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学校。”
江司洛微微蹙着眉心,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里压根没打算让他回去,他现在身体都还没恢复,回宿舍也没人照顾。
“可你刚发完烧,身体还没好全。”
温竹脸上看似很平静,但心里一直都很乱。
一想到江司洛极大可能对自己存在某种心思。
他思绪就混乱如浆糊,他没办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以前一样坦然面对他。
温竹笑了下,说话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柔。
“只要退烧了就没事的,我回去休息一下身体就能恢复了。”
见江司洛又准备开口,温竹先一步扯了个借口:“再说,元旦假期作业我还一张没写呢,得回去做了。”
江司洛余光掠过他放在客厅沙发上的黑色背包。
昨天中午一放假他们就去了苍临山滑雪场,温竹并没有回宿舍,他的卷子都在包里放着。
江司洛动了动唇,想说在这里写也是一样的。
他也没做,可以一起写作业。
只是,看着温竹那张脸,他似乎真的不想留下来。
“好。” 江司洛只好妥协。
温竹轻轻笑了一下,垂下头看手机,半合的纤密眉睫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两人没说话,客厅里出奇的安静。
温竹洗漱后就把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上身那件柔软的白色高领毛衣,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温软。
江司洛凝视着温竹那张沉静而毫无血色的面庞,本来就很瓷白的肌肤,一生病就显得更加苍白了。
“你刚刚也没吃多少,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温竹抬眼,想了一下便笑道,嗓音很是细腻:“嗯...再说吧,后门也挺多东西吃的。”
假期里华京一中的食堂是不开饭的,一般住校的学生都是自己出前后门买吃的。
但他其实没什么食欲。
嘴巴很淡。
吃进去嘴里的东西没什么味道。
刚刚吃了一碗粥就不想吃了,只是看到桌上熬粥的砂锅,温竹便不想糟蹋他的心意,他应该很早就熬好放那温着了。
车子在华京一中后门停下。
温竹扭头看了一眼江司洛,在他准备推开车门时就开口:“外面雪挺大的,你别下车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说着就打开了伞走下来。
眸中含笑对着江司洛摆了摆手:“好了,你快回去补个觉吧,咱们周日晚上见。”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帽兜带在头上,雪簌簌地落在他的周围,江司洛看着他,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好,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温竹唇边一直挂着笑,点点头:“嗯,好。”
语气和神色明明与平常无二,但江司洛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他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
隔着学校的自动门,江司洛望着那抹走在校道上的身影。
雪下得很大,温竹只不过才走到榕树根下面,身影就已经被模糊了一片,等完全看不见了,江司洛才收回视线,朝着前面的司机道:“陈叔,回去吧。”
“好的,小洛少爷。”
车轮压过洁白的雪面,没一会就消失在校门口。
回到宿舍后。
温竹就脱下了羽绒服,从背包里拿出假期作业,开始了沉浸式地刷卷子。
空荡荡的宿舍里,少年坐姿端正,专注地写着作业,除了偶尔发出翻卷子的声音,整个宿舍静谧无声。
另一边。
安静的书房内。
压根没补觉的江司洛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写着写着,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体微微后倾,倚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里的黑笔。
他的手生的很好看,手指修长直溜,骨节线条分明,指甲被修剪得整齐干净。
伏在手背的青筋脉络如同蜿蜒的溪流,清晰可见,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性感与力量感。
这双手任何手控的人看了都会挪不开目光。
江司洛双唇紧闭,冷清寡淡的目光挪向旁边,那深棕色实木桌面上放着一个矮矮胖胖的透明玻璃罐。
罐里密密丛丛的苔藓翠绿欲滴,藓面上早已找不出任何压痕了。
中间那棵青翠挺立的小文竹,层层枝叶浓绿苍翠地铺散开来。
比起两个半月前,温竹刚送给他的时候,这苔藓微景观被他养得更加的生机勃勃,绿意更浓了。
江司洛嘴角微扬。
那无波无澜的冷淡眸光里,渐渐地泛起了一层柔和的涟漪,这涟漪中裹挟着浅浅的笑意,如春日暖阳,带着无尽的温柔。
看了一会儿。
江司洛就拿起一旁的手机。
点开微信,在列表里找了一个人,直接拨打了微信电话过去。
点开了扬声器,对面人所设置的劲爆背景音乐声,顿时在安静的书房里炸开。
不过三秒,对面就接起了电话,直爽又咋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江司洛?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电话那头严律的声音里满是诧异,自从国庆之后,这三个月里他们也没有联系过。
江司洛礼貌开口:“你好,严律,抱歉打扰了。”
“啊,没事儿,不打扰,不过你是有什么事——是温大校草出事了吗?” 说着说着,电话里严律的声音突然拔高。
要知道他跟江司洛的交集也就只有温竹了。
“温竹今天凌晨发烧了——”
江司洛话还没说完,严律就着急地问:“发烧了?那他现在退了没?”
