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看见了裴淮止的马车,就停在府衙不远。
是在等她。
林挽朝回头,笑着委身:“到府衙了,周公子不必再送。”
裴舟白怔怔的望着她,轻笑:“好。”
裴舟白告辞后便离开了,林挽朝见他走远了才调头往马车走去。
上了车,裴淮止脸色堪比外面落了雪的天,阴沉沉的。
林挽朝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这样一副表情,便问:“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裴淮止看着她,没什么好气的挑了挑眉,道:“他还真是一到丹阳就迫不及待的来寻你了。”
“太子?”林挽朝如实相告:“听他这话,今日来一是探你的底,二是……”
林挽朝忽然沉默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给裴舟白了。
二总不能说裴舟白是来跟自己交心的吧?
林挽朝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们后来闲聊了一路,应该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
裴淮止声音懒散的问:“那请问林寺丞,取得了吗?”
林挽朝这才听出裴淮止话里的意有所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的信任,可不是那么容易交付的。”
裴淮止自然是相信的,可却没见他眉眼间的不悦散去,他忽然看向林挽朝手里的糖葫芦。
裴淮止以为是裴舟白买给林挽朝的。
“出来查案买什么糖葫芦?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大理寺官员玩忽职守。”
林挽朝一滞,解释道:“顺路买的,我觉得应该挺好吃。”
“甜的掉牙,有什么好吃的?谁稀得吃这几文钱的破东西。”
裴淮止觉得不屑,一个太子,给姑娘买吃食,就买根糖葫芦?
上不了台面,又扣扣搜搜。
林挽朝一愣,缓缓攥紧了糖葫芦的竹签,只觉得面容发烫,一片好心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不喜欢便不喜欢,何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大人不吃就不吃,属下以后也不会再多事。”
说罢,林挽朝掀开帘子就要离开,恨不得现在就将这糖葫芦扔的远远的。
裴淮止这才觉察出这话里的不对劲,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什么意思?这糖葫芦是你买给……我的?”
林挽朝咬了咬牙,勉强提起一抹笑:“是小的有错,不该给大人买这几文钱的破东西。”
裴淮止微微错愕,眉眼浮上一层惊诧,“真是买给我的?”
林挽朝皱了皱眉:“怎么?大人一遍遍是非要我承认我自作多情?”
“慢着!”
裴淮止眼疾手快的从林挽朝手里接过糖葫芦,说道:“话虽如此,但扔了还是可惜。”
林挽朝面色不悦:“大人不是说,这东西甜的掉牙,不好吃吗?”
裴淮止哑口无言,话的确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是因为他……他以为这是裴舟白买的。
“本官善变,刚才不喜欢甜的,但现在喜欢的不得了,不可以吗?”
林挽朝笑:“那大人还真是的善变的让人瞠目结舌。”
说罢,便一把挣脱他的手跳下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裴淮止懊悔的闭了闭眼,抬眼看到手里的糖葫芦,早知道刚刚先问个清楚。
这下好了,阿梨这人难哄的很,只怕是又得几日不见自己。
——
府衙连着提审了几个人,说的话都找不出破绽。
据他们所说,孙小姐白日里还兴冲冲试穿嫁衣,佩戴首饰,沉浸在即将婚嫁的幸福当中,满怀希冀。
当夜丫鬟退下时,孙小姐已经安安稳稳的睡着。但早起时丫鬟在门外唤了几声都没听到动静,推门进去才发现出事了。
林挽朝自始至终坐在牢狱中火光的影子后,面无表情的看每个人用同样的惶恐诉说同样的事情。
和大理寺的牢狱比起来,这里的简直宽敞干净不少。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干净。
而是沾染的人血和亡魂少。
所以此刻那些捕快觉得,这整个提审室里,最让人觉得窒息的,是京都来的那位女寺丞。
她就冷冷的高坐那里,一双目光仿佛能看透所有人的真假。
所这些被审问的人一举一动都被那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眸寸寸敛了进去。
她坐在那里,美的与周遭一切污浊格格不入,却又凉薄的仿佛徒增冷意。
最后,所有人审完了,林挽朝才漠然开口。
“去找喜春的家人,继续审。”
几个捕快喉头微动,面面相觑,毕竟已经审了一天了,这位寺丞都滴水未进。
“林寺丞,要不先用过晚膳?”
林挽朝没动,轻声道:“继续。”
这时候吃晚膳,只会乱了自己的思绪。
很快,喜春的亲属也到了。
问出的前因后果,都与孙家小姐的状况无异,皆是一夜之间被剥皮而亡,身上穿着婚服,鼻腔内也发现到了淡黄色的粉末。
“是有人,在专门杀新娘……可是剥皮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挽朝觉得想不明白,等回过神来,已经是快到子时。
几个捕快都累的瞌睡连连,止不住打哈欠。
林挽朝终于站起了身。
“回去吧,明日派人与我一起上街探访。”
捕快不解:“上街?街上能探访什么?”
林挽朝道:“很多我们查不到的,去茶楼坐一遭,就能知晓不少。”
——
海草负责追查那粉末的来源,所以此刻府衙里只有林挽朝一人。
林挽朝一出府衙,这才觉得有些发昏,想起一日都滴水未进。
如何走回院子,都是个麻烦。
下一瞬,林挽朝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冷意,是熟悉的松香。
她没回头,眉眼微冷,道:“大人还没回去?”
裴淮止视线心虚的乱瞟,一边问:“听闻你今日什么也没吃?”
“是啊,怕别人看见了说我擅玩忽职守。”
“你……”裴淮止皱眉,绕到了他的前面:“还在生气?”
林挽朝往前走,裴淮止急忙侧身给她让路,又跟了上去。
“小的怎么敢啊?”
“我看你可是敢的很,现在一点都不敬我这大理寺卿了。”
林挽朝止步,回头看他。
“寺卿大人,我走在路上都记挂着给你买糖葫芦,你嫌弃寒酸,现在我克己复礼,你又说我不敬重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裴淮止看她眼睛气鼓鼓的亮着,险些笑了出来,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强忍下去,他背过手,凑近,故作正经的问:“我听说,前面有家烧鸡铺,不知林寺丞是否肯赏脸陪我一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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