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雨佳续道:“我说联合开发、自主开发都没关系,关键要按照市委综合开发规划有序进行,与鄞坪山风景形成大的生态功能区,然后问题来了,电厂方面说既然成为风景区一部分,那么就算入股风景区,将来要参与门票收入分红!这不是乱弹琴吗?”
方晟却语气如常,道:“如果水库景区与鄞坪山风景采取联票制,分红没问题啊,继续说。”
“最头痛的是拆迁补偿问题,据统计目前水库周边共有违章建筑317间,其中229间为民宅,其余均为各种店面,包括大排档、水果摊、小吃店等等,”郑进道,“电厂对违章建筑不闻不问,还跟他们签订管理协议,每年每间交一两千块钱就行。”
“协议期都在十年以上,因此如果拆除违章建筑首先得补偿提前中止协议的损失,这部分钱电厂以负担太重为由不肯出。另外,违章建筑里的住户们说穿了都是不折不扣的刁民,本身就是违建几乎没花什么钱,没有产权没有合法居住手续,谈及补偿却张口就是两百万、三百万,好像正府手里有金矿似的;还有住户听说即将拆迁连夜搭建铁皮棚,短短十天为抢占地盘发生打架斗殴七十余起。”
方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问郑进:“县里什么态度?”
郑进略一犹豫:“我在常委会提过两次,普遍意见认为……水库综合开发是市里主导,县里最好不要碰那块雷区……拆迁补偿最容易发生群体事件,出了乱子难以收场……”
“就是说县常委会的意见是不管?”
“唉……”
郑进苦笑着不便说太多,县委书记陶濛在常委会人多势众,自己却初来乍到,碰到敏感的、涉及常委们切身利益的议题没办法过于勉强。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方晟一瞥郑进的脸色就明白了,沉吟片刻道:
“通知电厂方面两小时后召开座谈会,咱们仨,还有电厂领导坐下来谈谈,现场解决问题,唔,顺便到水库周边走走。”
“好,我立即通知。”郑进道。
水库正南面是鄞洲县公园,违章建筑便对着公园大门沿水库绿化隔离带前一字排开,清一色全是粗陋简单的铁皮棚,棚前潮湿污浊,棚后则随意大小便惨不忍睹。
站在水库边向左侧眺望,那边倚斜坡坐落着上百户木屋、铁皮棚,郑进介绍说里面住着两百多户人家,大多数在公园、电厂、水库干活,舍不得花钱租房子,就地随便搭个棚子又省钱又方便。
“他们是省钱了,孩子教育怎么办?离水库这么近,掉进去怎么办?这些人难道掉进钱眼里不成?”方晟痛心疾首道。
郑进道:“据了解每年都有附近打工者孩子玩耍落入水库溺死的惨剧,每次都是电厂赔钱了事。奇怪的是,这些人并不引以为训,还坚持住这儿,照样放任孩子到处乱跑。”
“花点钱住条件稍好的房子,上下班远点但能保证安全,不是挺好吗?出了事呼天喊地嚎啕大哭,难怪鲁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蔡雨佳忍不住抨击道,他是高级知识分子,最看不得愚昧和无知。
方晟微微笑道:“蔡博士啊蔡博士,在官场混这么年还保持象牙塔的气质。有道是人穷志短,没有钱,根本顾不得许多讲究。你觉得住在水库边危险,人家会想难道世上那么多大河旁边都不住人?这是风险边际与安全成本的问题,人家愿意省钱赌安全,你是花钱买安全,两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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