“你别急,他早上六点左右就已经退烧了。”
严律的语气这才缓了下来。
“哦,退了就好,他这人可好久没发过烧了,上次发烧还是初三的时候,他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江司洛右手搭在桌面上,出声解释:
“应该是昨天滑雪在雪地了待太久了,加上后来又吹了风导致的,这也怪我没照顾好他,他原本就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云城市冬天太冷了。”
电话那头严律似乎换了个地方。
江司洛听不到之前那些嘈杂的说话声了。
“你也别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生病谁也没料到的,他几天前就跟我提过你元旦会带他去滑雪的,他可高兴了好几天了。”
电话里又传来了严律含笑的声音。
“而且吧,你可能还不够了解这孩子,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雪,估计早就乐疯了,说不定他早就找过地方躲起来玩雪了。”
江司洛浅笑一声:“......”
你确实很了解你的发小。
他不由地想起一周前,一个人偷偷去西操场堆雪狗的温同学。
江司洛轻咳一声,切入了正题:“严律,你们从小一块长大对他比较了解,他一般没食欲的时候,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江司洛问完,电话那头严律就安静了一瞬。
隔了一会儿严律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一点迟疑,“有倒是有,就是有点不好弄,而且......”
温竹一刷卷子就很专注。
等到他停下笔来看手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了。
温竹靠在椅子上,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后脖颈,那张脸跟早上一样没什么血色。
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温竹就站起来把那件厚厚的羽绒服穿上,拿着校园卡就朝门口走去。
其实他还是没什么胃口。
但总归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离开暖气,温竹就感觉自己走进了冰窟里,他伸手把帽兜戴上。
一边锁门一边看手机。
刚想暗灭屏幕揣兜里,江司洛的信息就钻了出来。
JsL:【醒着吗?】
他的微信没有给任何朋友设置置顶,以前最顶部的那个位置大部分时间都是被严律占据着。
如今,榜一榜二的两个位置,严律和江司洛经常轮流坐着。
温竹把钥匙拔了下来,点开顶部的对话框。
文竹:【嗯,醒着的。】
江司洛秒回。
JsL:【你午饭吃了吗?】
文竹:【正准备去后门吃了,有事吗?】
JsL:【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学校后门了。】
文竹:【???】
看着江司洛的信息,温竹微微蹙眉。
他这是要跟自己一起去吃饭?
