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霖铃离开监狱后,有一对熟悉的面孔造访了9区基地。
两名绿发绿眼的雌虫站在一间已经无虫使用的基地医疗舱前,赫然是桑德拉和迪亚卡,他们身旁站6名着隶属9区的狱警。
领头的那名狱警正在对桑德拉和迪亚卡说明情况:
“当时的监控资料却已经全部提取出来,经D3-12检察机关检测过,613天到616天中三天视频遭到不同程度的替换,616天内容全被替换。”
桑德拉面色不愉:“他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基地系统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查出来?”
那名狱警硬着头皮回复桑德拉的责问:“这伙虫作假手段很高超,他们在镜头下生成的画面模型,并且进行实时演算,所以我们机房数据库里没有找到入侵的痕迹。”
“就是说你们让作案者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场好戏?但是你们毫无察觉?”迪亚卡不犹豫的戳穿了狱警的借口。
领头的狱警头上开始沁出冷汗,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颤抖。
“很抱歉,因为这个医疗仓里面放的亚雌是一名遗孤,他的亲虫已经在D3-68星球劳改过程中不幸遇难。因为天生身体虚弱,他一直被放置在医疗仓中培养,并没有任何族虫原意领养他,所以我们一直都只注意他的生命体征。对此确实有疏忽。”
迪亚卡也不继续跟狱警纠结,他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
“幸好我们在上次卧底任务中见到了这名受害亚雌,也幸好他并没有被监狱的其他囚犯带坏,他现在在哪里?”
狱警见眼前两名环轨道卫星兵团派来的督查员似乎有意揭过的这个话题,赶紧顺杆往上爬:
“智脑显示他刚接到了一个外出作业任务已经在基地南侧山麓,现在卫星监控显示他正在跟随队伍采集检测水样。”
桑德拉按住正要说话的迪亚卡,示意他退下。
“先不急着将他召回来,这件事不能声张出去,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是谁把他弄过来做替罪羊,不能打草惊蛇。”
“这样,你们派4个狱警尾随护送他。返回基地后,立即派给他一个站台相关义务劳动,到时候你们再出面接他入基地。”
“他在监狱内有参加什么团体活动吗?”
狱警迅速看了一下记录回复道:
“有,他有参与一个心理团体治疗小组。智脑记录已经参加过两次,效果不错。”
桑德拉叹了口气,继续和眼前的狱警吩咐:
“诶…虽然他已经有了社会接触,就继续让他参加心理团体治疗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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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转回到树林里,雨霖铃正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厄尔斯,等着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她知道厄尔斯一直在悄悄试图联系那名监视着皮耶尔的雌虫。
“厄尔斯,你现在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雨霖铃轻声细语的劝说着“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他在和你联系后,我们的队员就立即失踪的这件事。”
厄尔斯听到雨霖铃这样说,哪还不能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因何发生。他赤红的双眼瞪着雨霖铃,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的问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雨霖铃嘴角挑起一个轻蔑的笑:“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们只需要一切回到正轨。”
“什么叫做回到正轨?”
“你们捅出来的烂摊子,当然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收拾喽~”雨霖铃指着自己的脸“把我这具身体的身份归正,让我们的计划正常实施。”
厄尔斯愤怒的撑起上半身,他吭哧吭哧的喘得粗气,颤抖的说:“不可能,你已经在监狱内留下活动痕迹了,我们怎么可能把你再弄回普通公民身份?”
雨霖铃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厄尔斯的头发将厄尔斯的头提起,厄尔斯被迫凑正对雨霖铃的双眼,看到她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语气却十分亲切和蔼,吐气如兰: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打商量吗?我不妨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一点,我出12号监狱遇到的第一个黑爪帮成员就是你 。所以要么是你把我从9号基地偷出来,弄到12号监狱的。要么就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伙。”
雨霖铃伸手用慵懒的拍了拍厄尔斯脸颊,继续威胁他: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这次回去我就要走回原来的轨迹。所以现在是给你们两个选择。”
“要么,厄尔斯你献身来顶上这个罪名。”
“要么,你们把当初执行任务的那个虫交出去给狱警。厄尔斯,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雨霖铃说完就松开了抓着厄尔斯头发的手,让厄尔斯摔回原地。她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溪水方向走去。
雨霖铃对071的能力操控的并不是很熟练,让对象在极端情绪下受自己的催眠影响陷入幻觉中是件很容易的事。就像她操纵车站内那个红眼雌虫发狂一样。
但是让自己的每一句话都附着催眠思想植入,一层一层的去洗脑达到禁锢他人思维模式的程度,比模仿127的延展勾连能力难太多。
她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连续对同一个目标实施催眠洗脑。
雨霖铃现在觉得头昏脑胀,全身发热,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感觉眼前的事物渐渐蒙上了一层迷雾,让她无法看清楚前方的一切。
于是她不得不起身离开厄尔斯身边,尽管她一直故作镇定,但实际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在经历宿醉,有只无形的手在揉捏着她的大脑,让雨霖铃无法集中精力。
雨霖铃脚下一深一浅的往树林外走去,完全靠设备内避障系统时不时的提醒,她才能避开路上的大块碎石和隆出地面的树根免于绊倒。
但是维生设备并未检测出她的体温异常,没有给她开启降温模式,雨霖铃只觉得浑身燥热愈发强烈。
