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是族长的曾孙子,族长家在福水村有个称呼,叫“五虎九牛”,甚至附近村子也有人知道,提到老文家,无不羡慕他家的多子多孙。
五虎是指族长有五个儿子,大虎二虎三虎四虎和五虎,九牛是五虎一共生了九个儿子,分别是大牛二牛……和九牛。
而彪子是大虎的孙子,大牛的儿子,也就是族长的曾长孙。
儿子多了是好事,但也要面临另一个问题:穷。
彪子身下还有一双弟妹,加上这一代又一代,血脉关系就没那么紧密了,大牛和族长中间已经隔了一代,能沾上族长光的事就少了,彪子家里条件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蛋家的条件也一般,二蛋的爹叫周大发,年轻时出海摔断了腿,找的土郎中没给接好,后来就跛了。
二蛋的娘智力有些问题,虽然大体能和正常人一般生活,但到底有些不透亮。
他还有个姐姐,马上就及笄了,说的人家是他大舅家的表哥顾满仓,而二蛋定的娃娃亲也是他大舅顾丰收的女儿,叫顾稻花,两家算是换亲,彼此能省不少聘礼和彩礼。
其实,村里其他人家的条件也都和这几家差不多,这个时代,能温饱的人家就已经算是好人家了。儿女成家立业是家里最大的开销,奋斗了一辈子,去掉棺材本基本就够下一代盖房子成亲了。
一辈子,大半生都为温饱和儿女而操劳奔波。
这次,闹闹他们发现了老鳖湾这个秘密赶海基地,又靠李鱼儿想的拉网抄底法子,从水坑里弄了不少大货,算是给家里添了一大笔进项。
跟福水村有房有地的村民比起来,岛民更穷,就好比李鱼儿家,李老汉两口子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将将够下一代买船成家,等到急用的时候,发现手头上就几百个铜板。
所以,老鳖湾冬天赶海对闹闹他们来说,很重要,这地方,能瞒着一天就是一天。
几人一边快速往家走,一边商量着明天去镇子上卖海货的事。
想起上次南街大集的遭遇,彪子有些担忧的说:“闹闹哥,咱们这次还去南街大集吗?要是再遇到那伙人怎么办?”
二蛋也打憱去南街大集,光那些仗势欺人、抬高摊位费的税吏就已经很膈应了,还有强买强卖那伙人。
闹闹也不想去啊,可是不去南街大集,去其他的集市,不是说还有赌场的打手收保护费吗。
“南街大集不好,其他的地方更不好。”闹闹说。
李二郎不知道南街大集的事,但他见过货郎走街串巷,就提议道:“你们怎么不跟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去卖啊。”
走街串巷适合卖一些生活日用品,但卖海货就不行,一般人买海货,都喜欢货比三家,不仅能挑品相好的还能几家比价买,所以,基本没有渔民挑着海货走街串巷,不但不合适,夏天还容易被太阳晒臭了。
冬天倒是不担心被太阳晒坏了。
闹闹说:“很少有人挑着海货走街串巷卖,他们都不买挑担的东西。”
李鱼儿却觉得可行,说:“冬天活鱼烧,又不用担心坏了,挑担走街串巷也行,那还不如直接去有钱人住的地方卖。”
“有钱人住的地方?那可不好进。”
闹闹他们立刻想到了那些有钱人住的高门大院,朱红的大门比他们老百姓的房子还大,光门槛就比他们家半个门高,还有专门看门的人,听说宅子里还养了不少护卫。
提到有钱人,一般乡下人还是有些怕的,二蛋有些担忧的说:“这能行吗?咱们提着腥呼呼的海货在贵人区叫卖,不会得罪人吧?”
李鱼儿说:“咱们不走正门,只在大户人家后巷叫卖应该没事吧。”
她想了想,又说:“不去富人区,去酒楼也行,这个时节,酒楼肯定愿意收海货。”
李二郎看了一眼李鱼儿,猜想她是想去弄潮楼,毕竟他们家只认识弄潮楼的钱掌柜。
李鱼儿确实有这个想法,有人脉不用才是傻子,但她也不想轻易把人情用在这上边。
他们现在去弄潮楼,不管对方需不需要,看在之前鲸鱼肉和贝壳油灯的份上,肯定会收,但不情愿的交易会降低彼此的印象,不值得。
闹闹说:“大酒楼恐怕去不成,大酒楼有自己的冰窖,开海季就存了不少鱼,啥海货都有,这个季节也不缺鱼。”
李鱼儿没想到,这个朝代的人就这么聪明,已经有冰窖和冷藏了。
但活的海货是不是比冷冻的好卖呢?
