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冬却是冲她眨了眨眼，道：“你再想想，就咱们在京都的院子，若真为你弄个两层阁楼出来，你觉得，旁人会如何想？”
“他们是觉得你单纯想要，还是觉得阿芷姐姐因着瘟疫和战争得了几分功劳，便眼高于顶，想越过众人？越过皇帝去？”
“那肯定是后者！”
话落，杜茹玥垮了小脸，感慨道：“看来，离皇帝近了，也并非好事。”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宋天冬开口，“别的不说，好东西可都集中在京都，且，就算战乱时，京都也是到了后面才乱的，不像是边城，最先乱起来。”
“这倒是。”
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杜茹玥耷拉着脑袋，好半晌都闷闷不乐的。
哪怕是城中卖油酥烧饼的大娘，瞧见她专门叫家中幼儿送了新出炉的油酥烧饼给她，她也没能开心起来。
对此，云芷不置可否，并未插手多言。
毕竟，若想好好活在这世上，总该知道些世间的残忍才是。
再者，人本就该明白，国家……很多时候，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哪怕是国家强盛时，也不要对国家、对当权者，抱有太多无畏的希望。
那样，只会失望。
毕竟，当权者只在乎功绩和权力，至于百姓里，是不是有人住不上屋子、吃不起饭、穿不起衣裳，那都是无所谓的事。
毕竟，国家里多的是人，只要绝大多数的人饿不死就行了。
至于那些饿死的，只能算他们命不好呗。
毕竟，国家和当权者，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你的付出，你的贡献，而不是你的索取。
但这些，却没必要叫百姓知道。
毕竟，清醒的人太多，于国家和当权者而言，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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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城中转了一大圈后，云芷甚是欣慰，果然，宋天冬说的没错，十天，便能完成所有的战乱后重建的工作。
而平城的百姓，许是因着长期的战乱，心态能很好的平衡住，再加上有她和谢庆兰支援的物资，平城很快便恢复到从前的热闹繁华。
而时间，也转眼到了十月初，在烟火气的缭绕中，平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还是砂锅面好吃！”
厅堂内，燃着几个小火炉，旁边则摆放着一张桌子，几个人穿着厚厚的衣裳，围坐在桌边吃热腾腾的麻辣面。
杜茹玥吸了吸鼻子，如是感慨道。
云芷坐在她身旁，笑着道：“好吃你就多吃些。”
“一定！”
杜茹玥认真的点头，从桌上的编织筐里拿出一个油酥烧饼送到嘴边。
谢庆兰坐在云芷对面，此时，也正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烧饼。
而在她身旁，则是坐着一身官袍的孟大人。
“别说，这油酥烧饼还真是好吃。”
见孟大人也出声感慨，云芷朝他看了一眼，笑着道：“看来，孟大人也喜欢这油酥烧饼？”
孟大人嗨了声，道：“这天底下，美人、美景、美食，谁不喜欢？”
云芷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温柔如水的眸子略过谢庆兰，见她正低着头吃饭，便又道：“那，若叫孟大人在前途和这三样中选，孟大人该如此抉择？如何排序？”
闻言，正闷头狂吃的杜茹玥好奇地抬眸望过来，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只有谢庆兰，除却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外，再没别的动作。
同样的，她也没能抬眸。
就好似，她对这个问题一点儿不感兴趣一样。
“后者吧。”孟大人稍作思考，便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杜茹玥咬了口油酥烧饼，好奇地问道：“这世上的人，不都是喜欢争名夺利，且一心想往上爬的吗？”
孟大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只笑意挪瑜地反问：“如此，那杜小姐觉得世子和两位公主，也是这般了？”
“才不是！”
杜茹玥大声反驳，“我表姐是心怀天下的好人，是救死扶伤的神医！我姐夫那是一心为民的将军，他们同旁人不一样！”
话落，似乎是想到自己遗漏了一个人，忙偷瞄了谢庆兰一眼，并补充道：“谢将军也是很好的人，她是天生将才，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安才来的战场，她跟旁的人是不一样的。”
“再说了，谢将军本身就是公主，享有封地和石邑，她若想往上爬，哪儿需要来这儿受苦？”
是了，谢庆兰本身就是皇亲国戚，她与裴煜和云芷都不一样。
毕竟，裴煜再怎么是太后的外甥，那也是罪臣之后，上无长辈可依仗，下无族人可支撑，且身体也不好，能活到哪天都不一定，这样的她，压根没有往上爬的必要。
再说云芷，她本就是罪臣之后，饶是再怎么努力，也都摆脱不了原本的出身。再者，云芷的出身并不算差，再加上有医术傍身，无论是待在大安，还是去往别国，那都是宝藏级的贵宾，压根不需要往上爬。
且，一个神医，再怎么爬，也是神医。
说白了，就是没前途。
可谢庆兰不同，谢庆兰是正八经的皇室血脉，是背靠皇家宗族，且，又有陇西李氏支持的人。
若她想往上爬，说白了，压根不需要跑来边疆，只需要待在京都就行。
再简单一点儿，那就是在发现德王他们意图谋反时，直接躺平，坐等变成嫡长公主的机会，何至于来这儿受罪？
“也是。”
孟大人勾笑着嘴角点了头，咬了一口油酥烧饼道：“诚如杜小姐所言，这世上，的确多的是为名利奔波的人，但，本官不是。”
“在本官看来，我的才华是有限的，为官的才能，也就那样，这世上，多的是比我厉害的人，说白了，官员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毕竟，我为君王分不了多少忧，也为百姓谋不了多少利。”
“是以，这个朝堂，乃至这个国家，有我没我都一样。”
“当然，这是于国于民而言，但，若于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喜欢畅游四海，赏美景、看美人、品天下美食。”
杜茹玥鲜少见到这么坦荡的官员，一时间敬佩地竖了大拇指。
“你是个真男人。”
孟大人被她这一句话夸得大笑出声。
云芷看了他两眼，视线落在了谢庆兰身上，见她始终低着头动作机械地往嘴里扒拉饭菜，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疼。
老实讲，谢庆兰没什么错，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而已。
而那个人，好像也没什么错，他好像……也只是想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而已。
这两个人，都没有错，可，为什么还是会有人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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