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用弓,瞄准的是——兰若戌!
段离章早有预料,旋即掐准时间,假作一摔!
“哎!”
她这边出了意外,兰若戌与钟翊自然同时驻足,均是退后两步。
便是这时,咻地一声!箭矢猛地插入身前土地半寸!
箭尾震颤,犹有余力。
这箭若是瞄准了射,必然穿膛而过,破筋碎骨!
兰若戌与她对视一眼,当即明白是她在示警。
段离章装模作样地闷哼,立即在两个男人的搀扶下重新站起。
一瘸一拐间,钟翊突然越过兰若戌,二话不说将她负于背上,快步朝前冲去。
“……”
真会借题发挥。
可这种时候,兰若戌也懒得和他计较。
平时调笑便罢,此时段离章不曾观察两人的较劲,只想着如何让他们脱险。
箭矢接连而来,扎入地面的角度、速度、力度,亦是不断变化,但方向大致不变——段离章立即判断出了对方藏匿的位置,是药庐背后的山林,地势高,视线广,适合埋伏狙击。
段离章趴在钟翊背上,悄悄低头,吐出一道血雾去寻。
哪知对手不曾看破她的技法,亦无人威胁到他,仍是不断挪形换位。
可见此人无比谨慎。
段离章的“血雾侵神”,斗法时以出其不意见长,奔行速度,却是远不如那躲躲藏藏的弓手跑得快。
对手身份不明,三人再怎么也不能长留在药庐外的宽阔园地,只能先照着兰若戌先前所言,进室内躲上片刻。
钟翊探查了药堂,暂时安全,正要掀开药堂窗户卷帘,又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他迅速抱起段离章远离所有窗口,提醒兰若戌:“后山!”
“我知!”兰若戌吐出一口气,从储物戒里搬出药箱,脱下外袍。
他中箭了。因着箭矢的力道太大,直接是贯穿了左肩,一片血肉模糊。
钟翊哑然:“什么时候?”
管好你自己。兰若戌瞥他一眼,扯出一个笑:“钟师兄,又要多谢你,帮忙照看我的未婚妻。”
钟翊应承下了:“应该的。”
“……”兰若戌默默为自己调配疗愈用的膏药。
这箭伤,他不是避不了,而是不可避,是设伏之人朝兰叶舟射出的第一箭。
那人无疑是冲他来的,弓技娴熟,但似乎许久没碰弓箭,有一丝手生,第一箭射来时,准心因风速而略有偏移,冲着段离章去了。
他也只来得及为她挡下这一箭。
箭矢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带下了兰叶舟,早早坠落,否则哪还有钟翊表现的份。
这就是不擅斗法的药师,直面危险,顿显疲软。
虽知段离章能耐,自保绝无问题,但他依然将她视作普通女子,下意识地就想护着。所以,受伤,他不悔。
然而,他忘了身后还有个钟翊!
他又悔又恨,怪自己为什么不谨慎一些,岂可给钟翊可乘之机!
段离章早就闻到了血气。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让钟翊搬来不远处的屏风。
主动将膏药接手过来,将兰若戌牵至屏风后:“若戌哥哥,我替你上药。钟师兄……还请回避。”
钟翊虽是纳闷,兰若戌也是男修,他似乎没什么看不得的?但不疑她,听话地坐在了屏风另一边,聆听着周围动静。
但很快,屏风后,传来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钟翊隐约觉得不对:“兰师弟?”
兰若戌的声音带着喘息:“……此药甚疼,钟师兄听不得,可以捂着耳朵。”
许久,段离章轻咳一声,正式给兰若戌上药。
同时听着两个男人隔着屏风,议论这设伏之人的身份,但均是没头没尾,猜不到重点。
“……”虽然清理了残血,看着兰若戌肩上的箭伤,段离章忽然就有些心烦。
烦的是她修炼缓慢,肉身还无修为等阶,能使出的术法威力有限。
血魂仙功虽自带神通,亦是受肉身限制,目前可供她释放的,仅有血雾侵神、神魂显身。
血雾侵神是偏技,要选择恰当时机,才有一击即中的效果。
神魂显身虽是出场即无敌,亦有时限。且存储的血灵气全用来释放此术,肉身修为便甭想提高了。因而不到必须,她不打算再用——除非她能饮到更精纯的血液,譬如,元婴男修的血。
她从前行事张狂无度,独来独往,从未有想要保护谁,不曾修习防护他人的术法。
此时,除了把两人扔进遮天墟这办法以外,竟是想不到别的方法了。
不对。若是从前,她的想法,绝对不会如此被动。
当真是美色误人?
段离章思索良久,忽的轻哼,何故考虑那么多?
他们能遇到她,已是一大幸事,强过旁人。有她从旁助力,若他们还是无法自保,死在了谁人手中,也只能怪自己修为不济,运道太差!人死了还谈何喜欢,又谈何与她并肩?
此事正好可为历练。
认清了这一点,段离章便不再有被动犹豫的理由了。
从前是,现在也是!
一经顿悟,反而立即有了办法。
要有得,必有舍。不论如何,需让那妖修,先停下来才行。
段离章向兰若戌传音:“对手是金丹妖修,擅弓,它远攻不近,遂可断其一,是他并非根脚强悍的妖族,谨小慎微;其二,他知你所有,知你有元婴师尊,或有留下来的元婴法息,他颇为忌惮。”
兰若戌回音,略有尴尬道:“可我师尊,未留我元婴法息护身。”这样一看,他当师尊当得不成样子,大约也有明芙元君以身作则的功劳。
“……无事,你没有,钟翊一定有,那妖修只认得你我,认不得钟翊。”
兰若戌立即懂她言外之意,成事还需靠钟翊设伏。
但此行或是无妄之灾,令他多有不解之处:“若我没记错,我从不曾惹上妖修。”
段离章既确认了妖修有意隐瞒身份,便直接了当告诉他:“他是姚一行。”
兰若戌怔忪一刹。
他从前时常复省,往事也历历在目,无数记忆碎片立即因为某个初遇的片段,串联成一丝可能。
万般杂疑,一点就透。
旋即无奈地回忆:“原来不是无妄之灾,是另一因果追逐。”
段离章只是确认:“与甘凝有关?”
兰若戌点头道:“我知道他是什么妖了。”
姚一行蹲守在后山深林之中,作为一只根脚最低贱的兔妖,他总有个改不掉的习惯。
但他以为,这习惯非常好,他练了一手强大妖修们瞧不起的好箭术,屡屡让他以小博大,杀了对方,将对方吞吃。因而,即使成就金丹,他也从不大张旗鼓现身人前。
但也有得意忘形的时候,对待远不如他的对手,他亦是掉以轻心过一次。
也被打回过原型一次。
是甘凝,捡回了那个脏兮兮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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