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急。
咻……咻……
羽箭破空声也急。
长贵其实很少骑马,他一般都待在官家所在地方的房梁上。
但好在他的落叶十三飘已经出神入化,所以他紧贴在马的右侧腹,像枚落叶般随着马身而动。
他没有施展自己最擅长的偷袭和近身打斗去杀敌,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出山、进城、找到官家、绑了假李昱白。
咴……
突然,身下的骏马猛地抬起头,突然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急促的嘶叫,开始四蹄乱蹬,失去了方向乱跑……
马中箭了。
那就靠腿。
长贵飘下马,钻进了林子里。
他已经出山了,就绝不能再回头和敌人缠斗到一起。小七妹说他久居深宫,这是真的。
他在深宫的日常生活是很枯燥的,已经不太适应这个热闹又繁杂的俗世。
但他有种直觉,他能出山,是木砚、是那些精兵拼死换来的,而敌人巴不得和他缠斗在一起,才好阻碍他的下一步。
他只要做下一步——去引凤归,找到官家。
呼呼……呼呼……
刮起了风,好似要下雨了。
……
喂,要下雨啰,婆娘回家收衣服啰……
哎,下雨何嘎啰,你自己晓得收衣服啰,未必都要靠你婆娘啰……
你个单身公,你晓得个屌,你只晓得下雨要往屋里头跑……
青叔和伍叔对起歌来了。
这乡间俚语的对歌唱得有滋有味的,甚至将对面花船上的歌舞都比了下去。
青婶:“那些小姑娘跳得好看是好看,花里胡哨的,看得多了人骨头好像就软掉了一样,还是咱乡里的对歌有韵味。”
赵小六:“青婶,来一个……”
青婶一口饮光了杯中酒:“来一个就来一个。”
她放下杯子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到船舱中,手一扬,放声唱了起来。
“来嗬嗬,来嗬嗬,放牛的小哥你看过来嗬,呦嘿呦嘿喂,呦呵呦呵喂……我是河对岸十八的家哟,乐的乐,对过的小伢儿对什么歌……”
“什么弯弯弯上天,什么弯到妹面前?”
“什么弯弯长街买,什么弯弯水中央?”
青叔在大伙的推搡中也站了起来。
“来嗬嗬,来嗬嗬,划船的妹子你听着呦,呦呵呦呵喂,呦呵呦呵喂……”
“月亮弯弯弯上天,梳子弯弯到妹面前,镰刀弯弯长街买,犁耙弯弯水中央……”
赵小六从没听过这样的对歌,他觉得稀奇得很,听得合不拢嘴。
伍家沟的人显然更喜欢对歌,此刻的气氛比看花船娘子们跳舞时要热闹多了。
大傻呆在啃烧鹅,二傻呆在啃烧鹅,大柱子也在啃烧鹅,啃得直打饱嗝。
朱季川有些心事,只坐在船头那看热闹,并不喝酒,也不说话,只看向远处的天空,那是清凉山的方向。
同样有心事的青鸾已经回了后船,她在夜幕中枯坐着,看向引凤归的二楼。
官家要宴客,陈南山便得负责好安全,安排了护卫在引凤归的前后左右的小船里。
他自己就在前面的小船上。
花船整个一楼都是伍家沟的人,二楼只有李昱白,大武守在门口。
三平被伍叔拉着在敬酒,一个大概是在说再来一杯,一个大概在说一杯怎么够。
青婶挥着手扭了扭腰,往后退了两步:“我这才开个嗓,看我来个高的……”
她的脚跟后不过六七步的距离,谁也没发现有一条红绳正在蠕动着。
青叔不服输:“今日高低都要让你看看家里到底谁是顶梁柱,等我开开嗓……”
“顶梁柱?你就是个棒槌……”青婶又退了一步。
青叔:“我若是棒槌,你便是棒槌婆娘……”
乡里乡亲的都笑了。
青婶笑得弯了腰,又退了一步。
红绳已到她的脚后跟了。
赵煦乐得不行,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也想放开嗓子唱上两句。
他的手搭在窗棱边,一条红蛇已经呲出了小而尖利的毒牙,离他的手不过两指的距离。
咕咕……咕咕咕……
突然,从船尾扑进来只苍鹰,用傲视群雄的目光睥睨着船舱各处,瞳孔竖成了一条线,眼神锐利,透着精光。
那些红蛇好似察觉到危险,开始调头蠕动着后退。
咕咕……咕咕咕……
随之,苍鹰突然一扬脖子,头颈处的毛炸开,朝天尖啸一声。
吭……
那些蛇纷纷加快了速度,沿着来的路拼命的往厢房里爬。
正是这声尖啸声打断了船舱里的对歌。
守在厢房门口的大武站在楼梯上,歪着头问:“小咕咕,你饿了?”
小咕咕头一侧,喉咙里“咕咕”两声。
大武便顺着它的视线一扫。
小咕咕双翅一展,在船舱处低空飞起,不太轻盈的从众人的头顶掠过,结实又沉重地落在窗棱边。
赵煦被它的翅膀扇中,不由得后退几步。
小咕咕的头一探,收回来时,尖喙上叼着一条僵直的红绳,像吃小鱼干一样吞了进去。
三平着急地跑过去揪住它的脖子:“什么东西都敢吞,也不怕毒死你,快,吐出来让我看看清楚。”
小咕咕双翅一展,将他扇开,又是一阵鹰唳。
船舱里,便像下雨一样,突然掉下几条蠕动着的红绳。
青婶吓得一哆嗦:“哎呀妈呀,有蛇……”
船里登时乱了。
朱季川将赵煦护在身后:“糟了,先生一人在厢房里。”
话音未落,厢房里传来“叮”的一声。
离厢房最近的大武立刻返回二楼,推开了厢房门,见李昱白已经睁开了眼,原先放在床头的一个水杯此刻跌落在地。
“抱歉,”他孱弱地微笑着,“没想到我已经连水杯都拿不稳了。”
大武:“哦,你可以叫我。”
朱季川和三平护着赵煦此刻正在上楼。
赵煦大喊:“先生安否?”
李昱白却无半点反应,只问大武:“大武,官家可好?江宁水患如今怎样?金陵城如何了?”
直到看到赵煦出现,他面露欢喜,准备下床行礼。
赵煦赶上前两步:“先生没事吧?”
李昱白抬头看着他的嘴巴:“官家安然无恙,便是大幸。”
又指了指耳朵:“抱歉,我的耳朵它受伤了。”
赵煦已经快要走进厢房了,正要伸手去够李昱白的肩膀:“小七说过了,三平道长说可以试试鸣天鼓……”
冷不防小咕咕从他身侧扑过来,“呼”的一下啄向李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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