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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的她们似神似妖，属于她们的印记在眼角光芒大绽。雪发散开，裙摆漂浮。半闭着的眼眸看不清情绪，不忘想哭，负极情绪疯长，无望的让人想到摧毁。
这就是她们。被人一声一声地质疑着是什么东西。
她们也想知道。也想知道凭什么连最卑微的她们都不配拥有。
如果曾经有人愿意好好爱她们。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为什么不爱我？”
不语蜷缩抱膝，以一种最原始的姿态，哭泣。
“为什么不爱我？”
声音通过介质以一种更快的方式传播，在北冰洋上空回荡，旋转。
不忘黯淡了眼神，所有的记忆以某一天为终点蒙上一层灰色，挥之不去。比任何人都深刻。
因为她们无法遗忘。
痛苦扎根在身体里生长，以每一份回忆为养料。她们只有不去想，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记忆，不能遗忘。
“为什么不爱我？”
不语在哭，那样的语调，无论听多少次还是会心疼。无助，委屈，渴望。该问谁？
声音飘渺，闯进每个人的脑中，无节制的重复。似咒文，似梦魇。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顾子悦看着画面忽然就那么一瞬的呆愣。
不忘低垂着头，手指已经无力再握紧。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学会嘻笑，学会冷漠。学会麻木，学会不以自己的痛苦为痛苦。
唯独学不会幸福。
能量开始汇聚，似乎有风，在身后拼命的撕扯。
“糟糕！海水波动异常！怎么办！”
所有研究高层人员各守岗位，计算着如果最大程度的降低损失。
“立刻阻止她们。立刻！”高层下达命令。
助手接到指示，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准备放射性元素。”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有人愤怒了，即将被毁掉的是多少人的心血换来的科研成果，即使她们是所有科研的重点，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
顾子悦紧盯着画面，“不用了，我来。”
“打开广播系统。”
她们只是需要一个提醒。
“Z，够了，适可而止。”
声音以海水为介质，用1450米每秒的速度传播。
飓风骤然停止，海洋生物依旧围绕着她们，不肯离去。
不忘在水中沉浮大脑刹那的空白。不语在不远处依旧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哭泣。
她靠近，轻轻拥住不语，说：“不语，我们回家。”
即使有些冰冷，好歹能够定义为家。她们至少还有彼此，是否已经足矣。
==寂寞的分割线。
飞机升起，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远，那片冰封的海却随着高度的升起占据了越来越多的画面。
顾医师透过窗外低头俯瞰那片冰蓝。谁也不会想到他面前那两个看似无辜的小女孩会是黎明到来之前，在这里兴风作浪的主角。他的嘴角有要看似上扬的弧度，却并不觉得他是在笑。
似笑非笑。
不语躺在不忘的怀里睡着了，眼角挂着泪痕。粟色的发丝散乱了稚嫩的脑庞。
这也是她们。
粟发，琥珀瞳色。
雪发，鸳鸯瞳色。
都是她们。
当她们是女孩时，人人疼爱，当她们是少女时，却人人恐惧。
“啧，这样子还真让一般人不忍责骂。”顾医师戏言。
不忘闭目，保持沉默。没主语，谁知道说谁。
“只可惜，在你周围的就没一般人。”男人看似担忧的叹了口气。
不忘还是沉默，就个主语代词，谁知道代的是谁，怎么听都怎么觉得这人在兴灾乐祸。
北极的天总给人很干净的感觉，海洋上总是有云，让人觉得很高很远。
天要亮了。
“你知道这次给顾氏造成的损失会有多大么？”他问。
“不知道。”她回答的干脆利落，她是真不知道。反正尾巴上肯定跟着个亿，至于是千亿还是万亿，和她无关，“顾氏不是我家的。”所以损失多少她都没意见。
顾医师哭笑不得，“可它是我家的。”他这次多少算助纣为虐了。
“哎，损失巨大。”
不忘想送他个白眼，又觉得浪费表情。这人早不阻止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现在这个苦逼样演给谁看。
“所以我也做了巨大的贡献。”她靠在椅背上，语调偏轻，很明显是为了怀里的人。
“你可以换种方式。”非要这样毁人灭已，让我看着心里痛快。
“这里没外人。”所以你也别演了。
顾医师点头，“嗯，都自己人。”
不忘微微睁眼，随后又缓缓闭上，这男人今天抽风，巧的是眼睛没瞎的都知道她现在没心情。这男人今天抽风加眼瞎。
顾医师看着面前的人，想起十几个小时前的画面。那样的情绪是进行实验以来从未有过的，她们发着光，将原本是最黑暗的深外，照得一片通透，所有的事物都镀上一层光，其实是圣洁的，却强大的令人心生畏惧。一直以来她们都隐藏的很好，或许没有隐藏，根本没有人会去关心关于实验数据以处的事。他对她们无疑是不喜欢的，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无论结果如何，有一条路是必须要走的，而他也会成为一个牺牲者。他亲自接手了这个项目，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毁掉她们。直到现在，还是想。
她们何其无辜，他也何其无辜。
他还未出生时，他就已经是个实验品。他还有个妹妹，死了。
想要创造完美的DNA之前，要有一大堆不完美的DNA。很多事物都可以容忍不完美但DNA不行，一套不完美的DNA意味着不完整。先天不足，却因为是大BOSS的女儿而勉强活到了十二岁，那年他十七岁，与那些冰冷的器具却打了不止十七年的交道。对于她的存在他无疑是欢喜的，即使她总是存在于无休止的重重隔离之中，但他们是相似的存在，他们是兄妹，他不会再觉得孤单一人，她会笑得明朗，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并不会崩得很直，点着脑袋敬礼一般，隔着隔离室的玻璃俏皮，“哥我精神与你同在。”
她爱在他面前笑，可即使只是笑，她也需要用上莫大的力气。
他曾有个苍白而瘦弱的妹妹，只可惜死了。
他多恨，恨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恨这一切冷漠。他恨她们也恨自己。
他现在二十七岁，却还是不能摆脱成为实验工具的命运，从未摆脱。
不忘闭着的眼睛感受到光线的温度。
她们只是想闹，只是闹着闹着就疯了。积压的情绪与记忆像不断上涨的水位，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然后冲击，决堤，崩溃。
她启唇，“顾医师。”
“嗯？”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不信。”
“为什么？”
“神从来不会眷顾我。”所以为何要信。
“呵，我们就是神呐。”不忘仍然闭着眼轻轻的笑，“可惜神，连自己都不会眷顾。”
神需要人们的眷顾，才会是神。
眼角温热，不忘想说因为光线太强，又不大想说。理由总是太苍白。
顾医师看向窗外，太阳透过云层，将天边染的灿烂。它散发万丈光芒，强烈的光线形成肉眼可见的直线，近大远小，透视强烈，像是一条路，迎接着谁。路的尽头，仿佛看见了天堂。
天亮了。
他看见女孩斜靠着，仰着脸庞。阳光透过窗直打在她脸上，女孩的眼角有泪滑出，藏入鬓发间，一滴又一滴，眼泪沉重，快速而无声。羽毛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女孩的眼角，熠着光。
“我们是神的孩子，却没人接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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