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姓土夫子眼眸闪动,他看出眼前这个尸变后的武将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很有可能是他逃生的契机!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他故意问道。
“我......我是谁?”果然,武将听后神智又陷入了混乱,一直在喃喃自语。
又观察了一阵后,胡姓土夫子心中一狠,这是他的良机,一旦错过,迎接他的很有可能只剩死亡,还不如现在就赌一把。
他悄无声息地往武将身后的棺材走去,事实上,作为一名背棺人,他可能无法对付一头尸变的僵尸,但若是僵尸被关在棺材中的话,那就未必了。
武将仍在不断发出疑问,试图寻找自己的身份,不过他的话越来越有条理,显然神智正在快速恢复。
留给胡姓土夫子的时间不多了。
墓室内昏暗无比,他摸着黑,一步一步挪到棺椁旁边,而后鼓起勇气大喝一声。
武将的呢喃声瞬间停住,接着猛然转身,死死地盯着胡姓土夫子,那双眸子内虽然还有迷茫,但嗜血之意却在快速飞涨。
“来吧......来吧......”胡姓土夫子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弯,眼睛死死盯着武将。
“吼......”
武将发出一声低吼,眼神骤然血色,身体如风一般冲向胡姓土夫子,这正中胡姓土夫子的下怀,只见他一个侧身,避过攻击的同时,金色粗绳如灵蛇般缠绕在武将身上,随后他顺势将武将往前一推。
高大的身影直直摔入棺材中,胡姓土夫子飞快地盖上棺材板,接着用金色粗绳在棺材上缠绕几圈。
武将疯狂挣扎,但被金色粗绳束缚后,根本推不开棺材板,那金色粗绳虽然外表粗糙,坚韧性却超凡脱俗,短时间内还算安妥。
缠绕了几圈后,胡姓土夫子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绳子,一手猛地抬起棺材,以举鼎的姿势将棺材缓缓举起,接着,棺材缓缓落在他那高高耸起的驼背之上,巨大的重量压得他当场单膝跪地,忍不住喊叫出声。
背后的棺材仍在疯狂颤动,武将没有放弃逃脱,它不断冲击着棺材板,随时都有可能冲破枷锁,胡姓土夫子咬住牙,将绳子在自己身上绑了几圈,最后打上一个死结。
只一瞬,棺材内立马安静了下来。
胡姓土夫子稍微松口气,他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那巨大的棺材压在他的驼背上,显得异常平稳,像是本就应该在那一样。
他头上的白发已经散乱,稍作整理后,他低声念出一句道家法诀,而后迈动步伐,缓缓朝墓道走去。
......
正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句俗语说的是一种关乎生死轮回的神秘规则,虽然世人大多不信,但三更和五更的说法却一直在流传,其中蕴含的神秘,愈加玄乎。
在赶尸匠的传说中,也有关于三更和五更的说法,讲的是:三更莫回头,五更不上路。
若是有人违反了这个禁忌,将会遇到令人骨寒毛竖的恐怖之事,而那种诡异,几乎无法破解。
这个说法流传了许久,久到可能比赶尸匠这个行业出现的时间还长,在更古老的行业当中,就已经有人信奉这句话了。
不过,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这些往日奉之如神的真理,早已被时间长河冲刷的支离破碎。
时至今日,虽然老一辈的赶尸匠仍孜孜不倦地嘱咐这条规矩,但新一代的赶尸匠已经不太将其当回事。
李浑生是一名赶尸匠,严格来说,他还不能算作真正的赶尸匠,毕竟他才刚从师门出师。
为了让他尽快上岗,他的师傅给他安排了一个赶尸的活,若能顺利完成雇主的要求,便可成为真正的赶尸匠。
夜,微微凉。
昏暗的乡间小路上,两道黑色身影站立在小路一侧,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容貌丑陋,穿着蓑衣蓑帽,将令人厌恶的面容微微掩盖。
另一人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身材颇为高大,但却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李浑生将蓑帽取下,看着手中的黄色小铃铛,感慨万千。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赶尸,也是证明他是一名合格赶尸匠的试炼,他遵循着古老的约定,白天戴着蓑帽掩盖面容,直到入夜后,才将蓑帽摘下。
后面那高大的身影便是他此次的“顾客”,一具死了好几天的尸体,他的任务便是将这具尸体运到指定地点。
李浑生深吸一口气,确定四下无人后,用力摇了摇手中的小铃铛。
“叮铃铃.......”
“阴尸赶路,生人避让!”
