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片死寂。
在场之人，无不是京都有头有脸的达官贵族，世家子弟，不论是眼界还是心胸都远超常人。
但此刻，却因为谢述的一句话，震惊得无以复加，屏气凝神。
文圣何许人也？
淡泊书院之主。
天下文人之圣！
五大宗师之一！
这样的人，早已超凡脱俗，就连至高无上的皇权在他面前都得低头俯首。
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可以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而就是这样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竟然被谢述当众挑衅。
所有人面面相觑，就连清河牧陈端都屏住了呼吸，开始自我怀疑，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谢述真的疯了？
郭朝怎么也没想到谢述居然如此狂妄愚蠢，居然敢当众挑衅老师！
他心中狂喜的同时，试图将谢述引上万劫不复的深渊：“谢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若是现在跪下磕头认错，我尚可留你一命……”
话音未落，谢述就赏了他一记耳光。
很痛。
很响。
石破天惊！
谢述：“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布衣文人罢了，身上无官无职，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留我一命？我谢家四世三公，屡受皇恩，我的命，只有陛下能收！难不成你淡泊书院要僭越皇权？”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郭朝顿时就傻眼了。
向来只有他淡泊书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指指点点，何曾被人扣过帽子？
没等郭朝想好反击之词，谢述再度开口，直指玄弘均。
“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文圣既然向我请教，总不能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你文圣不是自诩天下文人之首吗？
那一言一行理应为天下文人之表率！
你玄弘均喜欢以势压人，那我谢述便以势还之！
玄弘均意味深长地看着谢述：“我，请教你？”
谢述昂然，丝毫不惧：“文圣昔日登楼，所留墨宝乃是玄墨楼审定，我今日登楼，所留诗词亦是由玄墨楼主亲裁！我连登三楼，文圣可是不服？”
玄弘均眯细着眼：“玄墨楼不会出错。”
谢述冷声质问：“既然如此，文圣今日问诗，就该有请教的样子！”
郭朝暴怒：“大胆！我要杀了你！”
不仅仅是因为谢述当众打他的脸，更是因为谢述对玄弘均不敬！
姜瞒和夏侯云刚准备拔刀。
就听到一声低喝从空中响起：“住手。”
郭朝整个人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姜瞒和夏侯云更是面色苍白，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钳住，只需略微用力，就能够将他们捏死。
谢述只觉整个天都倾轧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瞬，却让他浑身冰凉！
这，便是宗师之力！
一念，天地惊！
李不语连忙抓住谢述的衣袖：“谢述，你快给老师道歉！”
见谢述不能动弹，她扑通一下朝玄弘均跪了下来：“老师，谢述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有些言语冒犯，还请老师海涵，恕他死罪！”
一股力量将李不语托了起来。
玄弘均淡淡笑道：“你说的对，若无谦卑之心，我也不配为文圣，若你真有惊天之才，我拜你为师又如何？”
话音未落，他便飘到谢述面前。
躬身一拜。
“玄弘均，请谢公子赐诗。”
顷刻间，那股沧海一粟的威压便如潮水般消失。
没等谢述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就听到玄弘均冰冷彻骨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可若是你虚有其表，看在谢廉的面子上，我会留你全尸。”
淡泊书院之外。
董蔷眉头紧皱：“这玄弘均好生阴险，如此一来，谢述的诗好不好，岂不是他一言就能定论？”
现场有谁，比玄弘均更有资格评定谢述的诗？
他要是摆明了要谢述死，谢述必死无疑！
董蔷嘟囔道：“真是大傻子，认个怂低个头不就得了？为啥非得跟玄弘均硬刚呢？那玄弘均可是一位宗师啊！”
董白淡淡道：“他若是向玄弘均低头，我会杀他。”
董蔷一怔：“姐，你的意思是，谢述只能投靠我们？”
董白摇头：“错，谢述若是投靠我们，玄弘均断不会容他。只有投靠陛下，他才能活，所以今日，他断不能向玄弘均低头。”
董承和玄弘均之间，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陈端和谢述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个平衡。
不论谢述和陈端加入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赶尽杀绝，唯独加入第三方，也就是最为弱势没有威胁的太后陛下阵营，才有存活的机会。
显然，谢述比董白料想的还要聪明。
董白低叹：“可惜，不低头，就得死，除非……他的文采真的能够让玄弘均都升起爱才之心！”
但那显然不可能。
董蔷一头雾水：“姐，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联系起来我就听不懂呢？”
董白并没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人群之中，那道孤单摇曳的白衣少年身上。
董蔷试探道：“姐，那万一玄弘均要对他出手，咱们救是不救？”
董白摇头：“无能之人，救之无用。”
淡泊书院内。
郭朝亲自奉上笔墨纸砚，狠戾地朝谢述笑道：“谢述，该动笔了，你迟迟不动笔，莫不是忘记该怎么写了？”
陈端此刻已经跑到人群中，隔着谢述老远，深怕被谢述牵连。
谢述身边，只剩下姜瞒夏侯云。
“老谢，能不能行？不行的话吱一声，哥们就算捐了这条命，也要把你送出去。”姜瞒低声道。
回想着刚刚玄弘均展露出来的威势，他心有余悸，汗流浃背。
可这非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战意。
若是死前，能够和传说中的大宗师一战，何不美哉？
夏侯云此刻也格外的严肃：“我会尽力拖住他十息。”
谢述揉了揉手腕：“不急。”
怜儿已经回去谢家搬救兵了。
谢廉是谢述如今唯一的后手。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只能一试。
在此之前，他得拖延足够多的时间。
玄弘均冷冷开口：“谢述，你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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