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蓦然记起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出现在大晏朝史书中那个温十俭的身边。
书中的江明书一表人才,名字像书生,长得也像白面书生,其实身手不凡,是史书上那个温十俭的得力护卫,他凭着一身绝世武功,时刻保护着温十俭,才让温十俭从京城到地方,又从地方到京城,一路平安无事。
难道这就是缘分?
这个江明书就是那个江明书?
这么个瘦弱的,哭啼啼的孩子?
怎么看怎么不像呀!
“你会功夫吗?跟谁学的?”
江明书下意识的回答:“我的功夫是跟我师父学的。师父当初受了伤,我跟娘收留了他,他教了我些许功夫……后来就走了。”
随后他又变了脸色,咬着牙道,“我学功夫的时间太短,打不过那个畜生,再加上他们人多,才让我娘……”
程溪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能打得过他了。”
江明书红着眼眶点点头,顿了顿,他继续讲述。
“我外公带着我娘逃荒,路过王家村,住在了我祖父家里,我祖父跟我外公曾经有过数面之缘,两人叙旧之后,越聊越投机,我外公就将我娘许给了我爹,因为我娘是独生女儿,我祖父还让我爹上门,说是生了孩子好跟我外公姓。”
“你外公去世后,你爹就对你娘不好了吗?”
江明书咬着牙道:“岂只是不好,简直是想要她的命!”
很俗套的故事。
男人看中了女人父亲做木匠的手艺和丰厚的家底入赘,等男人学会了手艺,老人也去世了。之后上门女婿不甘于当上门女婿,要带子还宗。
女人不愿意,孩子也懂事,不想跟他爹一样忘恩负义。
可女人的父亲已经去世,在这村里又势单力孤,被男人赶出自己出资建造的青砖瓦房,病了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幸好儿子是懂事的,跟着母亲离开了王家。
儿子去找过王家的族长和村长,但人家是姓王的,谁肯为了一个外来户,一个姓江的出头?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以前人家废弃的,因为离村子太远才没有人住。
程溪叹息一声,“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我……我娘说……”江明书已经恢复了理智,“我娘曾经跟我说,她老家在冀北府苍县郝家营村,如果有一天她走了,让我把她火化了,将骨灰带去老家安葬。”
说到这里,江明书又哽咽起来。
程溪见他脸上被泪水冲洗的脸,其实挺白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他,“擦擦脸,不要用手搓,大冷天的皴了脸会疼。”
“嗯。”
江明书接过手帕,胡乱按在脸上。
程溪叹口气,拿过手帕,轻轻的按在他的脸上。
温十俭看着程溪给江明书擦眼泪,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小溪干嘛对他这么好?
她都没有给自己擦过泪呢!
他冷声道:“你将你娘火化后,要一个人去你娘的老家吗?”
“我……”
江明书看看屋子,再看看她娘,像是下定了决心,“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生活不下去了,不如出去看看。”
程溪看向温十俭,温十俭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我姓温,是去京城的举子,会路过苍县,可以带你一程。”
“去苍县并不顺路。”江明书摇头,“多谢两位了。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抱歉。我没有心情招待两位,请两位自便吧!”
程溪想开口,温十俭冲她摇摇头,拉着她的手走出了里屋。
回到堂屋,灶里的火已经熄了,温十俭重新点上。
“时候不早了,我煮点儿吃的。”
程溪摇头,“我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要吃。”
温十俭煮了一锅大米粥,里面放了些咸菜。
“凑合吃吧!”
“我去喊江明书出来吃饭。”
“他不一定来。”
“我去劝劝吧!一个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
“我去。”
温十俭将一碗粥塞到程溪手里,起身进了里屋。
跟他想的一样,江明书并不想吃饭。
温十俭淡淡道:“你不吃饭,怎么有力气?你娘也不想到看你这样。”
提起他娘,江明书又红了眼圈。
温十俭叹口气,“江明书,我也是孤儿,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但为了你娘,你更应该打起精神来!要是你倒下了,你娘怎么办?她还等着你送她回老家呢!”
“嗯。”
不知道哪句话打动了江明书,他抬手抹了把脸,跟着温十俭出了里屋。
程溪又舀了两碗粥,自己捧着一碗在手里,冲着两人道:“赶紧趁热喝。”
温十俭将一碗粥递给江明书,自己捧起一碗,坐到了程溪身边。
他喝了一口粥,道:“快喝吧,喝了粥你才有力气给你娘守夜。明儿我出去买点儿纸钱,帮你把你娘的后事办了。”
江明书看着手里的粥,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喝光了,把碗放下,又进了里屋。
程溪叹口气,“这么晚了,什么事儿都要等明天了。”
温十俭“嗯”了一声。
喝了粥,温十俭洗了锅碗,又添了一锅水。
“我烧锅水,一会儿你简单洗漱洗漱。外面太冷了,咱们就在这屋里歇一晚上吧!”
他在堂屋里看看,实在是没有能睡觉的地方。
他把地上的杂草拢了拢,去外面车上拿了条油毡,铺在杂草上,把褥子铺在油毡上。
“小溪,过来。”
程溪坐过去,靠在温十俭怀里,温十俭搂住她,将被子围在她身上。
“小溪,我不会跟他们一样。”
“嗯?”
程溪抬头,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看到温十俭认真的脸,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个时代,很多男人把入赘当成耻辱,境况好些了,就想着还宗,就像江明书的爹一样,根本不在乎妻子和孩子的感受。
她轻轻吻了温十俭的下巴一下,“我相信你。”
温十俭刚才揪着的一颗忐忑的心瞬间落回到了肚子里,被子里的手跟程溪的手十指紧扣。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终只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睡吧!”
这个晚上,程溪睡的很不安稳,总觉得耳边有低低的哭泣声。
她好几次睁开眼睛,温十俭都在她身边,低声跟她说没事儿,她记得灶膛里的火一直没有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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