不喜欢哭。
可如今眼眶却觉得莫名地发热。
她嚼碎了却没自己咽下去,而是俯下身将这口食物,吐到了沈云州的嘴里。
狠狠地用力地掐了他脖子,“你这个狗男人,是真狗啊!”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丢下昏迷不醒的两个人就往前面走。
走了一丈开外,看到了一支长木棍,她视线微凝,弯腰抽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
自言自语道:“人各有名,该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一切皆有定数。”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又看到了一支长木棍。
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如沈云州先前所说,是一马平原,周围荆棘密布。
再往前面走不到五里路,就能出林子,到官道了。
宋思弦目光定定地看着木棍,转头将嘴里的狗尾巴草给呸了一声吐掉。
认命般地抄起了木棍,走了回来。
“沈云州啊沈云州,这都是平地里还能有两根木棍,老天都不让你死啊。”
宋思弦弄回了两根木棍,本想继续撕沈云州的衣服。
可他几乎是赤膊着上身了,再撕就得撕裤子了。
宋思弦只能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将自己里衣脱下来,撕了。
她再次做了担架,将沈云州也放了上去。
先是将胡三拖着往前走,走到一丈开外,停下。
又回头拖着沈云州往前走,走到胡三的位置,再停下。
如此这般,跟蚂蚁搬家,又如学习什么相遇追及问题,什么狗捡球来回捡球到底走了多远……
她如今就是那个累死累活的狗。
她忍不住唾弃自己,刚才为啥要偷懒,跟沈云州多抬胡二几步,一鼓作气将他抬出林子,也比如今自己这般一带二要好得多。
人家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她特么偷懒几刻钟,苦力五个时辰!
她起初还能想想,后来实在是太累了。
拖了沈云州,拖胡三。
中途他们醒没醒,她已经无从想了,她觉得自己就如同行尸走肉的丧尸一般,一步步往前挪。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做到如此,她觉得能撑到哪里是哪里吧。
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她中途摔倒了多少次她记不住了。
草地是真硬,荆棘划破了她的手,地上的石头将她的鞋子也都磨破了。
手掌拽着绳子,起初是红,最后磨破了皮,绳子上都是斑驳的血。
宋思弦脑子如今空空,只有一个念头,走出去。
她不想死!
胡三其实中途醒了几次,一开始以为大人在拖他……
可后来觉得不对,身影如此羸弱,不像是大人,他脑子还停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是宋二……
只是他发了热,别说是阻止,便是抬手都动不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第一次被一个嘲笑的人给一步步挪,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
他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宋二的情景,当时他是去抄家的,她伸手掏东西,被他一脚就踹飞了,还吐了血……
后来银票也被他撕掉了……
再后来,胡一跟他说,那是主子的女人……
虽说后来宋二进府,他也没太看得起她,不过是个妾而已……
会点医术的妾而已。
敬?她哪里配得上自己敬……
可如今,他哑着嗓子,用了最大的力气,喊道放了我,救大人便是。
口型开合了无数次,却说不出话,眼里的情景开始模糊,只能看到她不时地拉着他,停下来,继续拉自家大人……
胡三意识渐渐抽离,眼泪却越流越多,若说先前她与大人两人抬他,当得他一个谢字,那如今她一个人拖着他们俩,值得他用一辈子给她写一个敬字!
胡三心犹如被人狠狠戳了一刀,又拧了一把的疼,心中又是疼又是悔,又急又气,眼前一黑最终又昏了过去。
沈云州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条船上,只是这条船停停走走,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天边的残阳,火红的一片。
他意识不甚清醒,觉得船又停了下来,迷迷糊糊看到熟悉的身影朝前跑去……
是宋思弦。
不要走……他抬起手指,想拽住她,只是手指无力。
他心中苦笑一声,是啊,他说过护不住她,便随她去……
他眼皮子发沉,却见到她又一点点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似乎在拖着什么,显然很是吃力,头发被汗水打湿,浑身上下很是狼狈。
他心中大震!
这才察觉是她在拖他与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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