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猝不及防的被扇的脑子里一阵蜂鸣,险些摔在地上,唇角已经破了,渗出了血丝。
她不可置信的看一眼江雪君,再看一眼全然无动于衷的皇后。
心底里的那个猜想终于被证实,宣王怕是已经知晓了谢羡予反水之事,拿她开刀了。
婉若眸光锐利了几分,盯着江雪君:“我是朝臣内眷,并非宫中奴婢,江侧妃便是要泄愤,也不该枉顾规矩,无法无天。”
江雪君面色微变,心里有那么一阵的发虚,看向皇后。
皇后却冷笑一声:“你倒是胆子不小,还敢在本宫面前提规矩?”
婉若平视着她:“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比臣妇更懂规矩,臣妇是官员内眷,也是谢氏宗妇,陛下看重谢家,总不能纵容后宫妃嫔滥用职权,谋害官员内眷。”
句句都恭顺,可字字都是警告。
她若是在凤仪宫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也难辞其咎!
“好一张利嘴!生的一副柔弱的狐媚子长相,本宫还以为你当真乖顺呢。”
皇后嗤笑:“也是,要是没点手段,哪儿能把谢羡予拿捏的住呢?”
婉若紧抿着唇,没有辩驳一句,只挺直了腰背,即便跪在地上,脸颊红肿,也没有丝毫狼狈之色。
“既然你这么提醒本宫了……”
皇后随手抄起一个玉如意便直接砸在了地上,碎片飞溅。
“这是陛下御赐之物,许氏骄纵,不但抗旨不给本宫医治,而且还砸坏了圣上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婉若面色难看了下来,袖中的手都猛地攥紧。
今日这一场鸿门宴,她既然入场,皇后就根本不可能允许她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雪君笑的阴损:“回娘娘的话,如此嚣张,该杖刑五十。”
陈清函脸色发白:“母后,杖刑五十会打死人的,她一个弱女子,如何经受得住?倘若她死在凤仪宫,母后也……”
皇后却嗤笑一声:“放心,死不了,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替谢家好生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妇。”
皇后走到婉若的跟前,捏着她的下巴,眼神阴狠:“你这条命,本宫留着还有大用处。”
蔡忠落马,宣王其余的残党势力也尽数被御史参奏各种罪名,宣王已经到了垂死挣扎之际。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规矩算个什么东西?
成王败寇,若是就这么等着谢羡予归京,宣王就再无翻身之日,她也没了希望。
拿捏住了许婉若,就是他们最后的一张王牌。
要么绝处逢生,要么,就一起死!
“来人!拖出去打!”
皇后厉喝一声,两个老嬷嬷立即冲上来,一左一右的将婉若给拖到了殿外的长凳上,绑住了手脚。
一个小太监拿着长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啊!”婉若惨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
宁辉殿。
宫宴已经散场,陛下也乏了,让众人尽兴便可回去了。
大夫人迟迟没有等到婉若回来,眼看着都要离宫了,才看到一个宫女走了来。
“谢夫人。”
大夫人认出来,这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大宫女,芍药。
“芍药姑娘,我那媳妇怎么还没回来?”
“奴婢正要来和谢夫人说呢,谢少夫人医术了得,为皇后娘娘缓解了头疾,这会儿还在给皇后娘娘按摩,娘娘也喜欢谢少夫人,想留她在宫中多待一日。”
大夫人微微一滞:“可今日是除夕……”
“实在是皇后娘娘头疾太严重了,现在若是离了谢少夫人,怕是要整夜难眠,娘娘又和谢少夫人投缘,所以留宿一宿,谢少夫人也乐意呢。”
大夫人犹豫着,还觉得有些不妥。
大老爷却直接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就让她留宿一宿好了。”
眼下最忌讳打草惊蛇,明面上谢家和宣王还合作着,自然表面功夫还得做一做,用个妇人来维系一下体面,也不算什么。
谢秀珠瘪瘪嘴:“可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守岁的。”
谢相礼看一眼芍药,眸色幽深,回头笑着对谢秀珠道:“二哥陪你守岁便是了。”
谢秀珠还是有些不开心,但也没再说什么了。
谢家人就此离宫。
-
凤仪宫内,庭杖声还在继续。
婉若的后背已经血迹斑斑的杖痕,脸色惨白,唇角溢出的血色分外妖冶,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嬷嬷探了探她的鼻息,快步跑回殿内:“娘娘,气息微弱,瞧着不大好了,再打怕是真的要打死了。”
皇后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多少杖了?”
