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连日阴雨,潮湿阴冷。
江太太被无罪释放;戴云兮被定罪,只是没有对外界声张,压在军政府内部。
因谋杀葛五小姐罪名成立,戴云兮被判了死刑。
文件也在军政府内部流传,没有对外界公开;既是保密,也没有不怕死的报纸和报社敢胡说八道。
有一家新派报社,用大头画讲笑话的形式,含沙射影提了几句。
知道内幕的人,看到这个消息会心一笑,心知肚明;不知情的,当一则笑话看了,不会联想到盛家。
戴云兮死刑,但她怀了身孕。依照律法,需得等她生产完了才能行刑。收监的第二日,盛家老夫人派人去牢里送吃的。
当天晚上,戴云兮见红,胎儿落了。
盛长裕大怒。
他去和老夫人吵一架。
“……这件事,很多人知晓,又牵扯军政府两位高官。我怎么处理,都是人心难测。
留着她,也叫葛家看清楚内幕,接受她女儿自作自受;也敲打了江家,叫江家更安分。
你倒是好,一碗打胎药落了她的孩子。现在没有拖延不枪毙她的理由,葛家与江家全得不到教训,反而记恨我。”盛长裕说。
老夫人不甘示弱,同样生气:“我当初说了,不准这个女人进门。是你媳妇,再三来劝,叫我接纳她。
就接纳了这么个东西,不仅仅叫阿宽颜面扫地,也叫盛家抹黑。盛家祖上三代,都没出过这等丑事!”
又骂江太太,“那毒妇出如此诡计,驾轻就熟,可见她也不规矩。我要是你,让江郴睁开眼看看,他那四个儿子,有几个是他亲生的!”
盛长裕:“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桩事。”
“你的面子重要,我的面子就不重要?我不杀江家那毒妇,就是看着你。
你叫我容忍戴氏把孩子生下来?她到底做过阿宽的妻子,生这个孩子,是盛家一辈子的耻辱。”老夫人怒道。
“我与老将们辛苦周旋,你一下子把局面打破,我都不如你一点面子?”盛长裕问,“我怎么有你这样自私的亲娘?”
老夫人恨恨看一眼他。
盛长裕骂她自私。
也许他和三姨太一样,永远不知感恩。不管他从老夫人这里得到了多少,都不知足。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不是你生的。”盛长裕心灰意冷,“你能否亲口告诉我?只要你承认,咱们俩谁也不为难谁。”
旁人怎么说,都不要紧;母子俩容貌再相像,他也不在乎。
他只想亲口听她说,说他不是她儿子。
就像十几岁那样,他迫切需要答案。
有了这个答案,身份之谜在他心里就尘埃落定。真相不重要,他只想要一句话,在他心中盖棺定论。
“你怎么不敢先承认?”老夫人怒极,失控开口。
说罢,她便觉得不妥,愤而起身回了房。
盛长裕站在那里,呆了呆。
原来,他的苦难不是源于母亲的薄情与猜疑,而是他自己的放不下。
他割舍不了。
要是他内心敢承认,他不是她的儿子,对她也没什么坏处。走到了如今,他们的地位都稳定了。
嫡母一样是母,她的威望不变,还不需要承受他时时刻刻的挑衅。
他慢慢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
回到摘玉居,他用力抱紧宁祯,半晌不说话。
宁祯轻轻抚摸着他后背。
他不说话,宁祯也没问。
翌日早上,盛长宽来了趟摘玉居,和盛长裕私下里聊了几句。
他对盛长裕说:“大哥,您不要怪姆妈。是戴氏该死,她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想要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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