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仔细看着文玉芯,想从其中看出些许异样,然而,文玉芯却是冷静得可怕。
“既然事情如此严重,镇长怎不出面?”文玉芯眉间露出几分愁绪,神色却是极淡的。如此,文玉芯到让人看不清了。
“镇长一家早就没落,从奴婢记事起便不再有镇长了。倒是文庄与龙家成两相鼎立局面。”小思哀愁,却还是继续吐漏言语。“朝中知此地灾难重重,每年派來的巡抚不是病死就是被人杀死。”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杀害朝中大臣?”守在文玉芯身旁的灯笼脱口而出,脸色气得通红,愤恨得跺脚。
“可不是吗?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小思沉思着,消瘦而蜡黄的脸上有些嘲讽。“若怪,也是要怪某些人心肠歹毒,野心颇大。”
“哦?”这让文玉芯很是感兴趣,那人何不在京中便杀害主子了呢?又怎会到了松镇才下手。难不成这松镇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方才那人说的龙家,便是那问题所在了。这龙家本是其中一家巡抚的下人,人前是个人样,人后,却是敢把巡府杀害的罪人。每年巡府,谁敢说不是此人杀害的。”
“那龙家果真胆大。”文玉芯轻声笑,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显得稚嫩又羸弱,风尘仆仆,竟让人厌恶不起。
“那龙家方才可是欺辱到文庄了。他龙家难不成不知文庄是臣相之地?”蜡烛出声,显得沉稳内敛,与她八岁年纪上很是不符。蜡烛与灯笼穿着同色衣裳,却是梳着了两个包子样式的头饰。
“唉,文庄看似是丞相旁氏,可又谁知,这文庄不过是被遗弃的呢。”小思低声说着,她不再多说,吩咐身后几个丫鬟接手文玉芯众人的行礼,俯身做了个请之势。
进到镇内,才发觉外边堪称世外,镇中尸横遍野,痛苦的**声,生还者失去家人的痛苦声,七零八落的木材,空中飘荡着奇异之味,着眼看去,竟然呈现灰色。几只老鼠飞快的从眼前跑过,挑战从京城來人的神经,几个胆小的人直接吓破了胆。
转眼看向文玉芯,却见这人面色平淡,甚至着手去翻动那些尸体,面不改色的打量着。灯笼虽然在作呕,却是在极力的帮着文玉芯。而蜡烛,仿佛吃了苍蝇一般,不知所错。
“小姐,莫要再碰了,染上瘟疫可就不妙了。”小思生怕文玉芯出事,不顾尊卑的把人拉起。
转眼间,便到了文庄。说是个庄,不如说是个好点的草屋。门前被打扫得倒是很干净,却很萧索,甚至冷风吹来还能带起落叶。庄内是个四合院,院正中是个园型台柱,里边杂草丛生,还有几棵如成人手臂粗细的枯木。这四合院俨然是劣质草屋,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两三个丫鬟在院中打扫,在四合院西方,冒出些许烟雾。
“小姐,庄子简陋了些,还望您不要介意。”小思怕这娇贵的小姐不如意,从听到主上吩咐下来时,就已让人每日打扫庄子。这些下人已不是丞相府安插下来的人,安插下来的人早就死的死,伤的伤,不成气候。谁让那些人來了松镇,还敢娇生惯养,不死才怪。
主上吩咐的,可不是善待文玉芯。但小思想着,远在京城的主家,根本就遗弃了她们,若不是文玉芯被遣來,恐怕主家根本不会想起。再加松镇此地灾难重重,对主家的忠心也浅薄了许多。她们根本不把文玉芯放在眼里,但她的到来,却是实实在在的主心骨。被遣來的落魄小姐,总比平民來得好,起码天涯下来,还有人顶着。
小思带着的丫鬟有五,皆是双眼浑浊,肌肤蜡黄,嘴唇干裂,渴,却不敢伸出舌头去舔。
“你们带她们下去。”
“是。”
文玉芯留下灯笼与蜡烛,这两人之后便是她贴身丫鬟。文玉芯是想着,直到今日,才有松气的感觉。她无需她人照料,却得要做全戏的,又怎知这有没有臣相府安插进来的人。
“今年可是有巡抚前来?”
“应是有的,就是不知何时前来。”
“这入夏也有几天了,可是发了几次洪涝?”
“四次了,从入春以来便发了洪涝。”
文玉芯沉言,她不知松镇是何地,前两世她也只是听闻,夏日多雨,冬日多旱。比其他地方要來得奇特。
松镇地界也比其他地方大上许多。在她第一世还是皇后时,听帝王说过,此地广阔,险峻难阻,想在此建造个行宫,兵伐相见时,可來此地避难。可在文玉芯死时,都未见帝王成功在此建立行宫。
“嗯……”
“小姐应是累了,去歇息罢。奴婢去看午膳可否准备妥当,到小姐醒来时,便可用膳了。”小思笑得憨厚,眉眼间皆很柔软。莫名的,文玉芯竟是感到些许熟悉。
“嗯。”文玉芯抬头看向天空,日头高照,正是午时。文玉芯离开丞相府后,面上表情越发困乏了,灯笼很是担忧,她怕小姐永远这么阴郁下去。
而文玉芯只是在想心中的熟悉感,却是底下眼帘,她想不起來。
蜡烛也担忧,她不是赵琳安插下来的,她是文老夫人安插下来的。她对文老夫人本就不满,若不是文老夫人在她身上下毒,需每月服用专门的抑制解药,她断不会为文老夫人卖命。蜡烛本是亡命天涯的孤儿,小小年纪便懂得查探人心,那时文老夫人欺骗不得,便把药物强行灌了下去。
她被安插在文玉芯身边,是不满的,只因文玉芯要去的地方,是会要人命的地方。她不想死。她那日见文玉芯为中了瘟疫之人诊断,又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便想到文玉芯医术定是了得,就是不知,年纪小小的小姐从何学来的医术。从她调查得來的,文玉芯无机会接触外人才是。
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利用文玉芯,从而获得解药的心。
“小姐,老爷当真不顾及您这个女儿?”灯笼不相信,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爷怎会如此狠心。
“又有何不可。”文玉芯端坐着,这是文庄主屋,看着比其他地方好些。却是连京城丞相府下等丫鬟的院子还不如。
文玉芯未露出任何不满,比这还糟糕的地方也不是没住过,有何大惊小怪。这分镇定自若,竟是让成人也自叹不如。
文玉芯强撑的身体终是抵不过困意,小脑袋不停的一点一点的。灯笼与蜡烛两人见状,只得伺候文玉芯午睡。当两人想要走时,文玉芯的手便迅速抓住蜡烛的衣角。又些不安分的踢被子。
“灯笼,你先去吧。”
“好,可要照顾好小姐。”
灯笼依依不舍的去了,屋内只剩蜡烛与文玉芯。文玉芯在蜡烛转眼间便坐了起来,只是端坐其上,竟是比京中贵人还要优雅。只见文玉芯腰背挺直,双手规矩着放腿上,双腿并拢,微微颔首。文玉芯今日与下人徒步走來,衣衫不见凌乱,只是裙摆下沾了些泥土。却遮掩不了文玉芯的美。文玉芯头上绑着草绳,竟是在无人知晓之下换下了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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