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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0月27日阴雨天也许秋天快要到了
最近这些天,心情比较平静。没有特别想念他。
会忘记的,不会很久了。心还是会偶尔有点痛,但是,我相信会过去的。
其实,我已经开始后悔对他说的那些话。我不该请求他留下来。
他已经下定决心,说再多也没有用。是自己太没用,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曾经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5岁的那年离开了我。
那样需要他的我都没有挽留,没有哭闹着要他留下。
如今,却把自己的尊严白白送到另一个不值得的人的脚下……
盛凌然,请你,一定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一定不要。一定。
——盛凌然日记
如果说,一个星期前,于锦月投射过来的眼神像一挺机关枪,在盛凌然的身上打出一个小洞。那么,接下来出场的人,将会在盛凌然的心上,放下一颗小小的,定时炸弹。
班里最近老是在传于锦月和袁行书的八卦。“袁行书喜欢上于锦月了吧,又送巧克力又送奶茶的。”“才认识多久,不就一个多月吗,怎么就喜欢上了呢?”保守的副班长显然并不十分明白爱情与认识时间的长短没有关系的道理。“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虽然袁行书长得不怎么样,成绩也不怎么样,但是听说他家世不错呀。”盛凌然听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谈个恋爱怎么跟家世扯在一起。太不纯洁了。
“喂,凌然,你怎么看呀?”女生看着八卦的女生好几双闪亮的眼睛,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我觉得他们没戏,于锦月不是已经有主了吗?上次看他和理科班的一个男生一起吃饭呢。”“是吗?那个男生长得怎么样?”保守的副班长充分发挥八卦的性格特点。“没看清楚,不过长的好像也不怎么样。瘦瘦的,挺高,脸上有个老大的青春痘。”
“哈哈哈…….”盛凌然不合时宜地笑起来。太爽了,原来,易航同学的外观在别人看来是这么的有特点,她忽然觉得身边这群女同学太可爱了,形容得十分到位。哈哈哈。
“笑什么?笑点也忒特别了吧?”爱美的婷婷掐了狂笑不止的盛凌然一把,发现女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随手拿了一块面包塞到她嘴巴里。“哈哈哈”的笑声很快变成咳嗽声,看着盛凌然又咳嗽又笑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她总是这样,把快乐的情绪传染给每一个人。
回家的路上。
“给你。”女生递给男生一瓶冰凉的柠檬汁,男生把篮球扔给她,仰头把水喝光。“我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每次在学校遇见你都走得匆匆忙忙的。”女生把篮球抱在身前,看着全身是汗的男生。
欧阳晴天把喝光的饮料瓶扔进学校的可回收垃圾箱,牵着自行车,和女生并排走:“下个月9号不是要举行学校成立100年的联欢晚会吗?口语社有内部矛盾,突然说罢演,结果节目要重新排,还要再找一个节目代替,学生会所有人都在忙这件事。而且下个月还有篮球赛,我也得组织训练,是忙了点。”
女生点点头,旁边的小双说:“这样叫忙了点啊,不过,口语社究竟闹什么矛盾啊,他们社长不是很能干吗?”“这个不清楚。现在我们准备到舞蹈社或声乐社里找人。”男生看向盛凌然,发现女生把篮球抱在身前,皱了皱眉头:“凌然,我想,你衣服也许脏了。”女生随即看向自己的校服,果然,抱过篮球的地方,全部光荣地变成灰黑色。
“啊……”女生沮丧的声音拖得老长。“你的篮球怎么那么脏啊,害的我衣服变成这样。”女生最擅长的就是推脱责任,错误失误从来和她没有关系。男生哑口无言,不怒反笑。
“你看过哪只篮球很干净啊,是你自己没有带脑子好不好。”小双看不过去,立刻背叛朋友重新选择战斗立场。欧阳晴天笑着把篮球接过去,女生用手擦弄脏的地方。不幸的是,抱过篮球的手,也是脏的,于是,衣服上脏的地方变得更脏。“啊……”“哈哈哈……”男生在女生更加沮丧的声音里笑出声来。
小双在分叉路口和两人道别,女生和男生继续往前走。“我想问一下,那个人,找到了没有?”男生看着她的侧脸,“你想知道吗?”“我也很犹豫啊,本来应该是知道比较好,这样可以保护自己。可是,知道了又会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人,也许,会引发更大的矛盾。唉。”
女生叹气,表情有点沮丧。“还没有找到,我会快点。”男生停下脚步,“你到了。”
这时女生却做了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动作,她退后一步,躲到男生身后去。男生没有问话,静静向前看着从平平小区里走出来的那个人——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表情严肃,身材有点臃肿,他上了一辆名牌车,绝尘而去。看样子,是个商人。
盛凌然这时才从男生的背后走出来。
