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走的第二日,顾危来不及伤心,便快速投入了公务军事中。
广武和思南虽然表面看上去一派和平,但谁都知道,大战一触即发。
和他们相比,思南的士兵还是太少了,只能求精。
顾危自己都加入了练兵,每天下午直奔校场,指导士兵们的训练情况。
如今的思南常守士兵,和最开始的截然不同,完全是两副精神面貌。
个个腰板挺直,眼神锐利,隐隐有了顾家将的影子。
没过几日,任平生携顾家将最后一批抵达思南。
三千顾家将,个个精锐,以一当百,是顾危的秘密武器,也是他的底气。
在顾家将回来的当天,顾危将所有心腹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
当晚,灯火通明。
青年们踌躇满志,在舆图上指指点画画,誓要改天换地。
第二日,顾危将常守纳入思南,正式开始招兵买马,大肆散布“思南招纳贤才”的消息。
顾危安排了五百探子,以周辞岁为首,前往北江各地宣传。
乱世之中,“衣食无忧”这四个字太吸引人。
每日前来思南的人络绎不绝,可忙死了思南的公务员。
调查,登记,安排食宿......忙得脚不沾地。
想在思南生活有两个条件。
第一必须家世清白,家里往上五代都能清晰说出来。
第二便是需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思南不养闲人,你就是扫大街都行,但是必须做事。
刚入思南,若是没有银两买房子,那便去安置区,第一天发放二十斤粗粮,接下来全靠自己奋斗。
思南到处都在基建。
商业街,食堂,学堂,商铺,安置区,公路,公厕.......哪里都招人,只要不懒,一定饿不死。
大部分人在思南都能奔上小康,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好逸恶劳的。
青州的杨老五就是这种人。
他年轻时靠家里老人积攒下来的财富,娶了一房娇妻,生了一个儿子,家里日子不说富裕,也算殷实。
可随着儿子长大,杨老五又爱赌博,日日挥霍,家里那为数不多的财产早就败光,全靠妻子的绣活度日。
流民造反抢占青州后,家里更是一落千丈,只能每日跟随邻居去挖树皮草根充饥。
本以为就要这样饿死了的时候,热爱走动的邻居王屠户带回一个消息。
岭南的思南县大肆召集人才,只要去,就有吃住,衣食无忧!
巷尾的杨老太眯着眼:“我算什么人才?一个老不死的。”
王屠户扬眉:“你不是会编草鞋吗?”
巷中的寡妇抹抹眼泪,“我就不去了,寡妇一个。”
王屠户催促:“你不是会绣活吗?”
反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一群人趁着流民不注意,翻过城墙的狗洞,浩浩荡荡的往思南走。
不过三日,青州这群人便抵达了思南。
远远见人头攒动,街道干净繁荣,一群人几乎以为看见了仙境。
走进去,竟还真的包食宿,还安排工作!
王屠户喜上眉梢,当天便加入了养殖厂,说到养猪杀猪,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杨寡妇则加入了绣纺,帮着赶制冬衣。
杨老太年纪太大,本以为自己不能进入思南了,正要落泪时,公务员亲亲热热将她拉了进去,说我们思南有敬老院!
杨老五呢,带着家人,高高兴兴领着二十斤粮食去了安置区。
二十斤粮食很快便吃完了,他却不想工作,开始四处鬼混。
今天这家蹭点,明天跟公务员求情,反正公务员好说话。
杨老五见没人管自己,心里更加得意。
岂料在一个早晨,被士兵拖着甩出了思南城门。
杨老五不服,看见士兵出具的条子才开始求饶。
进入思南的每个人都有身份证,即便是犯一个法规,做一件坏事,都会被记录在册。
当然,懒惰也算。
按情节严重分为一到十分,一百分便踢出去,再也不能回来。
杨老五来的这半个月,已经犯了偷窃,聚众赌博,调戏良家妇女等若干坏事。
士兵冷面拔出长刀,将这一批驱逐出城的人赶走。
杨老五见自己回不去,便想带上妻子儿子一起,还想让他们伺候自己。
谁知他妻子早就在食堂找了一份工作,还将儿子送入了学堂,哪里愿意跟他走?
就这样,思南懒惰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是懒汉也得勤奋工作,不然就会被赶出去。
......
