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走后,拂尤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眼前的全是白日里的景象,特别是闭上眼睛之后。好像立刻就会被人拉住手臂,然后剥皮抽筋一般。
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拂尤对这里的认识便是寝宫里这些任她捉弄的小丫头,细心的叶姐姐,还有寡言少语的君上。
再不然便是静得仿佛时光都不能打扰的山谷,和君上宁静的背影……
她从来不知道,在铜雀山还会有这样恐怖的刑法。
没有睡意,拂尤干脆便是坐起身,抱着双腿,将头埋起来。
她是要强的人,她绝对不会承认今天的情景会吓得她不敢闭眼。她这样坐着,闭着眼,不管心里有多害怕,她就是不抬起头。
闭上眼能怎样?难不成还真的会有人来抓住她的手臂吗?
就在拂尤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手臂……好像被人抓住了!拂尤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她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而有的错觉还是……
拂尤没有抬起头,或许是不敢。
还有便是,她已经在酝酿了,在睁眼的一瞬间,她同时开始……尖叫……
“拂尤。”
拂尤还没来得及叫出口,耳边传来的声音已经让她乖乖的住了嘴。这样宁静的声音……
“君上……”拂尤抬起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幽蓝色的眸子。
方离轩沉沉地看着她,“还好吗?”
拂尤看着方离轩,愣愣的看着,没有言语。只是突然觉得,耳边有这样的声音真好……看着方离轩,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能看见梦溪方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开始没有预兆得变得有些酸涩……
墨黑的眼睛里开始闪烁着晶莹,终于,拂尤一头扎进了方离轩的怀里……
“拂尤……”方离轩身子一僵,应该推开拂尤,但是手却动不了。
在方离轩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怀中的人开始微微地颤抖,之后浅浅的抽泣声慢慢便从他怀里传了出来。
方离轩叹了一口气,回抱住怀中的人,“怎么了?被吓到了?”方离轩说着,笑了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这句话似乎是像要说笑,但是拂尤还是继续着她沉默的哭泣……
“好了,没事的,”方离轩用手轻轻地抚着拂尤的背,“今日那人做错了事而已,他该受的,你恰好瞧见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拂尤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只往方离轩怀里有钻了钻。
“别怕了,刑罚与你有什么相干?”
“你不会犯错的,对吗?”方离轩将怀里的人轻轻推出,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犯错,你也不会背叛,所以,那些刑罚都与你不相干,是不是?”
看着方离轩的眼睛,拂尤有一点瑟缩,不知道为什么。
湿漉漉的眼睛到了一会儿,然后拂尤才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方离轩微笑一下,将拂尤塞进被子里,“那你还怕什么呢?睡吧,我绝不会因为你今夜睡晚了,或是根本没睡就允许你明日迟到。”
“今日你没有去谷中的账,明日我还要慢慢和你算。所以,快些睡,明日起不来就好看了。”方离轩替拂尤掖好被子。
拂尤任由方离轩摆弄,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过,就在方离轩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拂尤却伸手拉住了他。只是拉住,不让走,也不说话。
方离轩回头看了一眼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回到拂尤的床边。
然后,没有观抓着自己的手,只伸出手去抚上拂尤的眼睛……
……
山谷中,方离轩在潭边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样子。
不一会儿,山谷中果真又来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墨黑,墨衣、墨发、墨瞳,一张朱唇倒是点缀得身份恰当。手上海拿着一把黑玉折扇。
“公子来了。”方离轩转过身,看着墨衣男子,语气恭敬。
方离轩在铜雀山中的语气很少是恭敬,不然便是威严,不然便是冰冷,不然便是温柔。极少有恭敬,若说最近一次被人听见的恭敬便是他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了。
“不知魔君找卑人是为何事?”墨衣男子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幅水墨画。
便是画中人。
“十年前本座离开铜雀山,又归来时,还捡了一个小女娃娃回来。”方离轩说道。
“从前那小女娃娃便是便是如今的拂尤姑娘。这一点铜雀山中应该是无人不晓。”那墨衣公子接过话,“倒是不知魔君说这些是?”
