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两个活宝]
第1293节 第1265章三进派出所
回想起在天津的那段日子，方中仙每次都会激动。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激动已经越来越轻了。可是突然在法师协会的资料里重温自己的年轻时代，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他的报告还在进行中，虽然进度不快，但是娜塔莉对他的成果很满意，夸他写的东西人性化，而不是干巴巴的罗列数据。方中仙心里暗笑：废话，自己写自己还不人性化吗？
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数据能够体现的，比如说方中仙被抓进派出所的次数是三次，相比于他好几年的江湖生涯，应该算是相当少见的。而这仅有的三次其实也都另有原因，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第一次是他们在游戏机厅跟人口角，最后导致一场上百人的群殴。第二次是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被凌辱的少女，不得已要去派出所做笔录。第三次则是最惊险的一次，他们三个差点送了命。不过也是经过了那一次，他们三个才互相知道是同道中人。
一个正常的法师不会到处跟别人宣扬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大概所有教法术的师父都会千叮咛万嘱咐，所以方中仙他们三个开始全都各自保守着秘密。好在平时也用不着法术，大家都跟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那是个还比较传统的年代，至少在方中仙的意识里是这样的。法术的作用就是用来捉鬼，除此之外，它一无所用。可其实那时候的断情门早已经用法术在自娱自乐，而潇湘派也早就开始了植株培育的工作。用法术改造生活这个理念其实是最近才开始流行，方中仙当年可不知道。他还要小心的避开朋友，半夜出去演练法术。
至于为什么学法术，学好了将来干什么，这些方中仙都没考虑过。他只知道法术要不断的练习，而且到那时为止他都没亲手抓过一个鬼魂。这对一个茅山道士来说有点惭愧，可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说，也很正常。
同样的，毛道和王广泰也都有同样的问题，他们初出茅庐，身上背负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法术，却又运用的不太熟练。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只是觉得这很重要。
三个人分别保守着同一个秘密，这日子过的倒也开心。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游戏厅、迪厅，接触的人就是街上的那些小混混。打架是家常便饭，至于赚钱的来源，却是他们的另一个秘密。
王广泰的钱基本上都是从家里拿的，但是他也有赚外快的机会，就是到大悲院里帮忙。那时的大悲院没有今天这么红火，有时候需要一些杂工，王广泰近水楼台就能多赚一点。毛道赚钱的方式自然不必说，他出身崂山派，小偷小摸当然是少不了的。方中仙则是靠着遗产过日子，除了父母留下的，师父也剩了点好东西，那时候虽然还不流行典当，可你有好东西拿出去卖钱还是不成问题。
但是年轻人在一起总还要谈论点赚钱的问题，因为他们耳濡目染的也都是占地盘收保护费之类的经济纠纷。虽然做流氓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三个聪明人很快就发现所谓的江湖恩怨，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钱引发的。
可是怎样才能赚钱呢？他们三个都会点法术，其实用法术赚钱很容易，就像方中仙后来做的那样。不过在这个秘密没有说破之前，他们却还要故意想出其他方式来。于是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骗。
法师这行业不被人信任，很大程度上是由那些骗子导致的。一个好法师做一场法事之后，通常都是不留名的，也不让主人宣传，但是一个骗子要是得了手，那很快就能传遍街坊邻居，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听到骗人的几率远远大于真法师。
他们三个在学法术的时候，都被告诫过不能利用法术去骗人。不过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这种告诫通常都被当成耳旁风。于是三个人很快就达成共识：去骗点钱回来！
怎么骗也是个问题，方中仙作为茅山传人，唯一熟悉的骗法就是假冒茅山道士的那些人，给人家驱驱鬼，捉捉妖，弄几张黄纸在上面砍一剑，然后砍出几道鲜红鲜红的血迹来，给主人看了就能收钱了。其实这些都是化学作用，随便弄本化学书都能做到。
毛道熟悉的骗术都是街头的，比如你在街上看人掉了一条金项链，然后有人捡起来跟你平分。这种骗局由来已久，就是崂山派发明的。
王广泰不太擅长这种，他只会在大悲院里骗人。比如在神像后面弄点光什么的，骗善男信女的香火钱。
这三个人到一起，这个骗局就有点复杂了。年轻人总想表现自己，又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总觉得自己的主意最好。于是最后的结论就是：先找一个有钱人，毛道去说人家撞鬼，然后王广泰装神弄鬼，最后方中仙上去捉鬼。
现在回想起来，这事儿与其说是个骗局，还不如说是三个少年的一个游戏。他们兴致勃勃的开始准备，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感觉大概每个人都会有吧，比如你折好一只小纸船要放进水里的时候，比如你拿着满分的试卷打算拿给家长看的时候。当然，这种时候对于这哥仨来说不多。
首先是要寻找目标，这个工作很重要，找不好目标要么就是骗不了人家，要么就是人家没钱。所以，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来找猎物，直到最后才确定了一个，那是个小官僚，区委里的什么主任，官不大但是很实惠。
确定了猎物之后，就要开始筹备了。方中仙这时候显示出了一定的组织能力，他先后制定了好几个计划，最后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交给毛道去执行。
毛道的任务是使目标相信他最近撞鬼。一般人特别是现代人都不太相信鬼魂这玩意儿，尤其我们在经历了这么多年无神论的教育之后，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根本都不屑一顾。其实这是一种科学唯物论，未必就是绝对正确的。而且这个小官僚肯定还是个党员，要让一个党员相信有鬼，确实要点难度。