温竹指尖一动又开始打字,只是还没打完江司洛的信息又冒出来了。
JsL:【我给你带了吃的东西,我刚进门口。】
温竹看着那一行字,半晌过后就转过身,站在走廊往学校后门的方向看去。
雪纷纷扬扬地飘着,目之所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站在公寓楼五楼的视野很开阔,能看到小半个校园,但华京一中的后门就恰巧看不到。
高一男生公寓楼的左侧有一栋教职工宿舍楼,温竹站的位置,只能看见被积雪覆盖的半棵古榕,以及古榕下那个分叉的Y型校道。
没一会儿。
一抹黑色的身影就闯入了雪白的校道上,沿着右侧的校道朝男生公寓楼方向缓缓走来。
他撑着一把黑伞,上身还是穿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深灰色羊绒围巾,宽松的浅灰色牛仔裤。
跟上午他送自己回来时的穿搭一样。
不同的时,他手里提着一个米白色的正方形袋子。
温竹静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身后雪面上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脚印。
隔着朦胧的雪帘,温竹一直看着他的脸。
他知道江司洛从转进Y型校道后,就已经抬眼朝公寓楼这边望了过来。
明明那么远。
其实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温竹却知道江司洛在一直看着他。
等人走到宿舍楼下的那棵桂花树旁,隔着飘雪,温竹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
这一次,两人没有隔空喊着。
江司洛直接走进了宿舍楼道里。
看不见人了,温竹才抬手拍了拍肩上的雪花,眼底复杂的情绪又悄然地流露出来。
“怎么不进去宿舍?这里冷。”
江司洛上来后看见温竹还站在后廊上,眼睛在他没什么精神气的脸上扫过。
温竹早就在他上来之前就收敛起眼底的神色,目光对上他镜片底下冷冷清清的黑眸,他轻笑一声:“坐久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一进宿舍。
温竹就把穿到身上不到十分钟的羽绒服脱下来。
看着江司洛把那个米白色的正方形袋子拉开,把一个胖嘟嘟的圆柱形白色保温盒给提了出来。
“你这给我带了什么吃的?粥还是饭?” 温竹将衣服挂回衣柜里就坐下来。
江司洛轻车熟路地把旁边的椅子拎过来坐,勾了下唇:“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温竹露出一抹笑,也没刨根究底,将带提手的盖子旋开。
低头一看。
眸光便顿住了。
竟然是紫山药排骨汤......
淡紫色的汤有点浓,上面裸露出了几块又粉又糯的紫山药和排骨,汤面上还浮着星星点点的油和几粒小葱丁。
望着冒着热气的紫山药排骨汤,温竹愣了好半晌。
他不由地侧脸看向身边的江司洛,干净的嗓音里染上一丝暗哑:“......你做的?”
从温竹打开盖子开始,江司洛就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
江司洛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温竹动了动浅色的唇,又缓缓转回了头,目光落在紫山药排骨汤上:“你是找严律了吗?”
江司洛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低声回道,“对,我找他问的。”
温竹看着看着,忽而笑了一下:“他可没做过这个东西。”
“嗯,他也这么说的。”
电话里严律跟他说,以前他经常在温竹家里蹭吃蹭喝,这紫山药排骨汤他见过温奶奶做过很多次。
不过严律也没有动手做过,就只能把知道的过程全跟他讲而已。
至于味道怎么样,严律就更加没办法保证了。
他唯一能确保的是,按这方法做,它是熟的能吃。
江司洛把旁边的餐具盒打开,把一个勺子递给他,心里不免得有一点点紧张,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尝尝看?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温竹接过来,低头喝了一口汤。
“没有我奶奶做的味道。”
说完他又继续低头吃着山药和排骨。
江司洛略微垂着清冷的眼睛,眸光轻晃了下,里面那抹隐隐的期待之色被他掩藏了起来,继而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知道自己无法做出跟他奶奶一样的味道。
“但它有你做的味道。”
江司洛低沉的眉眼顿时看过去,他眨了下怔然的眼睛看着温竹。
温竹密而长的睫毛半垂着,几乎要遮住眼底流动的色泽,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就侧头看过来,清透水润的眸子浅笑晏晏:
“挺好吃。谢谢你啊,这玩意不好削皮吧。”
江司洛轻咳一声,带喜悦的眸色在乱转悠着:“嗯,不怎么好削皮。”
温竹浅笑着,刚想说话,结果眼神无意一扫,就瞥见了他通红的右手背,上面的抓痕很明显,温竹脸上的笑顿时敛住。
温竹放下勺子,想都没想,直接抓着他的右手腕看。
“你没带手套?”
“...没。”
“你傻不傻啊,这玩意名字里就带了山药,你不戴手套削皮肯定会把手弄得很痒的。”
见他关心地握着自己的手腕,江司洛淡冷的眼底裹着一层暖色:“我很少在家里做吃的,家里没手套。”
他削皮的时候已经看到上面紫色的粘液了,也有想到碰到手会痒的可能性,但他没时间去买手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怕做得太晚了他睡觉了。
温竹皱着漂亮的眉眼,看着他的手背:“现在还痒吗?”
江司洛摇摇头,勾唇一笑:“来时涂过药了,不痒了,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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