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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学期刚开始，学校里开始执行半工半学，开门办学的方针，于是只上半天课，下午便是劳动，开荒种地，种菜浇水，给公路段铲草皮，为铁路清理塌方，支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一场秋雨后，铁路两旁高高的土坡滑落下来，学校和火车站挂上了钩，于是学生们去离站不远的铁路挑塌方，带着扁担土筐的学生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四年级所划分的塌方不算太大，班主任又把它划分成五小块，一组一块。梅露这组所分的地方要比其它组小一点，因为马华在这个组，分完之后，大家都干了起来，现在，只要劳动态度，不要学习成绩，只要被老师、同学评上劳动积极分子，那么其它荣誉会接踵而来，学生们铲的铲，挑的挑，干得热火朝天。
梅露拉着扁担，脸红气喘地看着别组的同学们那股拚命的干劲，又看看自己组里只有她们三个女生在干，而组长马华却和四个男生坐在那里打闹玩乐，梅露不仅微微叹了口气，土筐上满后，她刚要弯腰去挑，不想头上被泥块重重地打了一下，她痛得两手捂着头蹲到了地上，身后却传来马华的喝叱声。
“快干，懒鬼，你占了我们的光，还想偷懒？”
“你怎么不干？”梅露“腾”地站起来，怒视着马华，“你自己玩叫我们干，你想得美，我不干了。”
梅露一脚踢翻了装着土的土筐，坐在地上。马华平时就恼梅露，全班的同学几乎都巴结讨好他，而梅露从来都是冷眼对他，即不怕他也不跟着他屁股后面转，而今天又使他伤面子，他看了看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他决心好好地威风威风，于是，他就从坡顶上冲到梅露面前。抓着梅露前襟边推边说：“你干不干？你不干老子揍死你！”
“不干，不干，就是不干。”梅露也不客气地扭着他的衣服反抗着。马华使劲一掌，几乎把梅露推了一个跟头，梅露爬起来，象老鹰扑鸡似地扑向马华，他们俩同时摔到地下，只听马华惨叫一声，双手护着头，原来他的头碰到一块石头上，梅露也不管他，骑到他身上，两眼闪着野性的光，把平日的仇恨全集中于拳头上朝着马华拼命地打着。
同学们围着他俩起哄，除了张涛去拉梅露而挨了梅露一拳外，谁也不去劝架，平时，他们惧怕马华，对他的欺负不敢怒更不敢言，今天有人替他们出气，正好解恨，有热闹不看，那才是傻瓜呢，小林也在一旁叫：“姐……姐……使……劲……劲打，他……他最……坏……坏。”看到他结结巴巴幸灾乐祸的滑稽样，同学们笑得更厉害。
“喂，让开，让开，肖老师来了。”张涛一溜烟地去把肖碧涵叫来了。同学们慌忙让开一条道，肖碧涵一把将梅露拖起来，梅露头也不抬又踢又打，嘴里不停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她还想去打马华，“梅露，你太野了，站好。”肖碧涵怒叱一声，手一甩，把梅露丢了一个趔趄。梅露抬头一看，是肖老师，她倔强地把头扭在一边。
“肖老师，您看，血，马华的头流血了。”张涛扶起马华惊叫起来。肖碧涵心里一惊，一看果真马华的手上衣上沾着潮红的血迹，地上还有一小滩血，她急得直跺脚，马华是马局长的独生儿子，娇宠得要命，马局长的老婆送儿子上学，交待她一定关照好她儿子，肖碧涵本来就是个拍马屁的料，得到这个差事她受宠若惊，待马华比看待她自己的孩子还好，百依百顺着马华，今天不想梅露给她闯下了这么大的祸，这怎么向马局长交待？她恨恨地瞪了梅露一眼，背着马华就向医院跑去。
梅露站在那里长长吐了一口气，她的神经还处在刚才兴奋之中。她真想唱支歌来庆祝胜利，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弟弟和苏婷，笑了笑说：“打得真过瘾，他太欺负人了。”
“那家伙早该有人来揍了，今天你也够本了。把他打得狼嚎一样，不过，你这次要倒霉。”李婷既兴奋又担心地说。
“我倒霉？是他先打我的。”
“他先打你，可老师向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梅露听了这话，脸上蒙上一层阴云，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对小林说：“小林，今天的事你不许告诉妈妈，听到没有？”小林认真地点点头。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工。梅露挑着土筐，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离家只有五六里路，今日走起来却格外地漫长，走上那高高的长堤，已是寒星闪闪的夜晚了，小石屋里微微渗出惨暗的灯光，梅露知道今天妈妈上白班，三点钟就下班了，然而妈妈在干什么？她一定和妹妹在等她和小林，但愿别让她知道今天的事，梅露想到这里，她加快步子顺坡而下。
