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木影交织的季节晚风轻柔地撩起她的发丝,也割开了些许突如其来的怅然。
“世间怎会如此不公。”她低声道,语调里未掩几分凉薄与自嘲。
正是想到沈宴——那独自撑持着大理寺千丝乱麻破案的瘦削背影。
不久后,院中响起轻细的脚步声。
容珩的身影缓步而来,月白里嵌金的柔韧衣袍随风晃动,周身那种沉稳与冷峻的王者气势却像刀般锋利。
“为何眉心紧蹙?”
姜茯谣回过头,但见容珩神情极淡。
只是深邃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眉眼之间,分明在追问。
她抬手拨了拨耳边垂落的发:“想到今日从沈宴那里听来的案件,不由替他感慨……他若生在清朗之世,又怎会屈居于此等地位?”
容珩挑起眉梢,缓缓踏进院中。
“沈宴是个有气节的人。若无他庇护,百姓的冤屈早不知还堆积几何。”
“可这样的人,却无人赏识。”
姜茯谣神色微动。
“才智与品德兼具,却要日复一日被权贵制衡。比起蒙冤的百姓,他自己始终被困在看似平静的漩涡里,该多可笑。”
容珩凝视她片刻,忽而迈前一步,与她站得更近了些。
他的声音不高:“他虽身处泥潭,却始终洁身自好,从不被污秽所染。如此正直之人,即便一时不得天地嘉许,百姓也会铭记于心。那些逆风拼搏、忠诚守法的人,才是真正支撑这天下的骨架。沈宴虽无显赫权势,但他的气节,也正因此愈发珍贵。”
姜茯谣微微愣神,看向容珩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你倒是看得长远。”
她含笑,面上的嘲意散去几分,隐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里。
“只是,这份忠骨碍事的地方太多了,替他鸣不平,却也心有无力。”
容珩注视着她,冷意深藏的眸光生出微妙的柔和。
他忽地放低声音,却透着隐隐的力量:“姜茯谣,你是否记得,你也曾如他这般。”
她蓦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你此话是何意?”
“前世你为了救那早已信不过的家人,失去最佳自保的机会。
沈宴的命运虽非你的影子,但直面黑暗又不折其志,你们并无二致。”
姜茯谣面色微变,直觉容珩话中的指向带有深意,她却不愿再提及前世那幕悲凉。
她并未接话,只将身体微微侧过一分,不愿对上容珩的目光。
几秒后才以轻描淡写道:“所以,我比他的命运更为绝望,便更不愿眼睁睁看他重蹈覆辙。”
容珩笑了一声,那笑几分淡泊,又带着他独有的镇定清醒。
“有人绝望便停于谷底,而有人绝望时,反倒攀上顶峰。姜茯谣,我相信,你与沈宴,都是后者。”
风掠过院中,竹叶沙沙作响,裹挟几声夜鸟低啼。
姜茯谣像是没听见容珩的话,眼神游离于院中影影绰绰的暗影之间。
可那一刻,她自己隐匿起来的复杂情绪却暗自涌动。
这难得的沉寂在横亘了几息后,被她言笑晏晏的一句玩笑打破:“容珩,瞧你这般一本正经,倒似沈宴的知己。”
容珩低头,带上几分讳莫如深的微笑。
那笑意转瞬即逝,他道:“若你真认为沈宴该有更多人替他说话,那你自可行事,莫辜负他的期待。”
姜茯谣意外地挑起眉梢,分明的意外在眸中浮现。
容珩却不再解释,只轻拍了她的肩膀,声音低哑含笑。
“沈宴如此忠肝义胆,便值得可信之人出手相助。”
说完,便转眸离开,只留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于廊柱之后。
姜茯谣伫立原地,微风拂面,竟觉疲惫与轻松交织。
容珩的几分话,褒奖也好,敦促也罢,让她不禁更深思考起与沈宴有交集的一切。
而这些思绪远远未能理清,便已于心底烧成一缕烈焰。
她忽地轻叹一声,看着夜色渐浓,喃喃:“果真是个麻烦人。”
姜茯谣轻咳了一声,调整了呼吸,目光似乎又回到了容珩身上,却最先绕过了那双堪称深邃的凤眸,盯着他袖口宽袂的纹路入了神。
她忽然一挑眉,似有意似无意地问:
“容珩,你可曾听人说过,戏台比朝堂,更能挑动人心?”
容珩眉眼一动,抬头看她。
“此话怎么说?”
姜茯谣抿唇轻笑,像是在脑海里已将某个念头刻画得格外清楚,又像是在心里酝酿一个天大的主意。
良久,她方才重新开口。
“沈宴忠义之名,即便从此沉沦,凭我之能,也绝不会让其淹没无闻。既然无法替他扫清困局,不如铸名碑于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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