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儿不想把深层次的原因说出来,那样太不符合一个小女孩的心智了,当即承认错误,可怜巴巴的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见妹妹主动认错,两人也不再深究,但仍是心疼的要死。
几两银子啊!?李梅儿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几两银子对几日前的李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二叔的一条腿,意味着二婶和孩子的半条命,意味着三叔的一条命,意味着他们老李家祖孙三代两房十几年的积蓄……
发生了这段不怎么愉快的插曲,几人没再继续逛街。
他们到家时,李老汉他们先一步回来了。
李老汉夫妻节俭惯了,晌午时,难得大方的一人买了一个白面馒头对付,几人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啃完馒头,就匆匆的回了岛里。
生平头一次买这么多年货,他们生怕被歹人惦记上,买完东西就脚下生风的往回赶。
李鱼儿他们没敢将东西都拿回家,而是去了前滩西边的山洞。
他们不打算把去弄潮楼卖油灯的事告诉家里,也就不能把钱掌柜的年礼都拿回去。
前滩西海边的山洞不深,倒是很宽敞,朝南,光线还可以,是天然的海水侵蚀溶洞,距离沙滩不远。
李二郎兴奋的将钱掌柜送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掏,掏一件眼睛就亮一下。
“猪肉,还是上好的五花肉。”
“布,细棉布,还有缎子。”
“茶叶,竟然有茶叶,这个好!”这个他喜欢。
“点心,还是美味斋的!”
点心不经放,他当即拆开一包,往嘴里塞了一块,“好吃!真好吃!”又拿出一些推到两姐妹面前。
李鱼儿拿了一块桃花形状的,酥酥脆脆,甜而不腻,果然好吃。
李梅儿拿了一块绿色的,清爽可口,绵软细腻。
“可惜不能拿出来给他们吃。”李梅儿遗憾的说。
李鱼儿安慰到:“等咱们赚钱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了,等首饰做好了,拿给他们的时候,就说珍珠是咱们在海边开蚌得的,贴了些工钱和辅料钱打的,但别说赚了多少,就说都花了。”
李二郎又掏出一只烧鸡,说:“鱼宝儿说的对,这是咱们的秘密,不能让他们知道。”
李鱼儿将烧鸡拿过来,说:“五花肉、烧鸡和银耳钉咱们拿回家,就说咱们今日卖油灯买的,记住,就说钱都花光了。”
李梅儿本来还有点心虚,当李鱼儿把买东西剩下的银子分成三份,交到她手里一份的时候,她又觉得前所未有的高兴,那点心虚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反正他们赚了钱,给家人多买些东西就是了。
李二郎简直高兴的想要跳起来,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简直太太太好了。
不久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像祖辈那样,一辈子风里来雨里去,把命拴在船上,看天吃饭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穿上细布印花衣服,吃上烧鸡和点心,手里还有祖上几代都攒不到的银子。
小三叔说的没错,人挪活,树挪死,还是大地方机会多。
但归根到底,最大的功臣还是李鱼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挪活,只有聪明人才能挪活。
李二郎认识到一点:跟着李鱼儿,有肉吃,有银子赚。鱼宝儿鱼宝儿,还真是个宝儿啊。
难怪她妹妹小时候抓周什么好吃的都不抓,就抓着铜板死死不放,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你瞧,长大了,不就长了一双抓财的手吗?
没办法,这也是他命好,趟上这么个妹妹,他决定了,以后就跟妹子混了。
“咱们用柳条编一个门吧,别进了飞禽走兽,给东西糟蹋了。”李鱼儿提议。
李鱼儿瞅着空荡荡的洞口,觉得不是个事儿。
“这个不难,交给你哥我。”说着,李二郎就跑回家,拿柳条席子了。
李鱼儿看了一眼李二郎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对比如今积极乐观,主动干活的模样,心里不由感慨,她大哥也不是无药可救,都是穷闹的。
李梅儿和李鱼儿将东西收拾归拢好,放到山洞里高一点的石头上,防止受潮和被动物糟蹋,然后将柳条筐盖子盖得严严实实,末了还压上几块鹅卵石。
做完这些,两姐妹提着猪肉和烧鸡回了家。
“你们是?”