门虚掩着，屋里静悄悄的，梅露在门前停了一下，推开门不觉大吃一惊，屋里象被土匪抢劫了似的，破锅碎碗，开水瓶渣，还有四处散着的书报，缺腿断臂的椅子……真是满地狼藉，妈妈、小雪还有方妈都像不认识她似的，愣愣地看着满是惊愕的梅露。
“妈妈，这是怎么呢？”梅露踏着地上的碎片，走到薜映月身边。“他们又来抄家了吗？他们又抓你去游街？”
薜映月低下头，不再看梅露，“妈妈，你说呀，到底怎么了？”梅露几乎带着哭音问。
“梅露，别问你妈妈，还是问问你自己，你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好意思问！”坐在一旁的方妈开腔了，“你把马家的公子打破了头，马家来人把你家给抄了。呶，这是药费单，一百多块啦，拿不出钱来，他们要把你妈妈抓去，说是你妈叫你去打人的。”
“他们胡说，我妈根本就没有要我去打人，今天是马华先打我的，谁叫他先打我的，活该，我才不给他出钱呢。”梅露气横横地夺过方妈手中的条子，嚓嚓几下就撕个粉碎。“妈妈，我不上学了，也不赔他钱，哼，想得到美。”说着手一扬，一片片碎纸片雪花般飞扬。
看看幼稚的女儿，薛映月无话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怪她也没用，她深知女儿性子犟，受不得委屈，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受辱则反的脾气有增无减，虽然她常常以“忍让是苦的，但果实是甜的”这样处世警训来教育女儿，但在这种环境下，忍让意味着挨打，忍让越厉害，挨打就越厉害。这是成正比的，女儿闯了祸，也是迫不得已，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露儿，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快去洗洗吧，看你脏得象猴儿一样。”
梅露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妈妈眼里那乞求的眼神，她只好拿起毛巾，和小林到塘里洗去了。
薜映月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报，拍拍上面沾上的灰，对方秀说：“方姐，你过去吧，没事了，多亏你，不然的话，我可要吃亏了。”
“唉，这群人跟土匪一样，锅砸了，你到我那边拿口锅来做饭吧。”
“不了，还有一口小锅，老天保佑，他们没看见，否则也不会幸免的。薜映月指指门角落后面，苦笑着说。
方秀走后，薜映月收拾屋子，梅露做饭，母女俩心事重，谁也没有开口说点什么，小林和小雪看到妈妈和姐姐脸色不好，他们俩自觉的很，乖乖地做作业，不笑也不闹，家里笼罩在抑郁之中。
梅露上床了，给小林小雪盖好被子，也钻进了被窝，她静静地躺着，想到白天揍马华的情形，她兴奋的一点也睡不着，可又想到家里被毁，又气得慌，她心里想：找个机会再狠狠地揍他一顿，看他还告不告诉他家里人，一定让他看见我就害怕，哼，看他还欺不欺负我们。想着想着，睡意渐渐地袭上眼皮，她打了个哈欠，便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灯依旧亮着，梅露透过帐子，看见妈妈坐在小凳子上一五一十地数着一叠钱”……七十、八十、九十、一百、一百零五“一连数了三遍，还是老数字，”唉，还差四十五块，怎么办呢？“梅露听见妈妈轻声自语，又看见妈妈站起身双眉紧锁，在小小的空间来回踱着，梅露百思不解地看着焦虑不安的妈妈，不知道什么事把她急成这样？”不是早把欠款还了么，怎么又欠了债？梅露心里直嘀咕，再一看妈妈，她正朝她的床走来，她连忙闭上眼装睡。
梅露听到帐子被扒开，感觉到妈妈在给她掩被，停了几分钟，她的鼻子被妈妈按了几按，又听到妈妈小声说：“唉，都是你个小坏蛋闯了祸，还差四十五块怎么办呢？”
“差谁的四十五块啊？”梅露冷不丁地睁开眼问。薜映月吓了一跳，“你还没睡啊？快睡吧。”她站起身来，把帐子掩好，接着就把灯拉灭了，梅露听到妈妈悉悉嗉嗉的脱衣声、上床声，梅露看到妈妈忧郁的神态，她再也睡不着了，大脑一直盛满了问号，这一夜，她听到了妈妈在床上的辗转声，直到天亮，妈妈起床，她才睡着了，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多睡会吧。
这一觉她睡到将近中午才被小林叫了起来，她梳洗完后急忙做饭，她到菜园里割了一把韭菜，从床下坛子里拿出几个鸡蛋，炒了盘韭菜鸡蛋，饭好了，她给妈妈送饭去了。
到车间里走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妈妈，她问了别人，别人告诉她，妈妈请假回去了，请假回去了，她有点不相信，她怎么没有碰到呢？也许错过了吧？她想起了白霜，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她想去看看白霜，于是到了煤渣场，老远就看见白霜在一堆煤灰前扒着煤灰捡煤球，她大喊一声：“霜哥。”
