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简易茅房。
用竹子、椰子叶之类的材料搭成,在庭院里或者是在屋子边上。
农家肥多多益善,谁也舍不得浪费。
哪怕再是急切,都要先奔回自家的茅房,绝不让肥水流入别家的粪坑。
但孩子和腿脚不好的老人,是很少上茅房的。
他们多半是去小树林。
家里其他人对此也不会强求。
小孩子掉进粪坑,并不是稀罕事。
运气好的,很快能被救起来,顶多就是臭个三四五六七天。
运气不好的,轻则病一场,重则甚至丢了命。
相比之下,小树林的安全性好像还高一些?
“阿妈,明天你和阿嫲陪我一起去小树林吧?”
徐木兰想来想去,都没想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只能改变策略,靠人多取胜了。
左边阿妈,右边阿嫲,后面汪哥,前面她自己拿着金箍棒来。
这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放心,你们肚里应该没有虫。”
文夕见轻拍两个小家伙的肚子,让他们放宽心。
乡下人家判断孩子肚里有没有蛔虫,方法很简单。
爱不爱喝生水?
会不会经常肚痛?
会不会光吃不长肉?
这三条,自家俩娃一条都不中,每年还会定时驱虫两三次。
在婆婆监督下,大家都很勤洗手,平时也比较注意卫生。
各项防护措施都很到位,想来是没必要太过担忧的。
她记得,上次吃完宝塔糖,两个孩子都没有拉出虫来。
“可我前些天肚肚刚疼过。”
徐木兰听妚珍说过,她的阿弟在拉饭虫出来之前,也是闹肚疼闹了好几天。
“你肚子痛,是因为山稔吃多了!”
文夕见揪揪女儿的耳垂,见她一脸恍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这孩子,真不知道是该说她机灵,还是该笑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又馋山稔,又怕拉不出屎。
最后想出来个一口盐水、一颗果子的搭配,自以为万无一失,就放开来吃。
也多亏水喝得够多,占了近一半的肚子,没让她有机会大吃特吃。
第二天的情况才不至于太糟糕,只是轻微肚疼。
大便虽然比较干结,但多用点力气还是能挤出来,不用上棍子。
阿妈的话,让徐木兰想起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丢脸过往。
她摸摸屁股,呜呜呜,似乎又感受到了那天的痛。
都有点挤出血了呢。
嘶~不能再想了。
“嗯……嗯……反正,这么说来,我们肚里是真的没有虫咯。”
徐木兰拍拍胸口,“呼,那我就放心了。”
正好,碗里的鸡屎藤粿已经彻底晾凉,可以放开来吃啦!
舀舀舀,嚼嚼嚼,她一定会比阿哥快吃完。
两个孩子都疯狂地往嘴里扒粿条,时不时还偷看一下对方的进度,然后又吃得更快。
文夕见见状,连忙喊停。
“慢点,只有这一碗,吃完就没了,剩下的是午饭。”
她话还没讲完,兄妹俩就老实了。
从大勺快吞改为小口慢嚼,把一条当成了三条来吃。
然而,吃得再慢,鸡屎藤粿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更别说,在前面那场莫名其妙的比试里,两人都已经各自消灭了一半的量。
“没了,一滴都没了。”
徐木兰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巴巴地望着门外,等阿爸回来。
前些天,家里那辆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手的、英国生产的罗利牌单车,可算是修好了。
阿爸又开始了骑车上下班,一日三餐都能在家吃的日子。
也就是说,和以前一样,阿爸到家的时间,就是开饭的点。
她趴着窗。
她倚着门。
她靠着树。
她盼啊盼,盼啊盼,终于盼到阿爸回来了。
但是,阿爸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说到回来就能吃鸡屎藤粿,不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吗?
阿公刚才带了鸟蛋回来,是今天收到的一部分出诊费。
叔婆煮好又剥了壳,等下可以一人分两颗鸟蛋,放进鸡屎藤粿里泡着一起吃。
这么棒的东西,怎么可以苦着脸来吃?
小人精脸上的好奇与探究,实在是太过明显。
徐信芳发现的瞬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他从车上下来,如往常一般拍拍绑着草垫的后座,“来,阿爸载你。”
徐木兰一声欢呼,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正常情况下,阿爸每天会回来两趟,她和阿哥是轮流搭车的。
今天中午是你坐,下午就我坐。
第二天,又把顺序调一调,中午我坐,下午你坐。
从院门口到院子里停放自行车的杨桃树荫下,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自行车的轮子怕是转不过五六圈,就能到地方。
车程虽然短到不能再短,车上的乘客却很是享受的模样。
等到被抱下车,就美滋滋地蹦进屋喊吃饭,哪里还记得刚才的小疑惑哦。
徐信芳跟在后面进了屋,心底暗暗松下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只不过,徐木兰记性好得很。
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代表会一直想不起来。
午饭才吃到一半,她便记起了阿爸刚才的不对劲。
“阿爸,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工作犯错误了?”
小姑娘话音刚落,徐信芳就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关切目光。
他心里一暖。
但有些话,并不适合当着小孩子的面说,所以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
“我没有不高兴,就是晚上没睡好,现在有点累。”
徐木兰仔细一看,阿爸眼睛底下确实肿肿的,眼白里面也有不少红红的血丝。
不会是因为昨晚陪自己去尿尿,跑了太多次吧?
她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眼。
“那吃完粿条,阿爸你快点去睡觉,我给你扇风。”
午后,微风徐徐,睡意沉沉。
被扇风的人没有睡着。
拿着扇子的人先睡了。
徐信芳轻手轻脚地下了竹床。
除了两个孩子,家里其他人都在堂屋等着。
“土改工作队今天正式下乡,估计下午或者明天村里就会来人。”
想到从各处收集来的消息,他心里始终不太安稳。
“听说,有部分人认为,在上一轮改革中,我们这边揪出来的地主恶霸太少了,不符合实际情况。”
卧岭村所在的胥邪县,是琼岛有名的侨乡,十户九番。
番客下南洋赚到钱以后,第一件事,必然是寄回家乡买田地、起祖公屋。
然而,留守家乡的侨眷,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主要劳动力缺乏,即使有田地他们也打理不过来,只好在农忙时雇短工。
如果是全家侨居南洋,家乡无人留守的,更是只能佃给他人耕种。
去年的土改中,对于这些人,都是参照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的原则。
只有在南洋属于工商业资本家成分的,才被征收了土地。
可看如今的形势,是不是还会网开一面,恐怕要打个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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