大肆招人还有一个不可避免的缺点——会混入敌人的探子。
各方势力都派了不少探子,进入思南来探查虚实。
顾危对此倒是不怎么防范。
反正那些探子到最后大部分都会倒戈。
思南百姓安乐,欣欣向荣,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探子们过惯了这样的生活,谁还愿意回去?
即便真有一些忠心耿耿回去复命的,思南的核心部分他们也接触不到。
顶多能接触一下百姓,了解一下工分制是什么东西。
那些人发现回去的探子那么少,还以为是被思南杀了,内心对思南更加敬畏。
任谁也想不到,其实是思南的日子太安逸,探子们不想回去了。
广武王营地,探子跪伏在地,回禀消息。
“禀主公,思南的学堂是免费上,下至三岁小孩,上至五十岁老汉,只要愿意,便可去听课。小孩每日还可以得一个鸡蛋。
思南的路是水泥路,特别平坦,马车走在上面几乎不会颠簸。
思南用的是蜂窝煤,才几文钱一块,三块便可以用一整天,特别暖和。
思南还有食堂,公共厕所,大澡堂.......”
一群探子只回来了他一个,广武王揪着他问了个底朝天,眼睛越睁越大。
探子回答得口干舌燥。
“思南欣欣向荣,用的是工分制,靠工分获得粮食,衣物,房屋。”
广武王沉吟,“工分?所以思南那么繁荣都是靠的这个制度?”
又瞥一眼跪在地上的探子,过去半月,脸都胖了一圈,确实是繁荣。
一旁的幕僚献计:“主公,要不我们也效仿这个所谓的工分制?”
广武王回想刚刚探子所说的思南盛况,眼中闪过向往。
“好,从今天开始,广武也用工分制。”
广武王一指地上匍匐的探子,“你来制定。”
探子吓得汗流浃背,小心翼翼的回答:“是。”
只有他才知道,思南的工分制有多完善,广武真的能成功复刻?
———
广武王想的好,等广武的工分制走上正轨,他便大肆宣传招人。
到时候再将思南一灭,谁还记得思南?
天下人定然都会认为工分制是他广武王创造的,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问鼎七国。
广武王越想越愉悦,禁不住哈哈大笑。
广武王的执行力很强,不过当天下午,便将广武所有百姓士兵聚集在了一起。
临近夜晚,寒气袭人。
军营前的黄土地上站满了人。
十个个身着长衫的幕僚,正唾沫横飞的站在百姓面前,手舞足蹈的解释着工分制是什么。
“大家先将自己的财物上缴…….”
“依靠工分进行划分……”
“多劳多得…….”
“富庶安康…….”
百姓们其他的没听懂,就听到一句“上缴财物”。
人群里闹哄哄的,接近上万人,上万张嘴,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就像煮沸了的锅。
“咔擦。”
杀了十个人后,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广武王面色阴沉,“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不同意的人,犹如地上的尸体。”
第二日,广武的工分制便火急火燎的进行了。
士兵们花费了一日收集财物,一日抓捕会读书认字的人当公务员。
第三日,便开始大肆修建学堂,食堂。
广武王看着百姓们干活干得热火沸腾的局面,内心也烧起了一把火,十分满意,仿佛已经做上了当千古一帝的美梦。
可这样的局面没没支撑五天便被迫停止了。
因为库房空虚,没粮食了。
荒年粮食本就少。
广武有将近两万百姓,人数众多。
更别说还有士兵和“公务员”。
那些公务员和思南的更不能比,只不过读了点书,认识几个大字。
因为不知道干嘛,就拿着笔墨纸砚到处跑,将广武每个百姓的名字都记录在册。
一天累死累活,相当于啥也没干。
思南的工分制,是建立在雄厚的物资,以及完善的管理系统上的。
东施效颦,只会造成劳动力和粮食的浪费。
广武王听着属下的禀告,一张威严的脸涨成了青紫色,“不是说工分制就能让广武和思南一样繁荣吗?那个探子在哪,给我拖出去五马分尸,不!凌迟处死!”
幕僚弱弱回应:“回主公,那人已经自尽了。”
那探子深知广武王秉性,在刚得知工分制失败的时候,便麻溜去见阎王了。
广武王气得牙齿嘎吱响,简直想把所有人都杀了。
一群废物,吃他的粮,喝他的水,修一堆没用的学堂房子,最后啥也没干成!