白霜一抬头看是梅露，他丢下手中的铁笊子飞跑过来，“梅露，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星期天，我们放假了，我给妈妈送饭来了。”
“你妈妈不是回去了么？”
“是的，可我没有碰到她，霜哥，你吃饭了吗？”
“没有。”
“那这饭给你吃吧，反正妈妈已经回去了。”
“你吃了吗？”
“哎呀，就你罗嗦，你快吃吧，我还得快点回去呢。”
白霜接过碗，吃起来，梅露在一旁问：“霜哥，你怎么不到我家去玩啊，我可想你了，你说去帮我掏那个斑鸠窝的，你怎么不去啊？”
白霜咽下口中的饭，说：“我没时间去，我妈妈有病，不捡煤球时我得回家照料她，她只有我了，我如果不回去给她做饭，她就没饭吃，知道吗？”
“哦，那你有时间一定到我家去玩，不过白天我得上学，你晚上来，好吧？”
“好的。”白霜抹了抹嘴，拿起碗和筷子就去洗，梅露拦着他：“霜哥，你给我吧，我回去洗，我走了。”梅露捧着碗，慌慌张张地回去了。
妈妈还没有回来，梅露坐在椅子上吃着饭，她会到哪儿，不会出事吧？想着她觉得自己可笑，妈妈又不是小孩子，于是她大口扒着饭，她饿极了。
吃完饭，她围上围裙收拾桌子，听见在院子里的小雪欢叫着妈妈，她忙撇下手中的抹布，迎出门，看见小雪已经拉着妈妈走下了坡，但薛映月象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的，胸前的衣服和裤子全是灰，一看就是摔到的痕迹，梅露忙扶着妈妈，惊慌地问：“妈妈，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坏？”
薜映月抹抹头上的冷汗，虚弱地说：“没什么，我头晕，我想睡。”说着，她就摇晃着进屋去了，梅露和小那跟了进来，但妈妈已经仰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俩扑在床上看着妈妈，不知出了什么事。
“姐，你看妈妈的手。”小雪轻叫一声，梅露闻声一看，不禁抽了口凉气，妈妈的手掌蹭掉了好大一块皮，露出红红的带着血珠的肉。梅露又挽起妈妈的裤脚，膝上也有蹭破了一大块皮，梅露轻轻地摸了摸已红肿的伤口，心痛不已，她吩咐小雪打点热水来。她自己在柜子里拿出消炎粉、红药水、药棉，小雪端着一盆热水放到床边的小凳子上，梅露拧起一个热毛巾轻轻地擦洗妈妈的伤口上的灰迹，又抹上红药水、消炎粉，然后盖上药棉，贴上胶布，熟练程度不亚于一个护士，她用湿毛巾擦妈妈胸前衣服上的灰，然后端着盆子去倒水。
当她拿着盆和毛巾进屋时，看到小雪手中拿着一叠钱，左看右瞧的，“小雪，你在哪里拿的？”
“妈妈的衣袋里掉出来的，姐姐，你看有好多钱啊！”小雪喜洋洋地说，把钱递给梅露，梅露接过来，钞票中夹着一张折叠的白纸，她展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是医院的抽血单据，妈妈卖血了，这钱带着妈妈的血味啊。梅露捧着钱，视线落在妈妈苍白瘦削的脸上，她不知妈妈为什么这样做，她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走近床边摇摇妈妈，薜映月动了动但没有醒，梅露又使劲摇了摇，薜映月被弄醒了，她睁开酸涩无力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见女儿的脸在眼前晃动，一滴热乎乎的水珠落在脸上，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咸的，是泪？！她猛然眨眨沉重的眼，一张焦虑而泪下的小脸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眼里。
“梅露，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薜映月看到女儿并不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她好象明白了什么，“我没什么，只是累了点，一会儿就好了。”
“妈，您骗人，您为什么要去卖血？您身体这么差，您……呜……”梅露说不下去了，便哭开了。
薜映月看到女儿手中的钱，她轻叹一声，女儿大了，什么也瞒不住了，她掏出手巾给梅露擦擦脸：“露儿，你昨天把人家打伤了，他家要我们赔他医药费，我昨晚东凑西凑还差45块……。”
“那你就去卖血，是不是？他每次把我和小林打流血了，他为什么不赔我医药费？他妈为什么不去卖血？看我们好欺负，是不是？”梅露不等妈妈说完，就象放连珠炮似的吼道。
薜映月望着未脱稚气的女儿苦笑着说：“孩子，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不小了，妈，我情愿把钱撕了，也不要赔给他。”说着就用手去撕手中的钱，薜映月见状，忙去抢过来，但有几张钱还是撕乱了，她拿着撕烂的钱，急得两眼发黑，扑通跌坐在床上。，小雪不知什么事，扑在妈妈的腿上大哭，梅露惊叫一声忙去搀扶妈妈，薜映月气得推开她的手，拍了拍吓哭的小雪说：“梅露，你太任性了，你越大越不听话，你真想气死我吗？你爸爸去得太早，实指望你大一点，就帮我一点，家里的苦衷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你竟然这么不懂事，你这个样子，还不如让我早死了好，免得受气。”薜映月越说越气，搂着小雪呜咽起来。