她也不管外出作业任务的要求,径直走向溪水,终于挺不住,跪坐在溪边颤抖着打开了自己的头盔,伸出双手去捞河道里的溪水。
刚融化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接近零度,雨霖铃将这些冰冷的溪水一捧一捧地泼洒在自己的脸上,试图给自己热得快要爆炸的脑袋降温。
但无论多少凉水泼上去,脑中的燥热丝毫没有缓解。非但如此,雨霖铃感觉自己的头如同被密不透风的厚布包裹,同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她跪坐在溪边,眼前发黑,四肢麻木,浑身无力,脑中的思绪变得越来越迟钝。她开始忘记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开始忘记了思考。
眼前的世界似乎扭曲又模糊,仿佛被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着。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许久未听见的呢喃声。
这声音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这次雨霖铃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字句,但是昏沉燥热的大脑又无法处理她听到的一切信息。
出于本能,雨霖铃把她整个头伸进了冰冷刺骨的溪水里,她感觉这还不够,于是伸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防护服,将整个身躯完全没入水中。
随后雨霖铃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雨霖铃又做梦了,她梦到自己身处野外的山谷里,前方仿佛有某种存在,吸引着她向更深处走去。
她脚下是一条狭窄的泥路,没有经过刻意修葺,仿佛是被很多同是误入这片山林的前人们,向前探索时踩出来的一条道路。
起初这一条小路畅通无阻,大抵是真的有很多人从上面走过,土层因多次踩踏变得非常夯实。
道路虽窄,但两旁树木似乎被人开过,没有任何遮蔽物阻碍她前进,雨霖铃在上面行走畅快无阻。
可越往前走,两边伸出来的灌木枝丫就越来越多,开始只是一些纤细无害的叶片,接下来横伸出了一些坚韧的枝桠,脚下的泥路也变得泥泞软烂。这让她的行走变得困难。
突然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从手臂处传来,竟是一根木刺不知何时扎入了她的手臂中,雨霖铃愣愣的看着自己被扎伤的手臂。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本能的伸手去摸那根木刺。
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雨霖铃全身一激灵,受此影响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雨霖铃疑惑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漆黑的森林里,枯老的树枝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如同伸展手臂的鬼魅,尖锐的爪子扭曲盘旋。
突然一群看不清身形的鸟类从雨霖铃头顶密林间穿过,嘶哑的叫声不断的在周遭回荡。苍白的月亮被一层幽紫的雾气蒙住脸颊,藏在密林深处时隐时现,它太过微弱无法照亮这浓厚的黑暗。
原本狭窄唯一的土路突然在前方分出很多条岔道。岔道上的脚步凌乱,似乎以前曾经有很多人行至此处开始四散奔逃。
浓厚的雾气遮蔽了前方的景象,鸟叫声停歇后,密林重回寂静,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无法预知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这种诡异的气氛,让雨霖铃心生恐惧脊背发凉。
不知为何,雨霖铃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从这恐怖的梦境中挣脱。她越是恐惧在森林中弥漫的迷雾就越是浓烈,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其中操控着。
雨霖铃回头看来时的路竟然已经消失,好像她此时脚下站立的才是唯一的出发点。森林深处好像有光在闪烁。既不能逃脱梦境,又不知该去往何处的雨霖铃,选择向光所在方向探寻过去。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她正走在一条无人经过的泥地,身后只留下雨霖铃自己的一串脚印。
穿过层层茂密的树林,前方隐隐有暖黄色的灯光从枝叶缝隙中透出。
雨霖铃走近,看到了一座小巧的砖瓦房,静静在这森林里屹立,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墙壁表面爬满了藤蔓,从藤蔓中露出来的建筑部分遍布岁月侵蚀的痕迹。暖黄色灯光正是透过墙上这扇模糊的窗户照向了这片寂静的森林。
窗户上隐约透出一个人影,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直觉告诉雨霖铃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她大胆的走了过去,在一片杂乱中找到了几乎被被紫黑色藤蔓埋没的房门。上面的藤蔓被雨霖铃用力一扯,便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神奇的事发生了,紫黑色的藤蔓被扯掉后,铁质房门竟然由旧转新了几分,上面的锈迹都少了些许。
门没上锁,雨霖铃用力一拉,铁门就被从里往外打开了,雨霖铃站在门口扫视了屋内一圈便走了进去。
和墙皮脱落,老旧不堪的外表相比,房子内部时光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暖黄色的灯光下,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温馨气息,房内的墙壁被粉刷成温馨的鹅黄色。正中间有一张柔软的墨绿色灯芯绒双人沙发,胡桃木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优雅的骨瓷茶具,空气中飘荡的淡淡的茶香。
雨霖铃看清楚了屋内窗边的那个人,是一个清瘦高挑的男青年,他侧对着进来雨霖铃站立,手中捧着一个飘散着热气的茶杯正低头沉思。
雨霖铃走到这个男青年面前,她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对方。
男青年终于如梦初醒一般抬起了自己的头,他那双温润的棕色眼中没有惊慌,没有诧异。仿佛是很久以前就邀请的一位客人,终于穿过时间的层层屏障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轻轻开口,声音平静温和却遮掩不住透出一丝疲倦: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久到我都睡着了…”
他伸手比向沙发,示意雨霖铃坐过去长谈。雨霖铃客随主便坐进了沙发,这时才注意到胡桃木桌上的这套茶具盘中有个比较大的空缺,完全可以放下两个杯子。
雨霖铃看向清瘦的男青年,他手里正拿着一杯,那另一个去哪儿了?
