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刚去,文庄院内还积着水,四处潮湿。文玉芯雕琢的脸上露出病态的苍白。灯笼一见,又是一急。
“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还是去歇息罢。”
小思不懂,上头只说有位嫡小姐过来,可没说这位嫡小姐身子抱恙。松镇可不是好地方,四处肆意的瘟疫,足可要了她的命。
“无事。”文玉芯确实难受,可真正难受的,并不是身体。她不知为何,对此处总有股期待与心痛。莫不是那些中了瘟疫的人让她产生怜悯?
“在镇口我说的东西你们可记得?”
“自然,哪敢忘。”小思寻思着,这嫡小姐定不是池中之物,可又为何被派來此地。若说是妖孽,又为何小小年纪却懂得医理。这不和常理。又或者,她不是妖孽,而是天神降世,來救松镇的?小思不敢打赌,却又想着信她一回。
“先去用着。”文玉芯深呼一口气,起身。“剩下的,我还得去探病,才好对症下药。小思,药材可是被龙家垄断?”
“是。”小思擦下额前的冷汗,方才文玉芯的那一眼,让她有股浑身被刀割的错觉。
“还得让龙家松口才行。”文玉芯痛苦的皱眉,她的身子不能耽搁了,这松镇的瘟疫也不得耽搁,这可如何是好。
以她年纪,不足以服众,她需借助他人之手。至昨日,她用计让那两人露面后,可是处于剑拔弩张之中。
“何苦隐于暗中呢?”文玉芯位于澡盆中,咳着便笑了起来。她趴在比她稍高的人身上,有些喘不过气。
那人也是气着,就着文玉芯这模样,把人提出澡盆,放在地上。“往后小心些。”
“呵呵,若我再不引你出来,岂不是让你一直隐于暗中。”文玉芯撑起,面色有些潮红,她过了三世,竟是第一次直接面试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莫要如此,让外人道去,你往后可怎么办。”
文玉芯摇头,澡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往后,你可大胆出面,不必多多藏藏。”
“好。”
文玉芯抬头,入眼的竟是一双深邃的眼,宛若星辰,本是多情的桃花眼,却带上了冷漠。五官未长开,还有些稚嫩,却能看出未来是有多迷人。皮肤蜡黄,身材消瘦,竟是不比文玉芯好到哪去。一身破布衣裳,看着竟是有些小。
这双眼睛,好熟悉。文玉芯心中暗想,却是如论如何也想不出在哪见过。索性不想,如今还是赶紧把人留在身边,往后可堪大用。
“啪”
“谁!”
文玉芯话刚落,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天而降,身手敏捷,落地便把男孩护在身后。往身前一战,更显得文玉芯的弱小。男人一身腱子肉,看着很是可怖。一双犀利的眼睛直视文玉芯。
“小姐?”灯笼这时提着衣裳出现,方才她便听到屋内有很大的动静,怕文玉芯受到迫害,便急急赶來,哪成想,见到的竟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文玉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站在一旁。她对面是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向文玉芯怒目而视。
“出去。”
“小姐,怎么回事?这……这……”
“出去!”文玉芯从未破过温婉模样,如今第一次真动怒,灯笼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小姐身在危险中,她怎能离开。
外边,小思等人还在,她们自然听到屋内响声。有些惊疑,莫不是大声何事。
“各位莫要担心,小姐每每沐浴时皆会如此。”蜡烛心中也惊疑,但她不能慌乱,否则会大声不详之事。小姐不安生,她们随她而来的人,皆不会得安生。
“是吗?可灯笼送衣物进去多时,还未出来?”
“你莫不是怀疑小姐?”蜡烛露出笑容,这笑里含着刀,让人不禁恶寒。蜡烛可不是普通丫鬟,若不然文老夫人为何花大力气镇压她。至于派她护送文玉芯來,也是因无法掌控,让她死在这呢。
“不,怎会。”
“不会便好。”
屋外沉寂,屋内却是剑拔弩张,双方皆得不到好处。灯笼不听文玉芯的,不退反进,男人却并未阻止,这倒是奇怪了。
“你是何人?”
男孩拍男人的背部,走向前来,向文玉芯两人一笑。“抱歉,家父过于鲁莽了。还望小姐见谅。”
“不必。”
“家父是小姐生母的家仆,听命护你周全。家父无名无姓,主子赐名阿称,小人随名,阿生。在小人与小姐诉说时,小姐是否还得与外边人周旋。”阿生便是那男孩,阿称便是男人,两人看着不相像,竟是父子。
“好。”
小思等人已等候多时,有些下人觉得,这小姐不过是被遗弃的,还敢自命清高。她们也是不甘的,不甘愿把不多的吃食让于他人,在松镇,钱财还比不得食物来得贵重。
文玉芯习惯与人同桌而食,再三劝导下,那些下人总算坐了下来。她们其实早就眼馋,文玉芯不过是给了她们正当理由罢了。所有人各怀心事的用完午膳。
“小思,你去找些人來,最好是中瘟疫之人。”
仔细思考來,文玉芯还是想到,需再三查探才好对症下药,即使不得亲自上,不是还有屋内的人吗,文玉芯嘴角扯下弯度。
“是。”小思等人离去,此处只剩灯笼,蜡烛与文玉芯。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文玉芯痛苦的揉太阳血,她还是有些恐惧孤寂的。在臣相府时,她不得表漏太多柔弱,而在松镇,比她痛苦的人比比皆是,她也不需太过坚忍了。
“小姐,快去歇息罢。”灯笼永远担忧文玉芯,也让文玉芯冷凝的血液再次流动。“小……小姐,若不是再去找间房,毕竟屋内……”
“不必担忧,在此,我身子会好的。”文玉芯露出淡然笑容,可这笑容落在他人眼中,便是坚忍与苦涩了。“蜡烛,我知你不甘雌伏,可在松镇这地,我也是不放心你离去的。”
蜡烛心中震撼,她自知一直未露出不满才是,文玉芯又如何得知她心中所想。蜡烛确实不能轻易离去,不单单是松镇瘟疫,更是体内的毒。
“小姐,奴婢从未有过二心,又何来离去之思呢。”蜡烛是沉稳的,即使知道暴漏了,还是稳住了心神,文玉芯也是欣赏她这点,要不然,文玉芯又怎会让蜡烛继续留在身边呢?
“小姐!”灯笼有些气急,小姐总是如此温吞,且转移话题。
从昨日到现在,文玉芯说得平缓,实则向蜡烛警告了两次。若说文玉芯是个单纯的人,蜡烛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高门大院就是如此,即使是个孩子,心性必定不会差。
“小姐,小姐!你听奴婢说啊,屋内那两人,该如何处置?”灯笼不得不再次强调,昨日她听屋内动静大,便闯了进去。虽然未发生任何不雅之事,可与男人共处一室,还是诸多不妥。
“呵。”文玉芯淡笑不语。若不是文玉芯察觉到两人对她无半分敌意,又暗中护她,文玉芯早就把这两人的存在捅出来了。
“蜡烛,把门。”
“是。”
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特让蜡烛把门,灯笼与文玉芯一同进屋。灯笼开怀,她就知,小姐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灯笼识相的到窗边,查探。
“你两人,也是跟了我许久了。”文玉芯端坐椅子上,眉眼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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