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衔草把沈听肆带回了王府。
她不放心地叮嘱沈听肆:
“听好了,待会儿见到那位夫人,不该说的话别说。”
沈听肆有点纳闷,“什么夫人?你要让我见谁啊?”
姜衔草抿着唇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实话,“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闻言,沈听肆先是一怔,然后他瞬间明白过来,惊愕道:
“所以之前姜锦义要告诉你的秘密,就是这个?你的亲生母亲不是陆氏,而是另有其人?”
姜衔草点头道,“你知道了就好,待会儿在她面前装的像一点,别露馅了。”
沈听肆顿了顿问,“你希望我用什么态度对她?是高兴和她重逢,还是怨恨她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
姜衔草沉声道:
“她这些年一直没见过我不是她的错,而是因为姜家把她囚禁在了青城。她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折磨了这么久,你不要让她伤心。”
沈听肆听到这些事,又愣住片刻才道,“姜家真是一件人事都不做啊!”
他也是从小就没见到过自己的母亲,听到姜衔草和这位夫人的经历,心里有了些许共情。
姜衔草带着沈听肆走到舒娘子的房外,要推开门时,她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
“你若是做得好,我会给你好处。”
沈听肆勾唇笑了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不用好处,我会帮你的。”
说完,他就自己推门走进去了。
姜衔草目光闪烁了一下,也跟着走进房内。
屋里的舒娘子因为要见女儿,早已打扮洗漱了一番。
此时她穿着淡雅的衣裙,两鬓泛白的长发挽在脑后,就连憔悴的容颜也用上好的脂粉修饰了一番,整个人竟然又有了些画像上绝代风华的影子。
姜衔草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这样的美人,就连无情的岁月和那些非人的折磨,都无法彻底夺去她的光彩。
沈听肆也怔住了。
他定定地盯着舒娘子,都忘了说话。
舒娘子也紧张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热切和期待,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
她怕多年未见的女儿怨恨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姜家的狼窟里,她也怕女儿对她这个从未见过的娘亲根本就没有感情。
还是姜衔草咳嗽了一声,沈听肆才缓过神来,对着舒娘子喊了一声娘。
舒娘子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上前紧紧拉住沈听肆的手,努力遏制着哭腔道,“娘都听说了,你这些年受苦了。是娘没用,没法照顾保护你,都是娘的错……”
她强忍着伤心,拉着沈听肆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然后伸手抚着沈听肆的脸,笑中带泪地感慨,“我的女儿长大了,你长得多好看啊。”
沈听肆被她摸得有些不自在,略显生硬地憋出一句,“娘,你姓什么?”
舒娘子愣了一下,看了旁边莫名紧张的姜衔草一眼,“王爷没告诉你吗,娘姓舒,卷舒开合任天真的舒。”
沈听肆听完后脸色都变了。
姜衔草不知道他怎么会这副表情,走过去问,“二小姐怎么了?”
她语带警告,沈听肆却根本听不进去,急切地追问道:
“你是不是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叫舒令华?”
舒娘子顿住,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
她沉默了许久才点头道,“没错。”
姜衔草微皱着眉,她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沈听肆道:
“多年前舒贵妃遇刺身亡时,刚好是你和舒贵妃的母亲去探亲的日子,又恰好在探亲的路上你们也遭遇了土匪,从此不见踪影。这么久过去,父——皇上一直在命人寻找贵妃家人的下落,可始终没有你们的音讯,既然你还活着,为何不进宫去面见皇上?有他庇护你们,哪里轮得到姜家来欺负你?”
舒娘子垂下眼眸,无言沉默。
一旁的姜衔草则是无比震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娘亲居然还和沈听肆的母妃是亲生姊妹!
怪不得之前舒娘子和她见面时,态度一直有些古怪。
现在想来那是舒娘子以为她是自己姐姐的儿子,但又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顾虑没有直说,刚好她因为不知情也表示出没有攀亲戚的意思,舒娘子便没有与她相认。
“当年的事太过复杂。”
舒娘子顿了顿道,“草儿,如今你既然有了九王爷和太后娘娘关照,就不要再重提当年的事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姜衔草听着舒娘子的话,眉头皱得更紧。
舒家那可是传承远比姜家要久远,血脉也要高贵得多的世家大族。
在前朝的时候,舒家几乎满门高官,后来前朝覆灭,舒家后人一直避世不出,任凭盛朝的开国皇帝再三邀请,也没有重出庙堂。
之后舒家就成了隐世的家族,可他们的家底和家学仍然无比丰厚,引得许多人觊觎。
甚至还有贪心之人,想要栽赃舒家参与谋逆的罪名,让舒家被朝廷灭族,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舒令华和舒娘子的父亲为了护住家族,把长女送进了后宫。
雍帝极为宠爱舒妃,也因为这份宠爱,舒家确实安稳了一段时日。
但后来随着舒妃遇刺,她的娘家亲人不知怎么都先后遭遇了劫难。
先是母亲和妹妹在探亲路上遇到山匪下落不明,然后是父亲和绝大多数族人住的舒氏山庄被一把大火烧尽,数人遇难,幸存者寥寥无几。
雍帝当年大为震怒,命朝廷彻查这个案子。
可查到最后,却只查出了一个和舒妃父亲有私仇的富商,说是那富商为报舒父夺其所爱的仇,买通了舒家的下人,这才放火烧了舒氏全家。
而那名富商在被捉拿归案之前就已经畏罪自尽。
如此,震惊一时的舒氏灭门案就这么了结。
雍帝在以皇贵妃之礼厚葬了舒妃后,又给舒妃的父母和妹妹都上了封号。
舒娘子被封为蔺月郡主,可她空有郡主之尊,却被困在姜家的地牢里受苦。
“怎么就过去了?”
沈听肆站起身,愤怒道,“您受的罪,还有当年的悬案,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就能过去?您就不想为自己和已经死去的家人要一个公道吗?!”
闻言,舒娘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姜衔草心里明白舒娘子绝非软弱之人,这件事一定是另有隐情。
而且这个隐情还很了不得,说出来可能就会害了“姜衔草”,所以才能让舒娘子压住心里的深仇大恨,选择闭口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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