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明等人商讨战局,结果说到了白亦凯头上,言语之中有失尊重,这彻底激怒了旁听的蓝敏仪,愤而出声,众人这才察觉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其他人不认识蓝敏仪,沈久明却认识,心中一惊,立刻带着属下过来单膝下跪,抱拳行礼,“末将参见大将军,不知大将军驾到,有礼远迎,请大将军恕罪!”
蓝敏仪冷笑一声,也没开口叫起,径直登上主位落了座,蓝松带着两名亲兵进帐,侍立在蓝敏仪左右。
蓝敏仪面沉似水,冷冷地盯着半跪在地的沈久明,“沈将军,若今日闯进大帐的是宛奇,你也要说一句不知驾到吗?
本将军前日就率一万骑兵入了西海境内,沈将军总领西海军务,大批军队在你的驻地内活动,你竟然一无所知!”
“大将军,末将失职有罪,只是战火连绵数月,军队斥候伤亡惨重,人员不足,又需时刻盯紧敌军动向,故而对后方的掌控力有所下降。”沈久明辩解道。
“呵!”蓝敏仪冷笑,“什么时候这一省的消息都需军方斥候刺探了?这各地的衙门驿站是做什么的?”
“大将军,衙门、驿站都是地方官员的事儿,您若不满,自去找他们就是!”一个愣头青不服气的说道,正是之前不满皇帝派个女子来做主将的那个。
“闭嘴!”沈久明头上有了湿意,急忙斥责道,还要再说什么解释一二,却被蓝敏仪接过了话头儿。
蓝敏仪凉凉地说道:“这位将军,地方大小官员太多了,本将军没时间耗在他们身上,也没必要,只需找他们的上官就是了。
战争初始,为防军队行动被地方官员掣肘,父皇下旨命沈将军总领西海军政大权,这是何等的信任,可沈将军又是如何回报这份信任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影响胜负的因素有许多,仗打成这样也不能全怪到沈将军头上,所以这事儿本将军就先不说了,说一说本将军进西海以来的见闻。
这一路走来可真是让本将军大开眼界,所过城池座座城门紧闭,断绝交通,风声鹤唳已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敌人还没到呢,自己先把城封了,沈将军,每座城池的粮食储量是多少?能坚持多久?
所经过的驿站官差稀少,人员懈怠,马匹喂养不力,这样的驿战如何承担传递军情政令的重任!
沈将军,现在可是战时,你纵横疆场多年,贻误军机的后果不会不知道吧?
所经过的田地半数以上荒芜,问其原因竟是青壮都被征召去守城,只留老幼妇孺田间劳作,惶惶不可终日。
沈将军,老幼妇孺被抛在城外,是打算在敌军来时让他们自生自灭吗?若是他们幸运,敌军被打退了,他们活下来了,可田地荒了,明年这些百姓的生计在哪儿?
沈将军,本将军年纪小,经过的战阵不多,可本将军去过伊犁,去过燕云,就没见过哪一处如西海这般,敌人还没到呢,守军先将百姓的生路断了!”
“大将军,是末将无能,请大将军治罪!”沈久明脸色灰败,辩无可辩,也不辩解了,完全是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
沈久明早就灰心了,仗打成这样,他难辞其咎,之所以一直没有降罪的圣旨下来,不过是陛下害怕寒了将领的心罢了。
沈久明抱着一丝微弱希望,期盼着上天眷顾,可以扭转战局,将功赎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越来越渺茫。
今日蓝敏仪连番的质问,问得他哑口无言,他总领军政大权,结果军事上节节败退,政务上一团乱麻,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蓝敏仪不屑地看着地下那几人,还是气不过,缓缓问道,“沈将军,云暮城被围困十数日,你可曾有过救援之举?”
“回大将军,西夜近十万大军压城,末将虽有心救援,却实在有心无力。”沈久明低声说道。
“攻城本是最难打的仗,敌军兵马虽多,却是孤军深入,内外夹击之下,云暮城之围可解。
现在云暮城被敌军占据,西夜东进的阻碍已无,沈将军可能阻其脚步?”
阻肯定是阻不了的。当初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尚且不敌,如今残兵败将,粮草不足,更加做不到了。
蓝敏仪也不需他回答,接着问道:“白将军在济安桥与宛奇苦战,你可曾得到消息?可曾想过救援?”
刚刚还说过此事的,自然不能再撒谎说不知道,“末将知晓,但济安桥离云暮城太近,末将若贸然去救,只恐徒增伤亡。”
“你营中尚有三千骑兵,行动迅速。若是前往救援,只带了两万步兵的宛奇必然不敢恋战,速战速决,则白将军之困可解,可你就眼睁睁看看白将军一行人血染济安桥。”蓝敏仪沉声说道,
“位高权重却有负皇恩,本宫代父皇下旨,撤职,降为百夫长,希望你能将功补过。”如朕亲临的令牌再次随蓝敏仪离了京。
“士可杀,不可辱!大将军欺人太甚!”又是那个愣头青。
“何为辱?”蓝敏仪嗤笑一声,“战败不以为辱,见死不救不以为辱,却以军前效力为辱?
蓝松,剥去他的战甲,降为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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