长长的呼号传遍四周旷野,夜间的冷风微微呼啸,两道黑色身影匆匆而过,很快便没入了无边的夜。
赶尸的过程很无聊,李浑生认真遵循师傅所说,每走三步便摇一下镇魂铃,又三步则大声提醒,防止有生人误入赶尸现场。
在他的胸前,还挂着一个老旧的怀表,这可是个稀罕物,据说是西洋传过来的洋玩意儿。
他的师傅是一名很优秀的赶尸匠,曾经帮助一名财主运回了家中长子的尸体,才被赠予了这枚怀表。
有了它,就可以精确地计时,从而避开那个几乎是禁忌的时间节点。
想到这,李浑生低头看了看怀表,时间悄然来到三更。
他向来是不信那些古老相传的规矩的,尽管他的师傅经常跟他提及三更与五更的事,但他一直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某些赶尸匠为自己赶尸失败而辩护的谎言,毕竟,以前的赶尸匠都是靠夜色和月光计时,误差率很大,撞上三更和五更这个时间段的可能性很高。
在那段时间,总会有人忍不住回头。
不过,关于五更不上路的说法,他倒是挺认同的,毕竟赶尸这个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容易吓到他人。
而三更莫回头这个规矩,倒有点像是玄学了,无人知晓为何不可回头,同样也不清楚回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这,他便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人干什么,就越想要去探究清楚。
怀表的时间逐渐到达四更,李浑生稍稍放慢脚步,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距离下一个义庄还有三个时辰的距离,在五更之前他是肯定赶不到了。
想了想,他停下脚步找了个树墩子坐着休息,身后的那具尸体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等待镇魂铃的指引。
“哎,没想到一个人赶尸还挺无聊的嘛。”李浑生叹了一口气,他曾经和师兄弟跟随师傅赶过尸,期间他们欢声笑语,就算面对师傅的叱责,也都欢乐的很,根本不像如今,连个与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乌黑的小路上,只有一具尸体紧紧地跟随在他身后。
“刘保国,这名字起的还挺不错,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死者名为刘保国,这是李浑生从雇主那得到的消息。
据雇主所说,这是他的远房侄子,因为家中无父无母,打仗时死在异乡,雇主看不过去,便托人找到赶尸匠,想要将尸体赶回老家安葬。
现在这个世道,因为打仗死去的人数不胜数,李浑生却偏偏对刘保国起了同情之心。
“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也无父无母,从小依靠乞讨为生,后来因为相貌丑陋异常,被他师傅看中收入门下,这才勉强算有了一个家。
对于这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李浑生突然有了强烈的欲望,想要回头看看对方的面容,即便他在出发之前,早已仔细端详过许久,此刻却怎么也记不起对方的样子了,只想回头看看,哪怕就看一眼。
这个念头如同拥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他的心神,像是有无数条触手在他的脑海缠绕,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过他好歹还记得师傅的教诲,而且对于师傅口中所说的诡异有所顾虑,竟硬生生忍住了那股冲动,将念头藏了起来。
继续上路后,李浑生明显心不在焉了,他有气无力地喊着赶尸的口号,摇晃铃铛也变得不再坚定有力。
走了一阵后,那个念头又卷土重来,而且这次比之前强烈百倍。
来到一处森林时,李浑生停下脚步,眼神中充满了犹豫,那个念头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就看一眼,应该会没事的吧,那么多人都看过了,肯定不会有事的!”他喃喃自语。
阴风忽然吹过,带走了残留的暖意,他缓缓转过头朝身后看去。
一道黑色身影静静站在他身后,死人特有的腐烂气味扑鼻,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东西了。
“害,我就说嘛,那都是骗人的。”
李浑生自嘲般地笑了笑,心中的那个念头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变轻松了不少。
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一股强烈的不安悄然涌现,他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加速朝义庄赶去。
“阴尸赶路,生人避让!”
李浑生那浑厚的声音传遍四周,怀表的时间来到五更,一缕亮光出现在天边,他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气,回想起刚才的冒险举动,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居然被一个骗人的旧规矩给吓到了。
从三更到五更的那段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路上非常顺利,这几乎是一次完美的赶尸。
离义庄还有不到三里的距离,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他加快脚步,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走,很快便看到了义庄的影子。
凌晨时分,无人居住的义庄显得格外冷清,而且阴气很重,李浑生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阵后,确定无人来开门他才用力一推。
大门发出沙哑的吱呀声响,李浑生大步走了进去,如进自己家门一样,熟练地将尸体运到停尸房,随后走入旁边的客房,准备好好睡一觉。
义庄是专为存放尸体而设立的驿站,也因此成为了赶尸匠休息的不二场所,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客房内颇为整齐,上一个赶尸匠离开前明显打扫了房间,李浑生很满意,他脱下外衣随手丢在一旁,房内漆黑如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只好摸索着去找蜡烛。
借着微弱的光亮,他寻到窗前,发现了立在窗前木桌上的五根蜡烛,其中三根略长,两根略短,颜色惨白如骨。
桌上有蜡油滴落后的痕迹,张牙舞爪地散向四方,李浑生没有多想,他已经昏昏欲睡了,思维逐渐变得迟钝。
“真冷啊。”
阴冷的空气透入骨髓,李浑生被冻的直打冷颤,他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燃后将其中一根蜡烛点燃,暖人的光芒随之缓缓升起。
有了光亮后,他熄掉火折子,转身坐下休息,然而,刚刚才涌现的光线却在眨眼间便黯淡了下去。
他疑惑地转身看去,只见那原本已被点燃的蜡烛不知为何居然熄灭了!