灶棚里,张氏正在炒菜,看到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走过来,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不敢相信的说:“梅儿?鱼宝儿?”
刚才看到穿着崭的湖蓝细布衣裳的二郎时,已经让她震惊不已,再看到自家闺女和侄女,她简直惊的炒菜的铲子都快拿不住了。
她一直知道自家闺女长的像公爹年轻那会儿,一副好样貌,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好看。
粉色的襦裙穿在李梅儿身上,腰是腰,腚是腚,裙摆被风轻轻吹起,微微飘动,像极了画上的仙女。
“娘,是我们。”李梅儿被她娘这么盯着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伯娘。”李鱼儿倒是落落大方,笑着说:“我们做了点小物件卖了,就买了身行头,日后出门卖东西,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
“对,钱都花了。”李梅儿说。
李鱼儿:……梅儿姐,你这样强调,是不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小生未曾偷盗过的感觉。
好在张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边。
张氏惊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这真不是婆母买的?真是他们自己赚钱买的?这几身衣服打眼一看就不便宜,银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赚了?
张氏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这是她的习惯。
张氏,本名张招娣,听着名字就知道家里长辈重男轻女。
她娘前头生了一堆丫头,最后才得了一个儿子,对儿子那是像是眼珠子一样疼,对女儿就恰恰相反,能给口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其他的是想都别想。
身为长姐,她从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格,在家听爹娘的,出嫁听公婆男人的,活着的教条就是:平日尽量少说话,多干活,少惹事。
这性子,好,也不好。
好在她嫁的不错,婆母虽然刀子嘴,但豆腐心,对她比她爹娘都好。相公老实肯干,话不多,从来没跟她红过脸,更别说打骂。儿子女儿也听话孝顺,她觉得自己嫁人真的是二次投胎,她一直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蔡老太太回来时,就没见到几个最皮的孙子孙女,心里早就担心了,此时,见几人都回来了,还穿着新衣服。
她冷着脸,站在船上喊道:“你们几个水猴子,去哪了?家里一堆活,不帮着干,净指望你们大哥是不是,我这几天给你们脸了是吧?老出去跑风。”
老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穿透力极强。
但他们都知道蔡老太太就是纸老虎,对孙子孙女疼爱的很,都不害怕。
李鱼儿噔噔跑到蔡老太太跟前,扯着新买的衣服,转了一圈,说:“阿奶,你看好看吗?”
蔡老太太纳闷到:“谁给你买的?”
心里就想着:是李老汉?不对,他们一直在一块,没分开过。
不是李老汉,就是李老二给银子,他们自己买的了。
这个老二,怎么敢把钱放几个孩子手里,回头得敲打敲打他,免得几天就把银子嚯嚯光了。
李鱼儿说:“自己买的。”
蔡老太太以为李鱼儿撒谎骗她,怒道:“你哪来的银子?”
