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没洗头,这头发跟掏鸡窝似得,都是油。
她自己都嫌弃,沈云州却好似一无所觉。
宋思弦本想躲,不过看着沈云州的脸,罢了,忍忍吧。
等沈云州揉够了,她将药端过来,沈云州顺势接过来,一口饮下,没等吞吞咽。
宋思弦不知道哪根弦又没搭好,一时脑抽:“大郎呀,该喝药了。”
沈云州的这碗药,就险些呛了出来。
宋思弦怕他咳嗽,赶忙上前帮他顺了顺背。
沈云州放下药碗,宋思弦又眼明手快一枚果脯放到了他嘴边。
沈云州低头吃了,微微喘息,抬眼看向宋思弦,刚才到底是呛了一小下,泪眼汪汪。
显得格外的纯欲。
于是,她手欠地抬手将沈云州鬓边的乱发拂到了他肩后。
又扶着他躺下,偏偏沈云州也不睡觉,就那么双眸欲语还休地看着她。
这宋思弦就有些扛不住。
赶忙拿起碗:“呀,碗落下来,我去刷碗——”
来旺及时拆台:“主子,碗放下就是,奴才收。”
宋思弦:……
“呀,我想好了,我手镯刚才落下了,我出去找找……”说完,就要走。
却不妨手腕被沈云州一手给拉住了。
宋思弦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手指:“你乖乖睡,我一会就回来……”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
等她人不见,沈云州原本温柔的笑意,缓缓消失不见。
他转头看向来旺——
来旺莫名一凛,只觉得周围温度骤降。
他硬着头皮上前,就见国舅斜睨了他一眼,只一眼,仿佛一只冰锥扎在了他心头。
让他瞬间冰冻了起来。
“大人有何吩咐。”来旺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他虽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但是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应该恭敬,什么人的命令不能怠慢。
他屏气凝神,就听沈云州一字一顿问道:“她、遇到了什么人、不痛快了?”
国舅大人说得很慢,却很笃定。
让人连开脱或者打马虎眼都没办法。
“方才奴才出门晚了一步,出来便看到太孙的嬷嬷似乎怠慢了主子,后来太子妃来了,又跟主子说了些话,态度不算热络……”
来旺心想:对不住太子妃,奴才只能实话实说。
沈云州眸光一闪,捏了捏手指,上嘴皮碰了下嘴皮,淡淡道了句;“闲的。”
至于是说谁闲,是说宋六闲,还是说太子妃闲,就不得而知了。
沈云州说完慢慢闭上了眼,轻轻抬手一挥,来旺就退下了。
他总觉得这国舅大人憋了坏。
至于倒霉的是谁,就得走着瞧了。
宋思弦出门的时候,胡三在打拳,她看了一会儿,就转到了御花园,胡三打完拳也跟在了她身后。
两个人一开始还规矩,不多会儿看到花就控制不住了。
这个嗅嗅,那个闻闻。
御花园草地上的小野花宋思弦觉得好看,合计带回去插在沈云州桌子上让他看,于是随手扯了一把。
一旁的胡三看到了,“夫人,这个也好看——”
说完,也薅了一把,屁颠颠地过来,递给了宋思弦。
一旁负责侍弄花草的宫女太监,敢怒不敢言。
在御花园如此折损花草,如牛嚼牡丹。
他们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外来人敢在御花园放肆,要么是不要命的胆大包天,要么是有所依仗……
不管是哪种,都是惹不起的主。
胡三又看到一朵粉色的花,赶忙喊道:“夫人快看!”
说完,用力一把连根拽起,再次递给了宋思弦。
宋思弦侧头看了一眼:是粉色的花瓣,一层又一层的,煞是好看。
“胡三,还是你会挑,好看!”
两个人收获满满,抱着花转身就离开了。
侍弄花草的侍女,看了狼藉一地,心都在滴血:十八学士啊啊啊啊。
另外一名宫女连忙摇头:“快去告诉总管!”
宋思弦抱着花回来的时候,沈云州还在睡,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国舅也霸道的时候,她有些打怵,这太过温柔了,也有些不自在。
她拿着花瓶,坐在椅子上,将花一个个插进去。
奈何这插花其实也挺考验审美,单独拿出来每一只都很好看,但是放在一起,就十八不靠,总是觉得差点意思。
但是这违和感还不好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思弦皱眉看,这粉花也好看,红花也好看,黄色小菊花也挺好看,为啥都放在一个花瓶里就乱糟糟了呢。
她打了个哈欠,想不通就打算晚点想,依靠着桌子,晒着抬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是在响声中醒来的,几名宫人来回搬运着一张条形老酸枝条桌。
放在了沈云州床头一侧。
然后,又是陆陆续续往屋子里搬运各种奏折,有个小太监抱着的奏折摞起来,都到了他鼻尖,走路没踩稳,被脚下的地毯绊了一跤。
身上的奏折就掉了几本在地,一旁的人果断捡起来,没拿好。
这奏折一拉起来,跟手风琴似的,长长长长的……
很是壮观。
宋思弦看着不由得目瞪口呆,等转头的时候,就见沈云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人靠在床头,肩头披着衣服,脸色还是苍白一片,没有什么血色。
可左手拿着的,是一本奏本,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宋思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到宋思弦醒来,沈云州抬手,内侍们将东西放好,鱼贯而出。
沈云州朝着宋思弦勾了勾手指。
宋思弦见他目光放在自己插花的花瓶中,连忙献宝似得将花瓶端到沈云州的面前。
“怎么样,好看吗?”她问。
沈云州点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宋思弦转头又看这些吵得闹眼睛的花,忍不住怀疑沈云州的眼神。
“你觉得好看?你不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吗?”
沈云州脸色顿时有些茫然,像是没发觉一般,他再次抬手。
宋思弦便将花递了过去,沈云州随意地调整了下次序,但见他手指动了动。
原本杂乱的花,便瞬间整然有序。
若评论宋思弦的花,那便是‘东北花棉袄',颜色虽然好看但是莫名觉得土土俗俗的。
可经过了沈云州调教之下,那杂乱的颜色,便仿佛成了姹紫嫣红开遍的花园,任尔如何暄妍,都压不住独自芬芳,各有各的美,谁也不抢谁的风头。
这等美商,不得不佩服,宋思弦忽然想到沈云州出身世家,想必世家之女都会插花。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太子妃端庄又温和的笑。
她又不得不承认,其实若是站在沈云州身边的是大家族的女子,应该更适合他。
也就是宋思弦出神的一下,头忽然被人插了花。
宋思弦低头一看,花瓶里少了一朵花,胡三给她的。
最好看的一朵,若是在花盆里,美得艳压群芳,不知道沈云州什么时候偷偷藏了下来,趁着宋思弦不注意,插在了她的头上。
宋思弦侧头看了下不远处的铜镜。
唉,虽说她觉得自己长得还不错,不过一朵鲜花就插在她这个鸡窝头上,总有点狗啃牡丹的感觉。
她嘿嘿一笑,沈云州轻声道:“好看。”
宋思弦本想拿下来的手,就放下了,她看了看沈云州左手上的折子,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
于是她问道:“沈云州呀,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般按照沈云州的性子,他会冷冷地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
不过这中了箭的国舅似乎脾气格外的好,他微笑着点头,做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
于是,宋思弦指了指奏折:“你们这儿,不看奏折,老老实实得养病,判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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