梅露又急又委屈，看妈妈那么难过，她双腿一软，跪在妈妈面前眼泪纷纷地说：“妈妈，您别哭，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不敢了，我再也不给您惹祸了。”
薜映月抬起头，看看满脸委屈的女儿，心里一阵凄楚，她拉着梅露的手悲切地说：“孩子，你真不该生在这个家里，是我和你爸爸不好，是我们害了你们呀。
”妈——“梅露大叫一声，哭倒在薜映月的怀中，母女三人哭成一团。
第二天早晨，薜映月领着梅露带着钱到了学校办公室，全体办工的老师，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注视着她们，薜映月在同事们的注视下略略有点慌张，但立刻镇定下来，径直走到肖碧涵的办公桌前，肖碧涵装模作样改作业本，对薜映月的到来，只是用眼角瞟了她一眼，不理不睬，薜映月轻轻地叫了声：”肖老师。“肖碧涵头也不抬，冷冷地应了声，薜映月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梅露把同学的头打破了，实在对不起，这是医药费，一百五十块，请你转交给那位马同学……“
”就你一声对不起和这点钱就完事了？你知道你女儿有多野。她真是头上长角，身上长刺，她这幅样子，八成是你教唆她的，你是不是对**不满？有意搞破坏？“
”肖老师，我怎么会……“薜映月急急地辩解但被肖碧涵打断了，”你不要狡辩了，象你这样的**每时每刻不会忘记搞破坏活动的……“肖碧涵越说越过分，薛映月气得满脸绯红，可她却不能辩驳，她得为女儿和儿子忍受一切屈辱。
上课铃响了，肖碧涵有课，训话只好结束，她收拾好作业本说：”梅露，你先去上课，放学后，你要在全班作检查。“
”要我作检查？我……“一只手捂住了梅露的嘴，梅露仰头一看，看到了妈妈青黑的眼圈里那乞求的眸子，为了妈妈，她住嘴了。可她心中的恨如火山喷发，她敌视着肖碧涵，她恨透了这个马屁精，她挣脱薜映月的手，一头向外闯去，薜映月追了出来，看到梅露抱着一颗胳膊粗的小树拚命的摇着，把一腔的怒气发泄在这颗小树上，树被摇得哗哗乱响，树叶落了一地。
”梅露，去上课吧，不要跟老师犟嘴。“薛映月拉着女儿的手轻轻地说。
”妈妈，我不读了，我没错，是马华先打我的。“梅露眼泪汪汪地望着妈妈。”梅露，不准你说这样的傻话，你昨天怎么说的，你气我还没气够哇？你不去读书，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梅露一听，撒腿就跑，边跑边跑说：”妈妈，我去上课。“一溜烟就跑进了教室，薜映月看着地上的树叶，欣慰而辛酸良久，她才低着头向校门走去。冷不防有一个人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是杨刚，她后退一步，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想看看你，薛映月，你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怪不得我，我依旧深爱着你，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就可以改变这一切，我可以让你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在乎你过去的一切，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回到你身边？你丧心病狂，用那么多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你的前程，你就不怕一飞他们的冤魂来找你复仇吗？你这个伪君子，我鄙视你，即便是这个世界的男人死绝了，只剩下你一个，我也决不会看你一眼，请你不要做梦了。“
”你就这么恨我？“
”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记得一位古人说过，没有爱就没有恨，爱之深恨之切，你既然恨着我，那你心里一定还有我的位置，映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杨刚有些厚颜无耻了。他明知道他已成为薛映月的仇敌，但他心里一直都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他甚至有些异想天开，总觉得薛映月有一天会成为他怀中之人，他一直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呸！恬不知耻。