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段离章的秉性,她不会无故突发善心。决定出手救人,只因这藏匿的邪魔,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蓬莱宁州所遇的春猎男儿之一,罗琴。
此前设想,也在此刻得到了印证——她的确是天道眷顾之人。与她交集,承她善意者,都会或多或少地沾上福气。
且看,这宁州整座城坠入天邪眼,罗琴非但得以幸存,甚至仅用十年时间,成就了元婴,不可谓是神迹。
可是,这神迹来得也太过蹊跷了,修士进阶如此迅速,不符常理,绝非天道所愿。
段离章直觉,这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人人争抢的暗灵晶上头。
方才,听罗琴与洛美汶对话的口气,这等助人飞升的好东西,没有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以徐扶闲的敏锐,他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猫腻。
为何他执意要击杀罗琴,不欲探明真相?
段离章思索片刻,随即恍然:徐扶闲应是早就知晓这“暗灵晶”有问题了,他亲自前来天邪眼,或有将计就计,调查究竟之意。
银枪回袖。
徐衡收敛了浑身威压与杀意。
他低头看向段离章:“孩子,你与此人,有何瓜葛。”
罗琴闻言,便知今日捡回一条命。
他再次现身,将真容暴露于人前。
段离章凝目一看,他身上裹着一件黑斗篷,摘掉兜帽后,竟有半张脸看不清轮廓,如遭一团幽雾吞噬。
这脸,怎么回事?
段离章心中愕然,面上却是不表。
“叔叔,我认识他,他不是坏人。”她装作司空见惯,娇声回道:“母亲死后,我与哥哥相依为命,平日里,多亏了罗琴、李肃两位哥哥的照拂。”
罗琴虽不知这古怪女童底细,但懂得承她好意,反应迅速,借坡下驴:“多谢仙师手下留情,想不到,仙师竟与妹妹的母亲有旧……”
徐衡审视着罗琴的脸,长眉轻蹙半晌,很快松开。
他淡淡道:“交出暗灵晶,我可以既往不咎,代为了结此事。”
罗琴略有犹豫。
段离章总听这暗灵晶来暗灵晶去,却还未见识过这玩意,也想亲眼看看。
于是她开口提醒道:“罗琴哥哥,给他,咱们不稀罕,用石头换李肃哥哥回来!”
罗琴:“……”
这女童有读心术不成?怎么什么都知道?!
罗琴惊呆了。可不得不承认,孩子说得对,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除了把暗灵晶交出去,没有别的办法。
罗琴叹了口气,一手伸入腰间的乾坤袋。
很快,他摊开手掌。
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平平无奇,安静躺在他的手心。
段离章左右观察,暗灵晶表面黯淡无华,无法辨明它究竟有何特殊,可久而久之,她竟莫名生出一股想要吞服此物的冲动。
这东西,果真有问题。
既然决定了结此事,罗琴便要解释个万全:“仙师,如你所见,这便是当日我从元婴邪物头颅中剖出的暗灵晶,此等大小不多见,绝不会有假。我本不欲伤人,只要暗灵晶,可堪天宗三人紧追不舍,这才不得已起了冲突,我的同伴他是无辜的。”
堪天宗弟子请徐衡出手,或有添油加醋,徐衡自己也很清楚。
于是,他不多言,只接过暗灵晶:“待我回到无名城,自会命人放了你的同伴。”
罗琴除了相信,别无他法,深吸一口气:“邪魔之言,苦于不为人所信久矣,幸得仙师仁心。晚辈斗胆,还想问一件事……”
徐衡:“你问。”
罗琴目光变得忐忑几分:“仙师可曾服用暗灵晶?”
徐衡未有迟疑:“不曾。”
罗琴登时松了口气,再抬眼,却是明亮了几分。
他苦笑道:“仙师,请听晚辈一言,暗灵晶虽有神力,却绝非修炼正途,更非长久之计,若有可能,切勿再令修士服用此物!”
“这便是你们抢夺暗灵晶的目的?"徐衡沉吟稍时,却是应下:“此事,我已知晓。”
话正说着,徐衡似想起什么,目光落在身旁女童身上。
徐衡将暗灵晶拿给她看,面有担忧之色:“孩子,你可有吞吃过这东西? ”
“一看就不好吃。”段离章偏头,“叔叔,我不叫孩子,我叫阿凝。”
甘凝妹妹,此回再借你名字一用。
“阿凝……”徐衡放下心,将暗灵晶纳入袖中,转念却是想到,她似乎不曾提及父亲。
“你父亲何人?可有名号?”
段离章转动眼珠,这倒是把她问住了。
于是琢磨着,究竟让她的哪位老相好当这便宜爹更好?
倒也没有细想,段离章很快有了人选。
“我屡次询问母亲,可母亲就是不愿告诉我父亲的名字!”
女童眨眼,目露渴望父爱的希冀,“但母亲提到过,我父亲师从天、天什么剑……”
“天剑宗。”徐衡道一声果然,那不近人情的面上,竟露出几分慈爱,“我认得你的父亲……”
秦难朽。
玉莲衣销声匿迹之前,与秦难朽的情爱纠葛人尽皆知。
但作为秦难朽的至交好友,徐衡很清楚,这一对传闻中男女的关系,并非简单的霸王硬上弓。
至少,秦难朽心里,是有玉莲衣的。
秦难朽自幼肩负天剑宗重任,痴练一剑。徐衡亦是宗门天骄,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每东洲宗门大比,二人总能较量至最后,久而久之,虽不曾明言,但二人均有棋逢对手之感,惺惺相惜。
徐衡以为,秦难朽同他无二,无心情爱,一心长生大道。
毕竟,徐衡从未听过秦难朽记住哪位女修的名字。
这样的想法,直至千年前。秦难朽来讯,信中道:若有朝一日,遇上玉面血魅,且让着她。
修炼如坐枯水,唯有灵蝶引波。这也是徐衡第一次知晓,那臭名昭著的女邪魔,竟有一个极美的名字。
玉莲衣。
她在秦难朽眼里,居然是另一番模样。
可最终,情人为何反目?
在徐衡看来,或许是玉莲衣率先移情别恋,秦难朽痴情难诉,无非想找她讨要个说法。
更因玉莲衣移情别恋的对象……是他。
徐衡生来耳聪目明,悟性极好,不是不懂情爱,而是玉莲衣想给他的那一场风花雪月,来得太不是时候。
他三番五次地拒绝玉莲衣的靠近,甚至一怒之下与她动手,并不是因为心生厌恶,而是他太清楚,他与秦难朽有多相似。
相似到,注定会对同一个女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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