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用袖口掩着唇轻笑几声,“非要如此吗?”
“非要如此。”
司马亭问:“听说萧知行的情况挺严重的,寻的那位神医?”
“薛医。”
“她?葵司道人的徒弟?她好多年没出山了吧?她似乎还是假孟瑶的师妹?”
“时运不济,天时不顺……主位气运浅薄,没缘分,也就如今的赌神入世,才足以将她引出来。”
公西文戈这话深奥的很,众人也只听明白了三五成,知道再问下去不会有结果,便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上吗?一千对八万,还是有些势单力薄了,萧成睿可撑不住,别累死了。”
“啊?你问我?”
“不然?”
“你一个算卦窥探天命的,遇到事情不问你,那问谁?”
公西文戈心中惊愕,但面上不显,幽幽感叹一句,“先前不是瞧不上我吗?”
“什么时候我公西文戈成了袅袅十三余的决策中枢啊?道爷我,可是排在最末位的……”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你面子不要,别逼我们动刀动枪啊!”
“是是是……”
公西文戈收敛锋芒这么多年,如今恰逢天下大变,才开始崭露头角。
从前的他,不显山不露水,就让人敬畏,如今锋芒毕露的他,自然而然地成了袅袅十三月的领导者。
尊主死了几十年,魅语哨簪烧了,少尊主没等到,若袅袅十三余不想就这么原地解散,在这关键时刻,急需一位能够统领全局的领袖。
然而,现实却令人头疼不已。
他们十三人当中,除了从文的公西文戈之外,其余人都专注于武道,且在武道一途上建树颇深。若真要通过武力竞争来争夺那个位置,恐怕打到最终也只会导致两败俱伤的局面,谁也讨不到好,反倒让自家人离了心。
而最后一位修道习文的八卦盘主,自然而然就成了最佳人选。
公西文戈有能力,也有资格,更有远见。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公西文戈身上,他没有丝毫压力地接过指挥权,从容不迫地发号施令:“那么……”
“袅袅十三余听令,随我,杀!”
“得令!”×11
“遵命!”×未知(好多好多)
十二位余主,率领着袅袅十三余门下千万门客,朝着长歌城而去。
临近战场,式微抬手挡住公西文戈,“你一个从文的,坐镇指挥就行了,若真叫军师提着刀枪上战场,岂不显得我袅袅十三余很废物?公西弟弟你啊,还是找个树荫,安安分分待着。打打杀杀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喽~”
“十三余上上下下,都是你的兵器!”
“你只管在后面施施法,保我们毫发无伤就好~”
“他们说的对。”
“附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萧成睿也疯的差不多了…你若想把棋下稳,萧大公子也是时候该回京了,要不然,你把握不住临安……你把握不住长歌城。”
“那你们去,小心些,别被萧成睿砍了。”
“知道,要留几个护你周全吗?”
公西文戈拒绝了,“用不着——老荆,到时候把长乐剑给萧成睿。”
“嗯。”
安排完一切,公西文戈终于骑着马退到一边,寻了个自在的树荫待着,向着众人颔首道:“诸位,江湖入局,让这场戏,彻底开腔!”
“走起!”
“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
随着袅袅十三余这边的江湖势力入局,被萧成睿赌神之名逼来的江湖势力也纷纷加入战局。虽然在人数上依然不占优势,但萧王这一派系,可全都是一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猛将,江湖英雄。
两个时辰后,成败见分晓。
八万被当枪使的乱军尽数伏诛,无人生还。
萧成睿这边,仅仅只阵亡了六名禁军,重伤三百二十七人,轻伤若干。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如此战绩竟是五千乌合之众打出来的?
说是乌合之众,绝非危言耸听。
这里面就只有萧成睿从迟国带来的属于朝堂势力,有组织有纪律,其他参战的各方派系都是各自为营,彼此之间根本不熟悉,更别提配合。
战场之上,都是各打各的,没有任何组织可言。
这足以说明,只要单兵作战足够强,也就不必循规蹈矩研究那什么兵法战术。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枉然。
话虽如此,但这场长歌守卫战是后世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无法复刻的,也不可能复刻,因为这其中的条件太过苛刻。
北域霸主迟国最顶级的精锐;疯癫失智以赌乱人心、一剑破万法的萧成睿以及其少年成名在江湖上的号召力;掌控半壁江湖的袅袅十三余,而萧家又阴差阳错搭上了其关系;还有突然玩了把大的的公西文戈……
总而言之,此局,以萧家灾祸为引,以萧成睿为中心,以尉迟彻、萧知行和西文戈为支点,通过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织成一张弥天大网。
从始至终都一直在战场上厮杀的萧成睿这会儿浑身浴血,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血液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殷红的血凝结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层厚厚的血痂,他的头发也因为血液的凝固而变成了一绺一绺,难以分开。就连那张原本白净如玉的面庞上,此刻也布满了细密的血点,看上去异常狰狞恐怖,他整个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无止无休的杀戮,让萧成睿累得双腿发软,到最后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席地而坐,坐在满是血淤的地面上,再无方才意气风发之态,看起来狼狈极了。
萧成睿身旁,是同样精疲力竭的戏影。
在这尸横遍地的长歌城外,来自不同势力的众人各自休整着,没有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痛苦呻吟声打破这死一般的宁静。
一身黑衣的荆何宇静静地站在一旁,身上没有半点污垢,只有句芒剑上沾着血迹。
他解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将烈酒缓缓倾倒在句芒剑上。烈酒淌过剑身,将上面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待整个剑身都被烈酒洗净一遍后,荆何宇才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
此时此刻,荆何宇成为了除戏影之外,唯一一个还敢靠近萧成睿三丈范围内的人。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似乎完全不把周围的血腥和死亡放在眼里。在这惨烈的战场上,他宛如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鲜花,独自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原因也很简单,因赌神号召被迫入局的众人虽然心存怨怼,但他们不敢报仇,只能远远待着恢复体力。他们与萧成睿之间并不亲近,自然不敢随便靠近。
袅袅十三余那边,一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分寸,如今萧成睿内力耗空、精疲力尽,太过脆弱,他们与萧成睿不熟,若贸然靠近,容易引起误会,而且已经有向厌和荆何宇与他搭上了关系,剩下的慢慢来就是。
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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