显然受到很大的刺激,她面如土色,神情带着点不相信的慌张。她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双手紧握成拳。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他?他难道,已经回来了吗?不会的,不会的……
那颗埋伏在盛凌然心里的定时炸弹,轰的一声,爆炸了。
“你没事吧。”平平小区的石椅上,男生小心翼翼地问女生。女生垂着头,双手捂住脸。突然放手,慢慢抬起头来。
“那个人,是我父亲。”
“我没有见他已经12年了。现在,我不想看见他了。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永远。”女生站起来,向居住的单位楼房走去。打开单位大门时,她把头转向男生,挥挥手:“明天见。”
男生站起来,骑车回家。
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开朗活泼,待人热情有礼,看得出家教很好。很爱笑,每天都很快乐,而且毫不吝啬地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感动。在她身边总是很容易就快乐起来,也会得到许多坚定的支持和鼓励。虽然会做一些很让人无语的事情,却笨拙天真得很可爱。
很普通,也很特别。
欧阳晴天躺在白色的双人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回忆与盛凌然相处的细节。不禁微笑。连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容易如此简单的拥有朋友。因为一次善意的救援,得到一个真心的朋友。他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他转过头看了看床头那三张资料,目光渐渐坚定。他拿出手机,“喂,李总管吗?帮我查一个电话。现在。”
(2)
“然然啊,爸爸昨天教你的那首诗你记住了没有?”年轻的父亲蹲在女儿面前,笑容宠溺。小小的盛凌然穿着粉红色的泡泡裙,圆圆的小脸像个苹果,可爱极了。她用力地点点头,大声地背诵出诗篇:“《出塞》,王维。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清脆的声音像窗前的风铃,叮叮当当,好听极了。
年轻的父亲抱着她转了个圈,高兴地大喊:“我的然然真聪明。然然是爸爸的骄傲。”
……
其实,然然很笨,然然并不优秀,也无法成为任何人的骄傲。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回忆再美好,也已经结束了。
都已经结束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既然已经离开,既然已经放弃,就不要再反悔了。
已经说过一次再见了,如果再次面对你,我也已经无话可说了。你应该不喜欢老是听“再见”吧,可是,我只有这句话,想对你说。
再见。再见。再也不要见面了。
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杨澜站在女儿的房门口,看着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女儿是她的全部。
12年前盛誉离开的时候,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悲伤。维持了5年多的婚姻让她痛苦不堪。他嗜酒嗜烟嗜赌,虽然有点经商的才能,却懒惰又没有韧性,常常玩到半夜三更才回来。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烈,十分大男人主义。婚后总是干涉她的工作,查她的私房钱,甚至撕毁她准备考试的书。
她不知哭泣了多少回,又有多少次想把手中一整瓶安眠药吞下去。她只想快快离开这个男人。
可是每当她把安眠药放在手心里,看到乖巧可爱的孩子,总是不忍心放她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于是把药重新放回药瓶里,然后放声大哭。小小的孩子走过来,软软的手拉住她的手,声音柔亮:“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不要哭了。然然害怕。”她把孩子搂在怀里,心碎成一片片。
是因为这样有点钝有点笨的孩子,她才一直撑到现在。
当她知道,妹妹与自己的丈夫有染时,她伤心的不是丈夫的水性杨花,而是自己妹妹的愚蠢选择。她为她感到可惜,姐妹俩为什么要毁在同一个男人手中呢?
可是,她还是高兴的。因为,她终于能与他脱离关系。在离婚协议上,她毫不犹豫地签字。她甚至兴奋地想: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最无辜的,是她最爱的孩子。她知道父亲要走,总是哭泣,却没有纠缠。她从大人们的对话中知道父亲要和阿姨在一起,她哀怨地看着阿姨,却仍然在看见她的下一秒礼貌地问候:阿姨好。
小小的她不知为什么这么懂事,这么让人可怜。
失去父亲的爱,然然其实,是很伤心很痛苦的。
她的母亲,很清楚,却无能为力。
就像,如今她的父亲回来了一样,她的母亲,依然没有办法拒绝,那坚定的,迟来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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