“薛映月一口唾沫吐在杨刚的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杨刚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望着远去的薛映月，气得脸成猪肝色，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愤怒中裂变，他受不了薛映月那鄙夷的目光，只有她才敢这么轻视他、埋汰他，他恨不把她撕碎吞噬掉。他快步冲回他的宿舍，关上门，颤抖的手打开里间那道锁，满屋子的薛映月都在嘲笑他，他疯狂地操起一把椅子，把墙上的镜框全部砸烂，他放下椅子，大口喘息着，充血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地上碎玻璃中的薛映月的照片，良久，他又从地上捡起照片，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爱你也有错么？你本来就属于我，可你却抛弃了我，你嫁给了梅一飞那个浑蛋，可我的东西怎能让别人染指呢？所以梅一飞该死，周权也该死，只要敢打你主意的人都该死，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是我的，你别想逃走，即使我死了，化成鬼我也要得到你。“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冷笑，让人毛骨悚然。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杨刚放下照片，返身锁好门，这间屋是他的隐秘之地，江铃多次想踏进去探个究竟，可杨刚连门边都不让她站。
打开门，来人是江铃。
”大白天你关着门在干什么？“江铃充满疑虑地问。杨刚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她低头看看自己，什么都没有：”你干什么呀？眼睛红红的，发烧了吧？“说完就用手去探杨刚的额头。杨刚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拼命地吻她，让她觉得有些窒息，她不知道杨刚为什么这么疯狂，但她是喜欢的，也很渴望杨刚对她疯狂，她不由自主地投入进去。杨刚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三把两把地扯开她的衣服……
一番云雨后，杨刚靠在床栏杆上点上一支烟，江玲裸着身子偎在杨刚身旁，用手指轻抚着杨刚的胸膛，想起刚才的激情，她抱着杨刚的脖子撒娇说：”杨刚，我们结婚吧？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结婚？和你？“杨刚拔开她的胳膊，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俗啊，每次都是这话，你不烦我还烦呢！“
”我想结婚有什么错？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名份？给我一个家？我有什么不好？我背叛了父母，丢掉轻松舒适的工作，跟你到这个学校来当一个名老师，全心全意爱你，跟随你左右，我还做得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做？“
”江玲，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会娶你，我和你就只能维护目前的这种关系，你如果觉得亏，你就找个人嫁了算了。“
”你浑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一直想着薛映月，可薛映月不爱你，她瞧不起你，你逼死了她丈夫，抓走了她的恋人，她恨你，她可能再嫁任何一个男人，但决不会嫁给你，你别做梦了，我—“没等江玲说完，她的脸上就挨了杨刚重重的一记耳光。
”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她动手打我？“江玲捂住脸不相信地看着杨刚。
”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否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永不再来往。“杨刚冷冷地说。
江玲知道杨刚说得到做得到，她实在太爱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就是为这个男人而生的，为这个男人而活着，无论他对她怎样，她都不能失去他，既然不能失去他，那么就只有委屈自己了。她哭着穿上衣服，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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