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的书屋里,卢青阳与母亲为开不开追悼会的事激烈地争吵。
“我就是掉脑袋,也要给爸爸开追悼会!”
“你听妈的话吧,不能开!千万不能开!”
卢青阳把装有父亲遗像的镜框塞进母亲的怀里,说道:“妈妈,你不同意举行追悼会。那好,你跟爸爸说,问他同意不同意!你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母亲愁容满面,但还是继续劝道。
母亲再次劝道:“青阳,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不是感情问题,是为了少惹事。你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市委不出面,你还开追悼会,谁敢来参加?悼词又怎么写?谁来宣读悼词?”
“这些问题都没落实,你召开追悼会,到时一个人也不来,就是自讨没趣。再说上面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作结论,是功是过,还没有一致的说法。这时候开追悼会,不行!”
卢青阳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我不管,就是一个人不来,我也要开追悼会,我不能让爸爸寒心。悼词不要,更不要谁来致悼词。摆上遗像,来的人默默哀悼一会儿就行。“
“那么多人,靠着爸爸发财的发财、提干的提干,出国的出国、没房子住的有了房子,我倒要看看,这世态炎凉到什么程度!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是他儿子!过去是、将来也是!我就是要示示威!”
“我不管这些头头脑脑来不来,我一个个给他们寄追悼会通知。还有那些生前友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律发通知!”
几天后,能够容纳二百多人的遗体告别室里没有挽联,但垂着许多长长的白纸,中间摆着卢雨行的遗像,左右各一排没有挽联和署名的花圈。
哀乐低回,厅里只有卢雨行和他的女秘书。
女秘书在入口处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素面的签到簿,上面一个名字也没有。
卢青阳臂上缠着黑纱,他铺上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行大字:我活时,你们趋炎附势;我死后,你们逃之夭夭。
他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放在摆放骨灰盒的桌子上面,用骨灰盒压住。
女秘书看了看手表,走到遗像前,轻声说道:“卢总,时间过了,一个人也没有来。”
卢青阳扑通跪倒在遗像前,放声大哭:“爸爸!爸爸!你看见了吗?今天是儿子给你开的追悼会,但你生前的好友,一个人也没有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一个人也没有来!连你的结发妻子,我的妈妈,因为怕事,也没有来。”
“爸爸!爸爸!你死得冤,你活着更冤。你让那么多人挣到钱、让那么多的人升职、让那么多的人出国、让那么多的人捞到房子,你把他们喂饱了、养肥了!你一死,又把他们全保下来了!”
“爸爸,你一死,至少保住了几百个乌纱帽吧!现在你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一个个逃之夭夭!爸爸!你说你活得冤不冤!”
其实上,在遗体告别室外面的院子里,并不是一个人没有,而是来了三十多人,但他们踌躇着不敢进去。
卢青阳的哭骂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无地自容的神情。
一个中年男人对一个中年女人说道:“你不进去吗?我得进去。既然来了,怕什么?你我的房子是卢领导给的,咱们不能没有良心。”
中年男人说罢走进遗体告别室,中年女人也跟了进来。三十多人自动排成一队,一个接一个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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