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漆黑,夜枭的凄厉长鸣回荡在天际,那些黑色的巨大翅膀盘旋在天际之上,翅膀扑朔,穿梭在棉朵扯絮般的大雪之中。激烈的长风横贯整条主街,卷起点点白雪,从皇宫的方向肃杀而来。
夏淩身披雪絮绛纱披风,挺着笔直的腰杆,站在主街正中。她的眼睛宁静清澈,却有一种决然在里面,紧紧地盯着皇宫的方向。
……
听了庄臣的话,诸葛珏先是沉默了一下,忽而轻轻一笑,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刻的来临。
“庄臣,备马。”
“四哥你不能去!”诸葛慕云站在门外,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月卫就在门外待命!珏字营的将士更不会让你去送死……”
“五弟。”诸葛珏一声轻喝,眼神淡淡的看向几近失去理智的男子,“让他们都撤了。”
诸葛慕云瞪着他,久久的,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可是兄弟间的默契,却让他瞬间明白了许多。最终,他妥协,不甘的侧过头,在灯火照射不到的阴影处,眼睛红了。
夏淩紧紧地看着他,双唇颤抖着,拼命的睁大着眼睛望着那个清冷的男子,渐渐地,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依稀看到他走近自己,看到他笑了,笑得那样好看,是不同于以往的嘲讽和冷漠,而是温暖,如三月的阳光。他张开双臂,轻轻相拥,终是什么也没说,擦身而去。
门外的长风呼的吹进,扫在她翻飞的衣角上,带着刺骨的寒凉,直直灌进她的心底。
眼泪忽然滑下,落在地上,再也不见了痕迹。她低下头,摊开握着的手掌,一枚紫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掌心。
……
她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诸葛慕云坐在车上,响起四哥走前说的话,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
“凌儿,走吧。”诸葛慕云走到她的身边,有些疼惜的看着她,“不要白费了四哥的一番心意。”
夏淩沉默的摇摇头,清冽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我要在这里等他。”
“若四哥平安无恙,自然会接你回来……”
“若他有事呢?”夏淩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虽平静无波,可看得人却感到一股深深地哀伤,“我要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出来为止。就算他这次难逃一劫,我总该……送他最后一程。”
说道后来,夏淩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害怕,害怕看到诸葛珏躺着出现在眼前,害怕摸到他冰冷的手,害怕他闭着眼睛再也不能跟她说一句话。
诸葛慕云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因为那太残忍了,虽然,她心里必定也是考虑到那最坏的可能。
“你放心,四哥不会有事的。”诸葛慕云勉强笑笑,给她鼓励,也是给自己一种心里安慰,“诸葛家在北燕还是有些地位的,四哥在军中的威信更是不容小觑,何况,宫里还有小九在。”
“是啊,小九和承帧都不会坐视不理。再说,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就是好事情。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瞎猜了。”夏淩对他微微一笑,转头,静静地看着皇宫的方向。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夏淩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麻痹自己罢了。靖王爷身为皇族,就算皇上想饶了诸葛珏,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其余各大门阀相互间虎视眈眈,恨不得扳倒一个算一个。诸葛珏作为诸葛家的领军人物,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放眼古代几千年历史,军权一向是众人争抢的对象。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只怕现在,皇上的御书房里已经挤满了人吧。
御书房人满为患,整夜都能看到位高权重的老臣们进进出出。御书房彻夜灯火通明,守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甫华得到消息后,立刻跑去御书房,却根本见不到皇上的面。在房外跪了许久,也得不到召见。眼看着那些偏向于诸葛家的老臣走出御书房时,脸色不善,个个低垂着头,他这才慌了神。情急之下,脑子一热,一个大胆的主意瞬间诞生。猛然站起身,在宫人们诧异的眼神中,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诸葛珏,从踏进皇宫的那一瞬间,便被下旨跪在胜金宫殿外、台阶之下,脸色娴静,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她,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天色渐渐由暗转明,当第一缕阳光冲开云层,照向大地,下了一夜的雪,竟突然停了。忙了一夜的御书房终于得到了安静。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走出御书房,脸上有着深深地疲惫之色。
诸葛青身着一身常服,走在最后,踏出御书房的那一刹那,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看晴朗的天际,不由得微微一笑。
还是晴天好啊。
“……征西大将军诸葛珏,生于勋臣之第,长自累功之门。少年英武,逾于群伦,故赐恩诏,授以要职。不意其粗莽轻浮,深负朕望。擅离职守在于前,误伤贵人于后。以致王嗣有疾,帝都不安。玉树摧折,杀身何补?故而晓谕深责……”总管太监陈公公手执黄绢圣旨,站在九九八十一阶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着头的男子,心里不由冷笑,你诸葛珏也有今天。
“……令其戴罪建尺寸之功,衔恩赎百死之罪……”(这个圣旨是小仙借鉴来的,因为古文水平实在有限,望大家多多包涵)
忽然一只搭在他的肩上,陈公公转头,就见司天监司马承帧轻笑着看着他。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不由分说的拿过他手里的圣旨,一步步往台阶下走去。
陈公公微眯着眼睛,狠戾的看着他的背影。尽管心里气得翻天覆地,可仍拿他没办法。谁让他司马承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左丞相这老人家也真是的,不过是替皇上拟一道圣旨,啰啰嗦嗦一个时辰了还没完没了,还想念叨早朝不成?”司马承帧卷好长长的圣旨,在诸葛珏身前站定,“皇上的意思呢,就是让你回家闭门思过,没有圣谕不得出府门一步。罚一年的俸禄,但不做降职处分。还不接职谢恩?”
“诸葛珏,你可要谢谢我。若不是我,你可能已经被推出午门斩首了。”司马承帧得意的一笑,言下之意,就是诸葛珏你欠我一个人情。将圣旨抵到他的眼前,诸葛珏却只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好似完全没有在听。头上、身上落了一层的白雪,也全不在乎。司马承帧有些疑惑的弯下腰,凑近他的脸,“诸葛珏?”
话音刚落,诸葛珏的身子一歪,朝一边倒了过去。司马承帧一愣,一只手却先于他一步扶住了诸葛珏的肩。
“四哥已经没了知觉,还望司天监大人不要怪罪。”诸葛慕云沉着脸,全身上下竟透着一丝防备。天刚亮时,他实在沉不住气,打昏了夏淩安顿好,自己则偷了诸葛长山的令牌进宫。才踏进宫门,正巧看见这一幕。
“无妨。回去最好请大夫给他看看,自尚甸不眠不休的赶了回来,昨夜又冻了一夜,只怕身上的旧伤又要出来作祟了。”
“有劳大人费心了。”诸葛慕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扛起诸葛珏,快步向宫门外走去。
“慕云。”
诸葛慕云停下脚步,微侧着头,冷冷的看着司马承帧。
司马承帧粲然一笑,对他挥挥手:“代我向四少夫人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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