那名青年看到雨霖铃看了看桌上的茶具,复又看向他的手中的杯子,立即明白她的想法。
只见青年温和的笑了笑,直接告诉了雨霖铃答案:“缺的那个杯子不就是在你那吗?”
雨霖铃略微吃惊,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个东西,是个可以和桌上茶具组成一套的骨瓷茶杯,杯中还留有残余的茶香。她看着空无一物的茶杯,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思绪就是转不上来。
她讪讪的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抬头问眼前的青年“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不想离开这片森林吗?”
那个男青年却轻轻蹙眉,疑惑的看向雨霖铃:“人?是什么?”
雨霖铃也愣了愣,走进这片密林后,她的思绪好像受到影响,变得很迟缓。刚刚明明是在用虫族语言跟眼前的青年交流,但是说到“人”这个字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母语。
对方也不纠结,他淡淡的问:“你是想问我一个雌虫独自待在这里,会不会想离开?”
雨霖铃连忙点头,诚恳的再问了对方一遍:“你想离开吗?”
那雌虫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和这片森林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了,我…走不了了。”
雨霖铃试探地询问对方:“我喝了你的茶,可以帮你打扫屋子……至少…可以让你不那么频繁陷入沉睡?”
那雌虫听到雨霖铃的话欣慰的扬起了笑容:“好呀…这样也可以,至少能让我舒服一点……”
雨霖铃得到对方的首肯,起身寻找起工具来,但在屋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只能走出屋外用双手卖力的拔起藤蔓来。
拔着拔着,雨霖铃又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蠢,既然是藤蔓,为什么不放一把火直接烧掉它呢?
为什么自己觉得可以烧掉?
这个念头刚在雨霖铃脑中闪过,很快就脑中的迷雾被吞没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去思考。
“既然要烧掉藤蔓就得有火,火…火!”
雨霖铃双眼圆睁,她的手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团青色的火焰,火焰并没有什么温度,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她用燃着火焰双手去握住墙上的藤蔓,很快火光便顺的藤蔓蔓延到了整个墙面。
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起,原本覆盖在房屋外墙上的藤蔓都被烧断掉落在地面,露出了墙面原来的样子。
那场景就像时光回溯一般,墙壁渐渐的从陈旧变得崭新。青色的火焰顺着掉落在地的藤蔓向林中蔓延,原本寂静无声的密林此刻竟然做出了激烈反抗。
所有的树枝都在颤栗摇摆,林中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向地面上青色的火焰吹来,就像森林在尽力吹气,想要将火焰吹回房屋的范围。青色的火焰遭到抵抗,更加卖力的燃烧,想要将眼前的森林尽数吞没
火焰与阴风正在激烈较量,呈现势均力敌之态。引得原本待在屋内的男青年走出房门,他看着这幅激烈交战的景象,吃惊的看着站在屋外的雨霖铃。
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颤抖,雨霖铃听到有人出来,回头去看。只见那雌虫红着眼睛捂着嘴,许久才颤抖的对雨霖铃吐出一句话:
“你比我强,也比我幸运,你一定可以……”
雌虫后半句话的声音奇异的消失了,雨霖铃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向雌虫走近两步,问他后半句说了什么?
雌虫愣了愣,复述起的后半句话,突然青色火焰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扑灭,呲嘎作响的燃烧声顿时停止!
雨霖铃明明站在原地,可眼前的景象像开启了倒放一样突然的倒退,房屋和雌虫连带着他的声音一起在不断的远离自己!
很快雨霖铃就被推出了森林的范围!可倒退还没有停止,她一路被推送出了荒野,推送出了所在的陆地板块,雨霖铃感觉自己已经被推送进了深深的高空,在即将离开大气层,看到这颗星球的全貌时——刺目的阳光遮蔽了她的双眼,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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