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渡死死咬住牙关,隐约尝到了血腥气,才猛然转身,不顾她的好仪态,阔步冲了出去。
走得又快又急。
曹妈端了新茶上楼:“夫人,三姨太被气得发疯。”
“现实摆在那里,她不肯承认。我非要揭穿她,戳她心肺了,换谁都要气得发疯。”宁祯道,“我嘴太快了,应该忍住的,让她继续做美梦。”
曹妈:“……”
宁祯离开老宅,前后不过七日。
她管辖的几处,七日内运转得当,没出任何纰漏。
她有能力,也有威望,管事们不敢糊弄她。
“我可以去港城玩七日。”宁祯便想。
这事最近不能提。
老夫人把徐芳渡接了回来,对宁祯却无歉意,毕竟宁祯打穿了她侄儿的腿。
要是被拒绝,这件事就不太好周转。
宁祯按住了性子。
她回来的第三天,库房两名管事跟她回话时,特意留下来不走,向她表忠心。
意思是,哪怕库房回到了徐芳渡手里,他们仍敬重宁祯。
在管事们眼里,宁祯到底是正妻,将来会执掌整个老宅。而姨太太是暂时的。
“哪怕三姨太回来,格局还是打破了。”宁祯又想。
她的威信,没有受损。
老宅从主子到佣人,都精明得过了头。
宁祯会忍不住把盛家的人和自家对比。她家里的佣人,会察言观色,但不会如此逢高踩低。太过于势利眼的,宁家不太愿意用。
可盛家老夫人身边的人,全部都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速度特别快。可能是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在老夫人的管辖下爬得更高。
宁祯无意批评谁。
她也会溜须拍马,生存手段罢了。
她只是明白,她现在管理能轻松,不是因为她多有本事,而是她背后的靠山多叫人敬畏。
“……大嫂,我买了烧鸡,给你尝尝。”小姑子盛长殷放学后,特意到宁祯这里来。
宁祯:“在我这里吃饭吧?”
“我还有功课……”
“吃完了再做功课,不着急。”宁祯说。
盛长殷道是。
姑嫂俩一起吃饭。
宁祯总记得自己大嫂是怎么对他们好的,她有样学样。
她搬着她大嫂的模样,招待盛长殷。
烧鸡的确不错,宁祯夸了又夸,把盛长殷夸得很不好意思。她只是买了个小吃食,不是考了个状元。
饶是有点羞赧,盛长殷还是挺开心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大嫂,我姆妈又把三姨太接了回来,您心里会不舒服吗?”盛长殷问。
她才十五岁,性格内秀,也没什么心机。
“有一点。不过,我的处境并没有变坏,所以只是有点介意,我并不害怕。”宁祯道。
盛长殷:“我心里特别不安,总感觉她会闯个大祸。”
“别担心,我会看着她的。” 宁祯道。
盛长殷叹了口气。
宁祯问了她的功课,又问了她的朋友。
盛长殷和她聊得很愉快,约好了周末叫上她的钢琴老师,大家一起去逛街、吃饭。
宁祯道好。
“阿殷,你见过江小姐吗?”宁祯突然问她。
盛长殷表情一顿:“没有。”
“姆妈呢?”
“……之前姆妈邀请江小姐来做客,江家说她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姆妈有点不高兴,大哥又来发脾气,就不了了之。”盛长殷道。
老夫人觉得江家不给她面子,气得半死,从此再也没想过要见江小姐。
也发誓绝不会让江小姐进门,做姨太太都不行。
然而,快三年了,江小姐仍只是神秘的江小姐,既没有做督军夫人,也没做盛家的姨太太。
“江氏也是军中高官,怎么谁也没见过江小姐?”宁祯好奇。
盛长殷:“大嫂,你也没见过她?”
“我都没怎么听说过她。”宁祯道。
江家一直没有女儿的。
突然冒出来这个人,又说什么从小体弱,养在菩萨名下,不记在江家。
知道有个江小姐的时候,宁祯已经出国留学了。
“好怪异。”盛长殷道,“我同学们也好奇,也有人问我。我的确没见过她。”
又跃跃欲试,“大嫂,你下次直接问大哥。”
宁祯:“……”
两人说笑一番,没有继续深聊。
宁祯办差五日,又休沐,趁机回了趟娘家。
她大嫂敲定了出游的计划,四月初三出发,初十回来。
宁祯答应了同去,不过老夫人那边怎么“请假”,还需要慢慢想个策略。
宁祯和祖母单独聊天,把徐芳渡的话,告诉了祖母。
“……阿爸和督军的矛盾,除了日常不和,还有一件什么大事吗?”宁祯问。
祖母倒是一愣:“我没听说过。你阿爸没提。”
“很严重吗?”
“如果很严重,他一定会告诉家里人的。可能在你阿爸眼里,只是一件小事。”祖母道。
然后又有点忧心,“难道是忽略的小事,才被督军记恨?”
宁祯:“可能阿爸真觉得是个小事,没放在心上。咱们家一直以为,督军恨不能阿爸死,是因为耽误了苏晴儿的治疗。”
“你阿爸自己也这么觉得。”祖母说。
老太太一时表情森严。
要不是徐芳渡说那番话,可能宁家上下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放宽心,我会跟你阿爸谈。有了结果,我派人请你回来,再告诉你。”祖母道。
又问她,“那个姨太太回来后,有没有给你使绊子?”
“她这几日挺乖。不过,野心那么大,又如此不甘心,她肯定憋着坏水。”宁祯道。
祖母:“处处当心。她有你婆婆撑腰,别小看了她。你是在人家的地盘。”
“我会谨慎。”宁祯说。
回家前,一头雾水;回家后,还是一团浆糊。
“我要不干脆问问盛长裕,我阿爸到底哪件事和他结下了大仇?总好过乱猜。”宁祯突然想。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一跳。
然而,念头一起,再也压制不住。
她兢兢业业做好督军夫人,对上峰如此忠诚,不就是为了谋一线生机吗?
既如此,源头还在盛长裕。
她何不直接问?
如果机会恰当的话,问一问他,比什么办法都管用。
“不可行的办法,也许就是最好的办法。”
宁祯决定,下次如果立功了,趁着盛长裕心情大好的时候,把这个问题抛出来。
知道根源,再慢慢解决。
也许三年、也许五载,她就可以化解盛长裕和宁家的矛盾;说不定还能帮盛长裕搞定老夫人,让江小姐顺利进门,换取自己的脱身。
宁祯离婚,去国外找表姐,继续深造学历,将来做个大学老师。
前途一片光明。
宁祯似打了鸡血,回盛家老宅时候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人生还有很多的指望。她这么年轻,她绝不会永远困在内宅,去做这些老古董似的争斗。
她会有很自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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