“就是之前和你说的卖小物件啊。”李鱼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你不是早知道的模样。
“什么小物件这么值钱?”蔡老太太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遭事。
李鱼儿回来前,就想过,要不要在山洞里把衣服换回去再回家。但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她实在是懒得折腾,以后可能会赚更多的银子,一点不过到明面上,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是个长久的事。
与其因此引起家人间的猜忌,不如坦荡的露出来一些,日后反而方便很多。
李鱼儿含糊的说:“是一种贝壳油灯,主要是鲸鱼油比较贵。”
李鱼儿怕阿奶责怪她浪费鲸鱼油,赶紧指着李梅儿手里肥厚的五花肉,转移注意力:“我们买了五花肉,还有猪板油,比鲸鱼油香。”
鲸鱼油好是好,但对于长年缺少油水的渔民来说,过于清淡寡味,不如猪板油更香。
看着那洁白的猪板油,还有一大块五花肉,足有十几斤,蔡老太太的脸色好了许多。
总算还知道给家里置办东西,没全嚯嚯了。
蔡老太太知道鲸鱼肉值钱,那鲸鱼肉炼的油肯定也值钱,猜想他们卖的什么贝壳油灯应该是带了鲸鱼油,才贵。
但她还是心疼银子,教训道:“有了银子不知道拿回家里,买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不当用,我给你们扯了结实的细棉布,自己做衣服多省钱,小小年纪,你可不能再乱花钱了,知道吗?”
“知道了。”李鱼儿乖乖认错。
蔡老太太心疼银子,但更担心孙女长歪,看了镇上的花花世界,变成了贪图享乐的性子,以后嫁到婆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们家现在是有钱了,但鲸鱼是一锤子买卖,长不了,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鱼儿见蔡老太太不高兴了,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哄着说:“阿奶,我们也不是非要穿好的,是为了以后做买卖准备的。您老也知道,镇子上有些人就是看人下菜碟,你穿的好,他们就不敢小瞧了你,这衣服,我们也就留着做买卖的时候穿,平日哪里舍得穿。”
这点儿,蔡老太太还是有些认同的。之前,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她走在镇子上都不敢抬头看人,生怕看到别人鄙视的目光。
若说卖鲸鱼肉之前,她这屁大点的孙女说做买卖,打死她也不信,若是现在,她倒是信了几分。
但李鱼儿再怎么聪明能干,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容易被骗,不知道他们卖油灯有没有被人压价,被人坑。
于是,蔡老太太问:“你们那油灯怎么卖的?”
李鱼儿早就猜到蔡老太太可能会问,半真半假的说:“50文一个,过年买的人多,以后就不知道了。”
确实卖50文啊,不过是最便宜的,李鱼儿捡最便宜的油灯说。
“50文一个?都花了?”蔡老太太声音拔高了几分,“你们怎么就这么不会过日子呢,这一点,你们是一点也不像我。”
“那像谁?”李鱼儿懵懵的问。
蔡老太太被问懵了,眼神在周围搜寻了一圈,说:“像你那不着调的三叔。”
船舱里,李老三:“阿嚏!”“谁?谁在背后骂小爷?”
老李家已经分家了,按理说,各家赚的银子归各家,但蔡老太太当惯了家,凡事都喜欢管管,在他眼里,孩子不管多大年纪,都是孩子,都要老娘操心。
蔡老太太之前说过几个孩子单独做的小物件,卖的银子归他们自己所有,此时,也不好推翻自己承诺的话,心里有些气闷。
李鱼儿继续歪缠着蔡老太太,说:“阿奶,你别生气啊,我们下次不会乱花钱了,我们就想着你和阿爷好久好久都没吃肉了,阿爹断了腿,要补补,阿娘生了小弟,小弟那么小,也要补补,大伯父大伯母也那么辛苦,还有大堂哥,大哥,梅儿姐,比镇子上的孩子瘦那么多,就想着买肉回来给你们都补补,谁知那屠夫,一切切那么大一块。”
见小孙女这么孝顺,满心满眼都想着他们,再想到家里能重新过上好日子,主要靠小孙女的好运带携,蔡老太太的心瞬间就软下来了。
她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奶的鱼宝儿是个好的,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阿奶就是怕你们小,被人骗了。”
李鱼儿笑的灿烂,说:“阿奶最好了,阿奶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阿奶了,鱼宝儿最最最喜欢阿奶了。”
不远处,躲在灶棚里的李二郎和李梅儿正竖着耳朵,顺风听墙角,当听到船上传来祖孙欢快的笑声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一关,看来是过去了。
鱼宝儿,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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