“三十七杖。”
“不中用的东西。”皇后冷嗤一声。
江雪君眼神都藏不住的阴狠:“就这么放过她岂不是太轻易了?该打满五十杖,以示娘娘威严!”
皇后一个冷眼扫过去:“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江雪君眸光一闪。
“今日打她一顿,是给谢羡予一个教训,也算是让你解气,但你敢坏本宫的大事,本宫饶不了你!”
“是妾身失言了。”江雪君慌忙认错。
“眼下宣王的太子之位才是重中之重!你们谁敢坏宣王的大事,坏本宫的大事,本宫让你们死的比许婉若还要难看!”
陈清函面色僵硬的跟着应是。
她看一眼殿外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婉若被人直接拖了出去,袖中的手都攥紧了。
她走到偏殿,去给皇后煮茶,抬眼示意一下采莲。
采莲犹豫的没有动,她眸色发紧:“快去。”
采莲这才匆匆出去,找了个要如厕的借口,绕到了偏殿外面,塞了银子给一个小太监:“劳烦公公出去帮忙给苏言苏大人带个话,就说凤仪宫有事。”
那小太监一见着银子,眼睛立马亮了:“好说。”
宫内宫外虽说有森严的规矩把守着,但若要传递消息,宫人也自有自己的一套门路。
一个时辰后,一个小太监找上了苏言的府宅。
苏言如今官位还不够赴宫宴的,所以他今日并没有进宫,除夕衙门里也没什么事,他便在云霞楼听曲儿。
他不喜欢太清闲太安静的地方,总要寻热闹的地方待着。
“大人!大人!”一个小厮急匆匆的爬楼梯上来。
苏言歪在躺椅上正悠然自得的听曲儿,听到这动静掀开了眼皮子,懒洋洋的问:“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大过年的衙门里也能出事儿?”
“不是衙门,是宫里!”小厮压低了声音:“方才宫中有个小太监来传话,说是采莲姑娘亲自传的消息。”
苏言闻言面色一变,直挺挺的坐起来了:“她怎么了?”
采莲和陈清函的贴身丫鬟,苏言自然是认得的,采莲能找上他,必然是出了大事了。
“说是凤仪宫有事。”
“凤仪宫?”
苏言凝神细想了一下,忽然惊醒:“许婉若是不是没出宫?!”
符弦是随时跟着许婉若的,谢羡予让他时时刻刻盯着她,可符弦方才来过,说皇后将她留在宫中看病,暂时出不来。
“坏了!”苏言脸色骤变,急忙赶下楼去。
可一下楼,才发现外面天色都暗了,此时宫门落了钥,已经不能入宫了。
“你即刻去齐王府,让他想办法进宫!”
“是!”
小厮立马跑了,苏言突然焦头烂额,来回走了两圈,才翻身上马,直接出城。
官道上,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黑色的骏马在风中疾驰,马背上的人穿着玄色斗篷,高束马尾。
一向清润端方的君子做派,鲜少的多了些江湖意气。
天色渐暗,他也未曾慢下脚步,大军还得五日才能到京城,可他答应了要回来陪她过除夕的,所以他暗中先行一步。
正好能在新年到来之前赶到家,也不知她那懒性子有没有耐心守岁,怕不是守了半个时辰就睡下了。
他心里思绪万千,眼看着已经快到京城,却忽然看到远处迎面而来一匹快马。
他当即警觉,放慢了速度,握紧了马背上的长剑。
在来人靠近之时,利落的拔剑出鞘,指住了那人的脖颈。
“是我!”苏言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苏言就着急的道:“许婉若被皇后留在凤仪宫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谢羡予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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