“拂尤……她似乎是永生者。”方离轩说得十分难以置信,是的,他自己觉得难以置信。
墨衣公子看过方离轩,打开折扇遮在身前道,“魔君不该如此讶异,这铜雀山中的,说到底也都是人,也都是永生者,魔君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拂尤并不是魔。”
“世间永生之法的确不止成魔着一种。”墨衣公子沉着地接过话,“魔君跟卑人说拂尤姑娘的事,必定是要问拂尤姑娘的事了。不过魔君也知道卑人未必会答。所以,魔君真正、主要想要说的,应该不是这个。”
方离轩闻言笑出了声,“公子果然厉害。其实本座今日主要以及一定要问到的便是,人会在何日到铜雀山闹事?”
“前几日被处以极刑的魔便是为了泄露铜雀山的所在之地了。”墨衣公子两步走到了潭边,轻轻摇动着手中折扇,道,“铜雀山四周地势蹊跷,那人之前该是给外边的人带了一段路的。”
“如今那些人寻过来也不容易,不过也不是不可能,约莫便是下个月就会到了。”
方离轩也提步走到墨衣公子身边,追问道,“那,在之后,他们可有机会再次寻来吗?”
“不会。”墨衣公子肯定地答道,“那人之所以要冒险给外面的人带一段路便是因为那一段路的地势是时时在变的。所以,他们这一次出去了,下一次来时地势已变,自然是寻不来的。”
“如此甚好。”方离轩的眼神缥缈到远方,“公子,若是本座没有记错,那被处以极刑的人便是梦溪的胞弟,可是?”
“魔君好记性。梦溪姑娘当时还想为那小子辩驳上一两句,岂只那愣头小子不领情,梦溪姑娘也是无能为力,最后那人还是被处以了极刑。'
听过墨衣公子的话,方离轩若有所思,“如此说来,那人的极刑并不是梦溪给的?”
“梦溪姑娘与其弟的感情很好,‘大义灭亲’这四个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时间应该也没有几个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墨衣公子一面说着,一面收起了折扇,“魔君也不必苛责梦溪姑娘。”
“本座自然不会,请公子放心。”方离轩恭敬地回话。
墨衣公子没有再言语些什么,而是信步朝一边的小径漫步。这一次终于轮到了方离轩要跟上别人的步伐了。还好那墨衣公子的步伐是极慢的。
谷中风景格外怡人,难怪就是拂尤那样静不下来的人来了这里也会有所收敛。
小径中也不例外,并且环境是更显清幽,不过这样过与凄清的环境也是不宜久留便是了。
“‘拂尤’一名可是魔君给那姑娘的?”走着,墨衣公子突然淡淡地开口。
方离轩还在漫不经心地欣赏着风景,“正是。”
“魔君可是知道有关最初永生者的传说?”
“公子,”方离轩恭敬地打断墨衣公子的话,“其实,你并不需要如此在意这些的。本座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还不是都一样。”
“魔君,也许拂尤姑娘并不适合待在您身边。”
方离轩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如常,“本座自认一向待她不错。”
“或许您更应该如此带梦溪姑娘。”墨衣公子又是一句话让方离轩脸上一僵。
“梦溪……”方离轩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与拂尤不同,她……很聪明。铜雀山中的各个宫中的姑娘丫头们她都打理得很好。”方离轩这话说得漫不经心。
墨衣公子淡淡地勾起朱唇,黯然掉他身边的一朵嫣红,“魔君当真觉得她搭理得好,不妨也让她打理打理魔君宫中的姑娘丫头们。”
“公子何出此言,本座还一直以为将自己宫中的姑娘丫头们照顾得很不错呢。”方离轩带着些玩笑意味的开口。似乎也没有正面去回答墨衣公子的话。
墨衣公子但笑不语。
这位墨衣公子是不会想些什么的,但倘若铜雀山中任何一个别的魔听到了自己魔君的话恐怕也都不能表示赞同。一听这句话便知道魔君宫里的姑娘丫头有些不懂规矩是因为魔君大人自己便不懂规矩了。
姑娘和丫头们到底是不一样的。
姑娘到底也是个主子,而丫头就是个伺候人的。魔君大人倒是不管尊卑,姑娘也当丫头样,丫头也当姑娘带。或许也是因为宫里只有一个姑娘,方离轩也难得再分些什么。
不过,撇开尊卑不谈,在魔君宫中的姑娘和丫头们都是幸运的。姑娘有丫头们的灵动,丫头们也有姑娘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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