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官大几级,贺侍郎虽然不愿,但还是快走两步出门迎接。
沈奕安本就看他很不顺眼了,再让他抓住把柄,指不定要在朝堂上怎么给他穿小鞋呢。
贺侍郎过来的时候,穆灵月已经将沈奕安一家请进了正厅。
沈奕安此时正坐在他平日里常坐的位置,手边放着一盏热茶,姿态随意的仿佛他才是贺家的主人。
贺侍郎余光瞥了穆灵月一眼,随即笑着走到沈奕安身前,问道:“不知侯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奕安垂眸看他,“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你贺侍郎府上了,你不欢迎我?”
贺侍郎喉咙一堵,很想回一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你都清楚还瞎问什么”,不过到底理智还在,连忙赔笑道:“侯爷这说的哪里话,侯爷亲临,下官自是求之不得的。”
沈奕安轻哼一句,“这还差不多。”
贺侍郎脸上维持着笑,这才在下首坐了下来。
然而,屁股刚沾上椅子,就听沈奕安略带不满的声音再次从上首传来,“就你自己?你那几个宝贝儿子呢,本侯见不得?”
此言一出,贺侍郎顿时明白,十有八九又是那个不长眼的惹上沈奕安了,心头暗骂一群不省心的东西,不过面上却是没有显出一点,“侯爷想见他们,是他们的荣幸,下官这就让人将他们唤来。”
话落,连忙给身旁小厮一个眼神,让他赶紧去找人。
小厮应下,快步出了正厅,贺侍郎这才抬头悄悄打量了下沈奕安,见他暂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垂下头开始回想最近一段时日几个儿子的动向。
大儿子和二儿子自从半年前出了那件事情后,便被他关在院子里反省,前天刚被他放出来,应该没时间去做什么。
三儿子贺文晟乞巧节那日刚刚又摔断了腿,一直在院子中休养,也不会招惹到沈奕安。
至于小儿子贺文岳,整天就知道流连花楼,而沈奕安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总不能出现看上同一个女人没抢过的戏码。
等等!
不对!
贺侍郎突然想起来沈奕安一家是穆灵月带回来的,难不成是为她出头来的?可之前不是已经狠狠打过贺文晟一次扯平了吗?之后的日子贺文晟更是老实极了,没敢再碰过穆灵月一根手指头,所以她到底想干什么?
怀疑的目光扫向穆灵月,就见她一脸平静的坐在沈倾身侧,看不出一点想要找事的意思。
所以沈奕安今天过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解释来,贺侍郎只觉得心头的不安愈发加剧了些。
就在这时,贺大公子贺文斌和贺二公子贺文齐先后从门外走进,先是对着沈奕安一家挨个行礼问好,而后又同贺侍郎躬身请安,才退至一旁静静站好。
礼数周全,神态坦然,同纨绔无术的贺文晟及贺文岳俨然是两个极端。
见两人没有一丝心虚的模样,贺侍郎瞬间放心了不少。
没过多久,贺文晟也躺在肩舆上被小厮们抬着过来了,贺文岳跟在身后,一双眼睛不时朝着屋中瞄几眼,见最上首坐着的不是陆晏,当即松心了不少,可当看到下方一脸悠闲的抚着怀中白猫的沈倾时,却是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
陆晏脆皮易碎不能招惹,沈倾底牌众多同样不好惹,最主要的是,她看贺家的人不大顺眼。
之前沈倾纵马一越近丈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贺文岳心头顿时颤了颤,不由自主的想到沈倾纵马将他一脚踩在脚下的血腥画面,当即抖了抖身子,心头忍不住吐槽:明明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怎么骑术就能那么好呢,在家里好好绣个花弹个琴不好吗?
见人都到齐了,沈奕安将手中茶盏放下,看向沈倾身侧的穆灵月,“灵月丫头,可以开始了。”
话音一落,贺家众人全都朝着穆灵月看过去,心中升起同样的疑惑,穆灵月想要干嘛?
穆灵月起身,对着沈奕安行了一礼,而后朝着贴身丫头芳枝看了一眼,“去把东西都带过来。”
芳枝应下,出门去了,不多时,就见芳枝先呈上来一件满是脏污的女子衣裙,衣裙被鲜血染红大半,只能隐隐看到几许原本的青碧色,裙角处还有几道明显撕痕。
从丫头手中接过染血衣裙,穆灵月眸底染上几许恨意,不过并未爆发,而是看向身上首的沈奕安,恳求道:“事情涉及众多,还请侯爷将屋中仆役遣退。”
沈奕安应了,将一众无关婢女小厮都赶了出去,芳枝走到门前,将门仔细关好,才又退到穆灵月身侧站好。
穆灵月捧着衣裙,跪倒在沈奕安面前,眼眸微红,“侯爷,灵月手中这件衣裙,便是灵月二嫂、贺二公子已逝发妻丛氏殒命之时所穿,这上面的血,皆出自二嫂,为证明灵月所言皆实,还请贺二公子亲自辨认一番。”
说完,穆灵月看向贺文齐,芳枝上前接过穆灵月手中衣裙,送到贺文齐面前。
在看到衣裙的瞬间,刚刚还一脸谦谦君子模样的贺文齐脸色瞬变,眼底惊慌一闪而过。
贺侍郎的脸色也是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穆灵月大费周章,为的竟然是丛氏的事情。
丛氏一事都已经过去半年了,穆灵月现在提起是什么意思,想为她伸冤?
听到“丛氏”二字,贺文斌唇色微白,肩舆上躺着的贺文晟也是眸色一凝。
唯独贺文岳一脸迷茫,二嫂不都病逝半年了吗,而且,怕二哥听了伤怀,贺侍郎不是早就下令府中不许再提起二嫂的吗?
还有芳枝手里拿着的染血衣裙,青碧色绣兰花,是二嫂生前最喜欢穿的,他见过好几次,可是上面那些血真的是二嫂的吗?
还有二哥的神情,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伤怀,反而更像是……害怕。
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二嫂……不是病死的吗?
沈奕安将在场众人脸上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冷沉目光看向贺文齐,“贺二公子可辨认清楚了?这到底是不是丛氏生前所穿?”
贺文齐额头冷汗浮现,他现下到底是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还有这件衣裳穆灵月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丛氏死的时候他明明是亲眼看着心腹将丛氏的尸体丢下山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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