不过不要忘了毛道是谁，他是崂山派的得意弟子，偷骗俱佳的天才。要知道崂山派可是老牌的偷神家族，他们的教育体系已经培养的相当完善，毛道甚至学过一学期的表演课！所以毛道经常非常深沉的说：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这位孟主任推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那时候汽车还不流行），忽然发现前面有个年轻人正蹲在路边哭泣。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特别是政府工作人员，孟主任当然不会管这种闲事，继续朝前走。当他路过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本来蹲在地上的这个人突然一跃而起，而且脸上惊恐的表情让人触目惊心。
“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你去找别人，去找别人！”毛道的表演极具张力，如果王家卫早发现他几年，现在的亚洲影帝也许就轮不到梁朝伟了。
孟主任非常厌恶的朝旁边躲了一下，但是这不管用，毛道的目标根本就是他。换了一个方向，毛道继续叫道：“你们再不要到我家去闹了，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们随便跟着谁都可以。我怕鬼，你们不要缠着我！”
孟主任这才知道这孩子撞了鬼，他很好奇，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尽快走掉比较好。他骑上了车子，在狭窄的小胡同里快速的骑行。后面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狂笑：“哈哈，你们终于走了，上了别人的身，我终于摆脱你们了，哈哈~~~”
瘆人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孟主任心里一阵不安。不过作为一个久经世故的男人来说，他并不相信这种无稽的事情。
回到家，他就已经将这件事忘记了，洗洗就上床睡觉。这一夜天气很冷，窗子被风吹得啪啪直响。孟主任半夜醒来，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凉。
第二天到了单位，孟主任说起昨晚变天了。但是大家全都不信，都说昨天晚上天气很好。孟主任很奇怪，但是他没想到这只是他奇怪事情的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接连遇到了好几件奇怪的事情，比如家里的家具无缘无故的变了位置，自己的东西会不翼而飞然后又在别的地方找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会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这些当然都是王广泰的杰作，他干这些也算轻车熟路了。众所周知，一座庙要想香火旺盛，自己不搞点事情也是不容易的。王广泰从小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至于去他们家挪挪家具，有毛道在更是不在话下。
接下来就该老方出场了，为了增加信任度，他甚至给自己贴了点胡子。
孟主任这天下班又走到上次遇到毛道的地方，方中仙早就等在这里了。孟主任经过的时候他突然冲出来挡住去路，然后惊叫一声：“大哥，你最近是不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同样的地点，这些天的疑惑，让孟主任第一感觉就相信了面前的这个人。不过出于经验，他先否定的摇摇头：“没有，我最近什么都没遇到。”
方中仙从口袋拿出一张灵符交给他：“没关系，这张符可以保你三天平安，没事的话三天之后再来这里找我！贴在门上就行。”说完老方就飘然而去。
孟主任看着方中仙的背影，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既然没找他要钱，应该也不赔什么。他把灵符拿回家贴在门上，然后就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夜孟主任睡得特别香，接下来的三天安然无事，那些奇怪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第四天孟主任单位工作很忙，没来得及去找方中仙，结果晚上再次被奇怪的声音吵醒，还听见非常凄厉的哭声。
孟主任再也忍不住了，第二天他早早的就等在那里，一见方中仙从远处走来，他立刻冲上去抓住老方的手：“你快帮帮我吧！”
到现在为止，计划应该说完全成功。但是接下来的变化却让方中仙大吃一惊。孟主任悄悄的告诉他：“我老婆是我杀的，你能不能帮我把她弄走？”
方中仙满口答应：“明天晚上在你家等我。”
回去之后，老方立刻跟毛道和王广泰商量：“我们骗钱归骗钱，遇到杀人这种事总不能不管吧？”他们仨当时还都是共青团员，受了多年党的教育，嫉恶如仇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所以三个人一致同意：报警！骗完钱就报警！
到了约定的时间，方中仙自己去孟主任家，毛道跟王广泰等在外面。一进门方中仙不提捉鬼降妖，老是拐弯抹角的问孟主任杀人的事儿。孟主任告诉他，其实就是两口子吵架，结果他晚上把老婆下药药死了。还伪造了现场弄成了自杀，骗过了公安局。
“嗯，是这样啊！”方中仙一边摸着刚贴上的胡子一边说道。这胡子贴的不太好，皮肤有点痒。他说道：“本来你老婆的鬼魂没事，但是前几天你在街上撞鬼，把你老婆的鬼魂也勾起来了。要想保平安也可以，不过就是需要的东西多一点，我开个单子给你。”说完方中仙就在纸上写了大约十几种东西。
孟主任拿过来看了看，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就问：“这都是什么东西，需要多少钱？”
方中仙道：“这些都是驱鬼必备的东西，你要是买不到我可以帮你去买，大概有一千块钱就够了。”当时的一千块钱能当现在一万块钱花，可不是个小数目。
孟主任面露难色：“我手头没有那么多。”
方中仙犯了一个错误，他以为孟主任嫌贵，所以就主动降价，说八百就可以。没想到这倒让孟主任起了疑心，开始怀疑是不是遇到了骗子。两个人越说越大声，毛道在外面着急，以为穿帮了，一个穿墙术就冲了进去。
他一进去屋里俩人都惊呆了，孟主任一看毛道立刻明白了，就要叫警察。方中仙看骗钱不成干脆报警算了，孟主任想起自己刚才说的又想私了，这下轮到方中仙不干了。
屋里仨人打成一团，孟主任正当年还有点力气，正在纠缠的时候忽然满屋子红光，孟主任的老婆忽然出现在墙上，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孟，你还我命来！”
警察闯进来，一个都没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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