李鱼儿说:“咱们这是鲜活的,有钱人应该会喜欢,毕竟活的看着比冷冻的更有档次,更显身份不是。”
李二郎认同的说:“确实,有钱人买的就是个档次和身份,,何况,鲜活的不比冷冻的好吃吗?”
彪子问:“那咱们为什么不冻鱼卖呢?天这么冷,冻鱼肯定不会坏。”
闹闹拍了一下他,说:“你傻啊!活鱼为什么要给冻死了卖?
彪子捂着被拍的后脑勺说:“我说的是之前冻鱼卖,他们能冻,咱们也能冻啊!”
闹闹又轻轻拍了他一下,说:“你能把鱼从秋后一直放到上冻不坏吗?人家那是从秋天就开始冻了,他们有冰窖,咱有啥?”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子,咱们要是也有冰窖就好了。”彪子觉得太可惜,不能冻鱼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鱼儿把这事记下了,后世那么多保存海鲜的方法,她就不信她研究不出来一个,当然,还要等到开海季才能有大量的海货。
二蛋脑子比较机灵,他琢磨了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说:“就算咱们能把鱼一直冻到冬天,那其他人肯定也能做到,多了,一样不值钱了。”
最后,闹闹做了一个总结,“还得靠老鳖湾赶海了,这是块宝地,我可跟你们事先说好了,可不能把这块宝地宣扬出去,不然人多了,就不挣钱了。”
“也不一定。”李鱼儿则是看的比较长远,“这个季节,即使海货多一点,拿到城里卖也划算,只要能找到销路就不怕压货。
如果咱么能找到销路,还可以当二道贩子。他们弄来的海货越多,咱们赚的钱越多。”
“什么是二道贩子?”彪子问。
“我知道了!”二蛋抢着说:“就像酒楼,渔民把鱼卖给酒楼就是一道贩子,酒楼再卖给食客就是二道贩子,对不对?”
二蛋看向李鱼儿,李鱼儿觉得二蛋挺聪明的,夸赞说:“二蛋说的差不多,就是倒卖,咱们低价收别人的海货,然后高价卖到酒楼或城里,他们赶海抓的越多,咱们赚的就越多,就相当于他们帮咱们赶海挣钱。”
“不愧是我妹子啊!”李二郎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高兴的嚷嚷:“鱼宝儿这聪明劲儿,跟我一样!”
闹闹、二蛋、彪子:……!?
“那咱们明天去哪儿?”二蛋想要一个准话。
闹闹说:“就先去镇上,到时候,去酒楼还是西城区再看情况。”
在皇权等级分明的朝代,人们的住宅区也是等级分明的。
民间有句话传下来叫:“东城贵,西城富,北城穷,南城贱。”
东城一般是达官贵人的住宅区,间或有一些有身份背景的富商,比如黄商,或者官员的亲眷。
西城富,西城一般是商人的住宅区,还有部分城市的仓库设立在西城,因为仓库设立在西城,一些大城市的官办钱庄也可能在西城,也会有一些只面向权贵的商铺。
北城穷,北城一般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区,还可能有贫民窟。
南城贱,并非指南城穷,而是从身份等级上说的,古代讲究三教九流,三六九等。
人分九等,商人属于中下等,南街一般是商业街,商业街也分好几等,上等的如有固定店面的商铺街,弄潮楼就属于上等;普通的比如南街大集,就是三教九流汇集地,什么人都有。
从事相同行业的也会分等级,比如达官贵人出入的戏院档次就比较高,老百姓娱乐的街头杂甩档次就比较低。
受前世思想的影响,李鱼儿自然不支持这种阶级分化了,但是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能力,轻易就能撼动一个朝代的根基。
她会是试着去接受,但不盲从,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用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去待人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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