“怎么回事?风太大了吗?”
李浑生疑惑地看向四周,黑暗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又吹燃火折子,这次,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护住火苗,眼睛死死盯着蜡烛,直到蜡烛彻底被点燃后才收回火折子。
可诡异的是,那原本正燃烧着的白蜡烛,居然就这么在他眼前熄灭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像是记忆被强行减去了某个片段,蜡烛突然从燃烧变成了熄灭,又好像从一开始,这根蜡烛就没被点燃过。
李浑生的心顿时落入了谷底,他不信邪地又点燃了一次蜡烛,然而这次蜡烛熄灭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刚被点燃,下一秒就熄灭了。
“怎么回事......”李浑生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原本的困意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他环顾四周,房间内和房间外都一切正常,可越是正常,越显得诡异。
“该死的,我就不信了!”李浑生暗骂一声,又将火折子吹燃。
这一次,他一口气将五根白蜡烛全部点燃,火光瞬间将黑暗驱散,肆意地在空气中挥洒热量。
做完这一切后,他屏住呼吸,瞪大双眼,宛若着魔般死盯着蜡烛,幸运的是,这次蜡烛没有再熄灭了。
蜡泥被热量腐蚀缓缓下落,李浑生长呼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量让自己恢复冷静,刚才的诡异实在将他吓得不轻。
再三确认蜡烛没有熄灭后,他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打了一桶水。
空荡荡的院落格外冷清,李浑生提着水回到房内,倒了一脸盆冷水,而后爽快地洗了把脸。
他长舒一口气,面前的镜子浑浊不堪,只能照出模糊不清的面孔,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镜子内,自己的身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他猛然回头,什么都没有,桌上的烛光摇曳,寂静地燃烧。
他惊疑地扫视整个房间,刚才他分明瞧见了一道黑影,最主要的是,那道黑影还带给他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可空荡荡的房间证明那只是幻觉,李浑生的心再度提了起来,这次却怎么也放不下了。
他转头,想要再洗把脸冷静下,然而,在他低头的那一刹那,房内的烛光悄然转变成了阴森的绿色。
镜子内的自己仍模糊不清,李浑生擦掉脸上的冷水,水珠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他揉了揉眼,视野稍微清晰不少,他猛然发现,镜内映出的自己竟然没有脑袋!
李浑生大惊失色,而此时,他发现脸盆内居然摆放着一团乌黑的长发,阴风忽起,长发被吹开,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面孔。
望着那熟悉的面容,李浑生瞬间瘫倒在地,脸盆内摆着的,赫然是他自己的脑袋!
绿油油的烛光照耀之下,脸盆内突生异变,猩红的血水滋滋地往外冒,很快便溢出了脸盆,迅速汇集到李浑生脚边,形成一条血色小溪。
“救命啊!”
李浑生心中生出强烈的预感,自己肯定是撞邪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
他大喊救命,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他要逃离这个诡异的房间。
却不料,他才刚走两步,脚步便顿住了,无法再往前。
在他的目光下,房间外出现了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房间外的那道身影静立在院中,面朝李浑生所在的房间,微凉的天光照在他身上,隐约可见一片血色。
“那不是刘保国吗?”
李浑生如遭雷击,心中生出无尽的恐惧,他很清楚,没有自己身上那个镇魂铃的操控,刘保国的尸体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出现在院中,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尸变。
瘆人的绿光充斥了整个房间,李浑生颤抖着后退两步,他赶忙去摸身上的镇魂铃,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但窗外的黑影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救……”
李浑生只来得及喊出一声,那黑影忽然往前一冲,房门顿时被它撞得稀碎,黑色身影直直撞在李浑生身上,后者当场被撞倒在地。
僵硬的尸身重重压在他身上,那张半腐烂的脸缓缓靠近,绿光映照下,李浑生甚至能看到烂肉下的阴森白骨。
他还想呼救,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心中绝望无比,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鬼脸缓缓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朝他猛地咬下。
“啊!!!”惨叫声响起。
下一秒,李浑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迅速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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