广武王虎目一瞪,“直接杀去思南,老子不管了,杀!思南不就五千人,老子接近三万人,还干不过他!”
事实证明真的干不过。
顾危甚至没出动顾家将,仅让张雍带着思南的五千士兵出战,便将广武打了个落花流水,剩下的不战而降。
无他,广武的士兵百姓修房子累个半死,吃得又少,早没了力气。
自此,半个岭南已是顾危的囊中之物。
战胜之后,顾危去广武考察。
饶是如此清冷的他,看见广武修到一半的赝版“学堂”“食堂”“畜牧厂”,仍是嘴角一抽,默默派人推了重建。
接着让周辞职携任平生过去管理。
广武幅员辽阔,集合了三个县城,比思南和常守加起来还大,百姓又没经过教化,管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人才问题。
顾危皱眉,看着周辞岁递上来的名单,深深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自己和思南的幕僚一个掰成十个用。
整理人口,宣传制度,教化百姓,废后重建……..哪一个不需要人才?
可思南本就缺公务员,哪里还有多的匀去广武?
“阿菱,你说我们怎么———”
顾危扭头,想像往常一样询问谢菱问题,却猛然发现,谢菱已经离去快半月了。
明明都半月了。
他还是不习惯。
不习惯一个人入睡。
每天早上会习惯的多接一盆热水。
说话时总是“阿菱阿菱”个不停。
总是想抱一抱,那人娇小玲珑的身体。
一向君子端方的顾危难得露出少年顽态,对着空气说道:“阿菱,我好想你。”
思绪回笼,顾危再次回到正事上,突然灵光一现。
公务员主要的任务是教化百姓,那他可不可以让思南的百姓过去当公务员呢?
思南的成人学堂已经教习出五六批学生了。
如今的思南人,几乎个个都识文断字,会基础的算数。
最主要的是,对工分制了如指掌。
顾危当即便跟风间清璃说了这件事,让他去宣传推广。
少年眼眸闪着光,风风火火便跑出去了。
人才这一大问题解决,顾危看着谢菱的方向,又开始想她了。
顾危有些无奈,轻笑一声,从书桌里取出画轴丹青,开始作画。
画上的女子一袭青衣,巧笑倩兮。
……..
轮船上,谢菱打了个喷嚏。
她给自己把了把脉,“奇怪,明明没感冒,为何喷嚏打个不停?”
晚娘笑得若有所指,“定然是有人想你了呗。”
谢菱失笑,“是不是很快便可以到桐华城了?”
晚娘点头,“主薄大人一定要小心行事。桐华城位于北江,南诏,魏昭,东陵四国边界,向来是四不管地界。
我会在码头等你三天,若有不对你便跑回来,我接你回去。”
谢菱惊讶于晚娘的细心,因此也不拂了她的美意,“好,那便先谢过晚娘了。”
当天傍晚,谢菱便抵达了桐华城码头。
码头风大,几乎将人骨头都吹散了。
谢菱穿着男装,又在脸上涂了一些使肤色变黑的脂粉,方才从甲板下去。
远远的,便可以听到远处街道上的喧哗,还有各种小贩叫卖的声音。
码头的轮船亦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全部是一艘一艘的大帆船,几乎都没地方停靠,船上堆满了木箱。
有一个木箱倾斜,谢菱眼尖的看见了,那里面装的满满都是黄金!
谢菱不知道是桐华城太过富庶,还是北江太过贫困。
谢菱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这个朝代,本身就是贫富差距极大的一个朝代。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贵族世家,富可敌国,势力雄厚。
思南,还是太小太小。
眼下随便来一个大一点的势力,就可以将他们捏死。
谢菱按耐住内心的波涛,压低声音,随便拉了一个搬货的大哥询问:“大哥,你知道魏昭国的轮船去哪坐吗?”
大哥将谢菱上下打量了一遍,“外地来的?我们的码头分人和物,人要去城西坐呢,这是城东!你要从城里穿过去!”
“谢啦!”
谢菱闻言,转身下了码头,打算越过前面那条卖小吃的街道进城。
她不知道,刚刚那个大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想说什么,见谢菱已走远,嫌麻烦又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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